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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禅宗史 上(印顺法师)▪P25

  ..续本文上一页七上、三三八上)说:

   「见一客读金刚经,慧能一闻,心迷便悟。……(弘忍)大师劝道俗但持金刚经一卷,即得见性」。

   「五祖夜至三更,唤慧能(入)堂内,说金刚经。慧能一闻,言下便悟」。

  然『坛经』所说的主要部分──「说摩诃般若波罗蜜法」,正是道信以来所承用的『文殊所说摩诃般若波罗蜜经』,并非「金刚般若」。如『坛经』(大正四八·三四0上)说:

   「摩诃般若波罗蜜,最尊最上第一,无住无去无来,三世诸佛从中出」。

  接着,对这四句(似乎是成语)加以解说。『坛经』是弘扬「摩诃般若波罗蜜」的,弟子神会的『南宗定是非论』(神会集二九七)却改为:

   「金刚般若波罗蜜,最尊最胜最第一,无生无灭无去来,一切诸佛从中出」。

  神会这一部分,本名『顿悟最上乘论』,极力赞扬『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广引『金刚般若经』,『胜天王般若经』,『小品般若经』,而一切归于『金刚经』,并发愿弘扬(神会集二九七──三一一)。神会极力赞扬『金刚般若经』,改摩诃般若为金刚般若;在『神会语录』中,自达摩到慧能,都是「依金刚经说如来知见」而传法的。这可见专提『金刚般若经』的,不是慧能,是慧能的弟子神会。因此,似乎不妨说:『坛经』有关『金刚经』部分,是神会及其弟子所增附的。

  其实,禅者以『金刚般若经』代替『文殊说般若经』,并不是神会个人,而是禅宗,佛教界的共同趋向。以禅宗来说:代表神秀的『大乘无生方便门』,在开示「离念门」时,首先说:

   「一切相总不得取,x(疑「所」字)以金刚经云: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离念门」的「看净」(一切不可得),也是依于『金刚经』的无相。「开智慧门」是以『法华经』「开示悟入佛之知见」为主的。但在『法华经』外,又举『大方广佛华严经』,『金刚经』为「智慧经」。以『金刚经』为「般若经」的代表,原是北宗所共同的。又如弘忍的再传,玄赜子净觉,「起神龙元年(七0五),在怀州太行山,……注金刚般若理镜一卷。……后开元十五年(七二七)……注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一卷,流通法界」(注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序)。这都是神会到中原弘法以前,北宗已重视『金刚经』的证据。特别是『注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李知非略序」所说:

   「秀禅师,道安禅师,赜禅师,此三大师同一师学,俱忍之弟子也。其大德三十余年居山学道,早闻正法,独得髻珠,益国利人,皆由般若波罗蜜而得道也」。

  三十余年居山学道的「大德」,是弘忍。从弘忍由般若波罗蜜而得道,说到净觉「注金刚般若理镜」,「注心经」;弘忍的「般若波罗蜜」,是被看作『金刚般若经』及『心经』的。这样,『坛经』说(弘忍)「大师劝道俗但持金刚经一卷,即得见性」,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原则的说,一切般若部经典,意趣是终归一致的。『金刚经』阐明无相的最上乘说,又不断的校量功德,赞叹读诵受持功德,篇幅不多,是一部适于持诵流通的般若经,非其他大部的,或专明深义的可比。自鸠摩罗什译出以来,早就传诵于佛教界了。『金刚经』在江南的广大流行,与开善智藏有关。据『续僧传』卷五「智藏传」,智藏因受持『金刚经』而得延寿的感应,道宣(大正五0·四六六中)说:

   「于是江左道俗,竞诵此经,多有徵应。乃至于今,日有光大,感通屡结」。

  智藏卒于普通三年(五二二)。二十九岁时持『金刚经』延寿,为四八六年。以「胜□驰誉」的智藏,持诵宣讲『金刚经』,从此而江南盛行;到道宣作僧传时(贞观年间),流行得更为普遍。天台智□,嘉祥吉藏,牛头法融,都有『金刚经』的疏注。在北方,从菩提流支(五0八顷来中国)以来,不断的译出『金刚经』论,受到义学者的重视。禅者重视『金刚经』而可考的,有武德元年(六一八),住蒲州(今山西永济县)仁寿寺的普明,如『续僧传』卷二0(大正五0·五九八下)说:

   普明「日常自励戒本一遍,般若金刚二十遍。……写金刚般若千余部;请他转五千余遍」。

  『金刚经』的流行,越来越盛,特别是玄宗开元二十三年(七三五),『御注金刚般若波罗蜜经』,「诏颁天下,普令宣讲」。神会在那时候,也就适应时机,专提『金刚般若经』了。玄宗为『金刚经』作注,足见『金刚经』流行的深入人心,或从北宗禅者重视『金刚经』而来。从佛教界的普遍流传,南宗与北宗都重视『金刚经』来说,弘忍在东山(六五二──六七五),慧能在岭南(六六七──七一三),「劝道俗持金刚经」,并非不可能的。『金刚经』终于代表了一切般若经(『文殊所说摩诃般若波罗蜜经』在内),为禅者所重,不只是与最上乘无相法门相契合,更由于长短适中,广赞受持功德,易于受持。神会推重『金刚经」,甚至说六代传灯,都是依说『金刚经』见性,那就不免过分夸张了!

