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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禅宗史 上(印顺法师)▪P26

  ..续本文上一页专在事相上着力,在东山门下,的确是独具只眼了!

  念佛净心与净心念摩诃般若

  『传法宝纪』说:「自忍、如、大通之世,则法门大启,根机不择,齐速念佛名,令净心」。「念佛净心」,确是东山门下最一般的禅法。上来已分别引述:北宗在坐禅前,「和尚击木,一时念佛」。净众宗「先教人引声念佛尽一口气」。宣什宗被称为南山念佛宗:「念一字佛,……念念存想有佛恒在心中,乃至无想」。这都是「念佛名」,是道信所传「一行三昧」的方便。宣什宗的从引声而微声,无声;意念,心念到无想,与『入道安心要方便』所说:从「念佛心心相续」,到「忆佛心谢」的「泯然无相」,可能更接近些。念「一字佛」,从经说的「一佛」而来。引声念一字佛,是拉长声音念一个佛字,尽一口气念。以念佛为方便而引入净心,神秀等发展为「看净」。「净心」,原是泯然清净,即佛即心的悟入。虽各宗的方便,各有善巧不同,但都不出于「念佛名,令净心」的方便。

  曹溪慧能却提出了「净心!念摩诃般若波罗蜜」,方便是着实不同的,难怪有人以为是慧能创新的中华禅了。然『入道安心要方便』(大正八五·一二八七中)说:

   「亦不念佛,亦不捉心,亦不看心,亦不计心,亦不思惟,亦不观行,亦不散乱;直任运,不令去,亦不令住。独一清净,究竟处心自明净」。

  心怎么能得清净?不一定要念佛,要看心、看净。不用这些方便,「直任运」,就能得「净心」:这不是近于直入的曹溪禅风吗?『楞伽师资记』 「入道安心要方便」的成立,是比慧能弘禅还早的,可见这是「东山法门」旧有的。『文殊师利所说摩诃般若波罗蜜经』,所说「欲入一行三昧」的方便有二:「系心一佛」的「念佛」以外,还有(大正八·七三一上):

   「欲入一行三昧,当先闻般若波罗蜜,如说修学,然后能入一行三昧:如法界缘,不退、不坏、不思议、无碍、无相」。

  慧能教人「念摩诃般若波罗蜜」,而说:「善知识虽念不解,慧能与说,各各听」。「迷人口念,智者心(行)。……莫口空说,不修此行,非我弟子」(大正四八·三三九下──三四0上)。慧能「说摩诃般若波罗蜜」,不正是经中所说:「闻般若波罗蜜,如说修学」吗?慧能取「念摩诃般若」而不取「念佛」,不但经有明文,而还是「东山法门」旧有的,「不念佛」 ,「不看心」的一流。慧能是学有禀承,而决不是创新的。道信教人修「念一佛」的方便,并非称念佛名以求生净土的,如『楞伽师资记』(大正八五·一二八七下)说:

   「信曰:若知心本来不生不灭,究竟清净,即是净佛国土,更不须向西方。……佛为钝根众生,令向西方,不为利根人说也」。

  「东山法门」的念佛方便,不是他力的(『坛经, 』也, 有对往生西方净土的自力说)。主要是:「佛」这个名词,代表了学法的目标。念佛是念念在心,深求佛的实义;也就是启悟自己的觉性,自成佛道的。慧能不取念佛方便,而直指自性般若,如(大正四八·三三八中)说:

   「菩提般若之智,世人本自有之。即缘心迷不能自悟,须求大善知识示道见性」。

  「般若」,「菩提」,原是异名而同体的。依菩提而名为佛,也就是依般若而名为佛。般若与佛,也无二无别。但在一般人的心目中,「佛」每意解为外在的,十方三世佛。这不免要向外觅佛,或有求加持、求摄受的他力倾向。「东山法门」的念佛,是自力的。慧能更直探根本,将一切──发愿,忏悔,归依,佛,都直从自身去体见,从本有「菩提般若」中去悟得。如说到佛时,就(大正四八·三三九上、下)说:

   「三身在自法性,世人尽有,为迷不见,外觅三如来,不见自色身中三身佛」。

   「凡夫不解,从日至日,受三归依戒。若言归佛,佛在何处?若不见佛,即无所归」。

  慧能重于自性佛,自归依佛,见自法性三身佛;这是从念摩诃般若波罗蜜而来的。所以慧能取「念般若」,不取「念佛」,是「一行三昧」的又一方便,「东山法门」的又一流。方便的形式是不同的,而究竟终归一致。然慧能是直入的,为利根的,更与「一行三昧」相契合的!

  指事问义与就事通经

  东山门下,传有许多独特的风格,姑以「指事问义」,「就事通经」来说。撰于七二0顷的『楞伽师资记』,传有「指事问义」的禅风,如『记』(大正八五·一二八四下、一二八五中)说:

   『求那跋陀罗「从师而学,悟不由师。凡教人智慧,未尝说此;就事而徵」。

   『菩提达摩「大师又指事问义:但指一物唤作何物?众物皆问之。回物换名,变易问之」。

  对于学者,不为他说法,却指物而问,让他起疑,让他去反省自悟。据『楞伽师资记』,这是求那跋陀罗以来的一贯作风。神秀也应用这一方法,如『记』(大正八五·一二九0下)说:

   「又云:汝闻打钟声,只在寺内有,十方世界亦有钟声不」?

   「又云:未见时见,见时见更见(不)」?

   「又见飞鸟过,问云:是何物」?

   「又云:汝向了了树头坐禅去时,得不」?

   「又云:汝直入壁中过,得不」?

  『传法宝纪』「僧(慧)可传」说:「随机化导,如响应声。触物指明,动为至会,故门人窃有存录」。慧可的「触物指明」,应就是「指事问义」。「就事而徵」,不是注入式的开示,而是启发式的使人契悟。不是专向内心去观察体会:而要从一切事上去领会。不是深玄的理论,而是当前的事物。这一禅风,应与僧肇的思想有关,如『肇论』(大正四五·一五一下、一五三上)说:

   「苟能契神于即物,斯不远而可知矣」。

   「道远乎哉!触事而真。圣远乎哉!体之即神」。

  这一作风,至少慧可已曾应用了。在未来的南宗中,更善巧的应用起来。

  「观心破相」,是禅者对经中所说的法门,用自己身心去解说。无论是否妥当,东山门下是这样的。禅者不从事学问,对经中所说的,只能就自已修持的内容去解说。禅者大抵重视自已,不重法制事相,终于一一销归自己。这一类解说,与天台宗的「观心释」有关。天台的禅观是从北土来的,所以这可能是北地禅师的一般情况。在佛法中,有「表法」,认为某一事相,寓有深意,表示某种意义,这是印度传来的解经法。充分应用起来,那末佛说法而先放光,天雨四华,都表示某种意义。香,华,甚至十指,合掌,当胸,偏袒右肩,也解说为表示某种意义。天台智□以「因缘」、「教相」、「本迹」、「观心」──四释来解说经文。「观心释」,与表法相近,但是以自心的内容来解说的(这是禅师的特色)。如『法华经文句』(大正三四·五下、八下)说:

   「王即是心,舍即五阴,心王造此舍。若析舍空,空即涅槃城」──王舍城

   「观色阴无知如山,识阴如灵,三阴如鹫。……观灵即智性了因,智慧庄严也。鹫即聚集缘因,福德庄严也。山即法性正因。不动三法名秘密藏,自住其中,亦用度人」──住灵鹫山

   「眼是大海,色是涛波,爱此色故是洄□。于中起不善觉是恶鱼龙,起妒害是男罗刹,起染爱是女鬼,起身口意是饮咸自没」──界入

  炖煌本(斯坦因二五九五号) 『观心论』,慧琳『一切经音义』,作神秀造。这与『达摩大师破相论』(或作『达摩和尚观心破相论』)同本。这是神秀门下所传的,以为「观心一法,最为省要」。只要观心就解脱成佛,不要修其他一切,所以以「观心」来解说经中的一切,内容为:

   三界六趣

   三阿僧祗无量勤苦乃成佛道 三聚净戒 六波罗蜜·饮三斗六升乳糜方成佛道修僧伽蓝·铸形像·烧香·散华·然长明灯·六时行道·□塔·持斋·礼拜

   洗浴众僧

   至心念佛

  如作为「表法」,「观心」未始不是一种解说。但强调观心,就到达了破坏事相,如『论』(大正八五·一二七一下──一二七二上)说:

   「铸形像者,即是一切众生求佛道,所谓修诸觉行,仿(原作「□」)像如来,岂遣铸写金铜之作也」。

   「众生愚疑钝根,不解如来真实之义,唯将外火烧于世间沈檀薰陆质碍之香者,希望福报,云何可得」?

   「若如来令诸众生剪截缯彩,复损草木以为散花,无有是处」。

  「方便通经」的『大乘无生方便门』,解说经文,也有同样的情形,如『论』(大正八五·一二七六上、一二七七下)说:

   「大方广是心,华严是色。心如是智,色如是慧:是智慧经。金是心,刚是色。心如是智,色如是慧,是智慧经」。

   「菩萨断取三千大千世界:贪是大千,镇是中千,疑是小千。……用不思议断贪镇疑转入如,掷过恒河沙世界之外。恒河沙是烦恼,超过烦恼即是掷过恒河沙世界之外」。

  这样的通经,是很特别的。解说『金刚经』,与『法华经文句』的解说灵鹫山,不是同一类型吗?这一类的解说,『坛经』也一样的在使用,如(大正四八·三四一中──下)说:

   「世人自色身是城,眼耳鼻舌身即是城门。外有五(原误作「六」)门,内有意门。心即是地,性即是王」。

   「自性悟,众生即是佛。慈悲即是观音,喜舍名为势至,能净是释迦,平直是弥勒。人我是须弥,邪心是大海,烦恼是波浪,毒心是恶龙,尘劳是鱼鳖,虚妄即是神鬼,三毒即是地狱,愚疑即是畜生,……」。

  『坛经』所说,如与上引的『法华经文句』对照,不是非常类似的吗?然天台的「观心释」,仅是四释之一,而禅者却专以此来解说一切,称为「破相」,实际是对存在于人间的佛教,起着严重的破坏作用。承认慧能为六祖的保唐宗,「教行不拘」而废除佛教的一切形仪法制,不是一极端的实例吗?对教内并不太好,对外的影响更大。以自己身心来说城说王,外道们尽量的加以利用,于是莲池,八功德水,舍利子,转*轮等佛教术语,都被自由的解说,成为自己身上的什么东西。『坛经』以自己身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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