  道信融合了『楞伽经』与『文殊说般若经』。然东山门下的北宗,多少偏重于『楞伽』,如『楞伽师资记』(大正八五·一二八九下)说:

   「蒙(弘忍为)示楞伽义云:此经唯心证了知,非文疏能解」。

   「我(弘忍)与神秀论楞伽经,玄理通快」。

  玄赜作『楞伽人法志』,净觉作『楞伽师资记』,都是以『楞伽』为心要的(『大通碑铭』也说,神秀「持奉楞伽,递为心要」)。然值得注意的,如神秀五方便──『大乘无生方便门』,广引圣典,竟没有引用『楞伽』。原来东山门下,『楞伽经』已渐为『大乘起信论』所替代了。『大乘无生方便门』的主要方便──「离念门」,标「诸佛如来有入道大方便,一念净心,顿超佛地」,而引『起信论』的:「所言觉义(者),谓心体离念。……心常住故,名究竟觉」,以「总彰佛体」的「离念」 「净心」。北宗的灯史『传法宝纪序』,首引『起信』「论云:一切法从本以来,……故名真如」。及「证发心者,谓净心地,……名为法身」。在这『起信论』文后,再引『楞伽经』说。『楞伽师资记』序也先引『起信论』的真如门,『楞伽经』的五法,『法句经』,然后序述自己对禅悟的见地。法如、神秀,玄赜门下,自承『楞伽』正统的,都这样的以『起信论』为先要。『宗镜录』卷九七(大正四八·九四0上)说:

   「弘忍大师云:……但守一心,即心真如门」。

  东山法门重视『起信论』的心真如门,神秀才引用心生灭门的本觉(离念心体)。这一情形,南宗下的神会引经,当然重在『般若』、『维摩』、『涅槃』,但也引『起信论』以证明「无念为宗」。如『坛语』(神会集二四0、二四七)说:

   「马鸣云;若有众生观无念者,则为佛智。故今所说般若波罗蜜,从生灭门顿入真如门」。

  神秀立「离念门」,慧能说「无念为宗」,这都与『起信论』有关,如『论』(大正三二·五七六上……中)说:

   「若离于念,名为得入」。

   「若有众生观无念者,则为向佛智」。

  离念与无念,在『起信论』原义,可能没有太大的差别。神秀与慧能的禅门不同,不如说:神秀依生灭门,从始觉而向究竟;慧能依生灭门的心体本净,直入心真如门。总之,『楞伽经』为『起信论』所代,『摩诃般若经』为『金刚般若经』所代,是神秀与慧能时代的共同趋势。后来『楞严经』盛行,『楞伽经』再也没有人注意了。如以为慧能(神会)以『金刚经』代替了『楞伽经』,那是根本错误的!

  一行三昧与禅

  关于「一行三昧」,『文殊说般若经』只是说:「随佛方所,端身正向」。梁僧伽婆罗所译的『文殊师利问经』「杂问品」,有念佛(先念色身,后念法身)得无生忍的修法,如『经』(大正一四·五0七上)说:

   「于九十日修无我想,端坐正念,不杂思惟,除食及经行大小便时,悉不得起」。

  天台智□综合了「文殊说文殊问两般若」,以「一行三昧」为「常坐」的三昧。道信住在(与智□弟子智锴有关的)庐山大林寺十年,对常坐的「一行三昧」,是受到影响的。道信重「一行三昧」,也重于「坐」,如『传法宝纪』说:

   「每劝诸门人曰:努力勤坐,坐为根本,能作三五年,得一口食塞饥疮,即闭门坐。莫读经,莫共人语。能如此者,久久堪用。如猕猴取栗子中肉契,坐研取,此人难有」!

  曾从道信修学的荆州玄爽,也是长坐不卧的,如『续僧传』卷二0(附编)(大正五0·六00上)说:

   「往蕲州信禅师所,伏开请道,亟发幽微。后返本乡,唯存摄念,长坐不卧,系念在前」。

  「一行三昧」的真实内容,道信当然是知道的;但教人的方便,多少重视了「坐」(坐,是摄心的好方便。慧能也劝人「一时端坐」)。门人翕然成风,那是可以想像的。终于以坐为禅,以为非坐不可。这种偏差,弘忍门下一定是极为盛行的。其实,禅并不只是坐的,如智□说『摩诃止观』,举四种三昧──常坐的,常行的,半行半坐的,非行非坐的(其实是通于行坐及一切事的)。可见三昧与禅,决不是非坐不可」大正四六·一一上)。而且,『大乘起信论』说「一行三昧」,并没有提到坐。「一行三昧」的实际意义,是「法界一相,系缘法界」。慧能(大正四八·三三八中)说:

   「一行三昧者,于一切时中──行住坐卧,常直(原作「真真」)心是。……但行直心,于一切法上无有执著,名一行三昧」。

   「迷人着法相,执一行三昧,直言(原作「真心」)坐不动,除妄不起心。……若坐不动是,维摩诘不合诃舍利弗宴坐林中」。

  「直心」,『起信论』解说为「正念真如法故」,这正是「法界一相,系缘法界」的意义。可见『坛经』所说的「一行三昧」,是符合经论深义的。坐与禅,禅与定,『坛经』都有解说。是否符合原意,当然可以讨论。但慧能重视「东山法门」所传的,「一行三昧」与「禅定」的实际意义,而不着形仪,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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