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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禅宗史 上(印顺法师)▪P7

  ..续本文上一页。而人世非远,碑记罕闻,微言不传,清德谁序,深可痛矣」!

  在「慧可传」中,附带的说到了当时的三位。本传与附见的,同时而没有一定的关系,这是高僧传的一般体例。化公、彦公、和禅师,都是出家大德,虽有传说而没有碑记可考,也没有言句流传下来。道宣附载于「慧可传」,那里可以说是慧可的弟子?彦公而传为廖居士,那是更错误了。近人因栖霞慧布曾与慧可晤谈,也就列入慧可门下,更不合理!『宝林传』的花闲居士,也是无可稽考的。所以依『续僧传』「慧可传」而论,慧可的弟子,是那禅师。最多,加上向居士。

  道宣晚年,从法冲得来的资料,慧可门下的法系,如卷二五(附编)「法冲传」(大正五0·六六六中)说:

   「达摩禅师后,有慧可、慧育二人。育师受道心行,口未曾说。可禅师后,粲禅师,慧禅师,盛禅师,那老师,端禅师,长藏师,真法师,玉法师──已上并口说玄理,不出文记」。 二三

   「可师后,善老师(出抄四卷),丰禅师(出疏五卷),明禅师(出疏五卷),胡明师(出疏五卷)」。

   「远承可师后,大聪师(出疏五卷),道荫师(抄四卷),冲法师(疏五卷),岸法师(疏五卷),宠法师(疏八卷),大明师(疏十卷)」。

   「那老师后,实禅师,慧禅师,旷法师,弘智师(名住京师西明寺,身亡法绝)。明禅师后,伽法师,宝瑜师,宝迎师,道莹师──并次第传灯,于今扬化」。

  道宣晚年,达摩门下已三、四传了。「可禅师后」,是慧可的弟子,共十二人。「远承可师后」,是慧可的再传或传承不明。「那老师」的弟子中,遗忘了慧满禅师。「旷法师」就是慧满在会善寺遇到的「法友」──昙旷。

  慧可是以『楞伽』为心要的,「藉教悟宗」的。在门下的弘传中,现出了不同的倾向:「口说玄理,不出文记」的禅师,著作疏释的经师。这二流的分化,是极明显的事实。『续僧传』说慧可「专附玄理」,什么是玄理?从魏晋以来,易、老、庄学盛行,称为玄学;而玄理、玄风等名词,也成为一般用语。佛教中也有玄章、玄义、玄论、玄谈等著作。这里的玄理,当然不是老庄之学,而是「钩玄发微」,直示大义的,简明深奥的玄理,不是经师那样的依文作注,或广辨事相。佛法中,如空有,真妄,性相(中国人每称之为「事理」),迷悟;生死与涅槃,烦恼与菩提,众生与如来;法性、心性等深义,着重这些的,就是玄理。『续僧传』称慧可「专附玄理」,并举偈为例,如(大正五0·五五二中)说:

   「说此真法皆如实,与真幽理竟不殊。本迷摩尼谓瓦砾,豁然自觉是真珠。无明智慧等无异,当知万法即皆如。愍此二见之徒辈,申词措笔作斯书。观身与佛不差别,何须更觅彼无余」。

  慧可承达摩的『楞伽』法门,「专附玄理」,而展开楞伽禅的化导。道宣从法冲所得来的消息,虽是「藉教悟宗」的,却已表现了禅宗的特色,如「法冲传」(大正五0·六六六中)说:

   「其经本,是宋求那跋陀罗三藏翻,慧观法师笔受。故其文理克谐,行质相贯,专唯念慧,不在话言。于后达摩禅师传之南北,忘言忘念无得正观为宗。后行中原,慧可禅师创得纲纽。魏境文学,多不齿之。领宗得意者,时能启悟」。

  慧可的宗风如此,那专重讲说,广作文疏的楞伽师,无论是否为慧可门下,精神上早已漂流于达摩禅的门外了。传「每可说法竟曰:此(楞伽)经四世之后,变成名相,一何可悲」,该就是广造文疏的一流了!

  早期的达摩禅风,对于经教的态度,是「藉教悟宗」。「藉教悟宗」,要对经教有超脱的手眼。宋译『楞伽经』卷一说:「一切修多罗所说诸法,为令愚夫发欢喜故,非实圣智在于言说。

  是故当依于义,莫着言说」(大正一六·四八九上)。这是「依义不依语」,原是大乘经的共说,但学者每为名相所拘缚。达摩禅是灵活的应用了教法,如说:

   『慧可:「可乃奋其奇辩,呈其心要。故得言满天下,意非建立。玄籍遐览,未始经心」(大正五0·五五二上)。

  『慧满:「诸佛说心,令知心相是虚妄法,今乃重加心相,深违佛意。又增论议,殊乖大理」(大正五0·五五二下)。

  『慧冲:「义者,道理也。言说已□,况舒之在纸,□中之□矣」(大正五0·六六六中)。

  不着文字,不在话言,活用教法以诱导学者,「领宗得意」。对于经教,显有重宗略教的倾向。

  还有,达摩禅对于生活的态度,是着重精苦的头陀行,如说:

   「那(禅师)自出俗,手不执笔及俗书,惟一衣,一钵、一坐、一食。以可常行兼奉头陀,故其所住,不参邑落」(大正五0·五五二下)。

   「慧满……专务无着,一衣一食,……住无再宿。到寺则破柴造履,常行乞食」(大正五0·五五二下)。

   「法冲……一生游道为务,曾无栖泊。仆射于志宁曰:此法师乃法界头陀僧也」。(大正五0·六六六下)。

  慧可的「兼奉头陀」,应该是达摩的遗风吧!头陀行,是出家人中,生活最精苦的一流。住在阿兰若(无着、无事)处,所以不住聚落(佛教有无事此丘,聚落比丘二类)。在印度出家人中(外道中有,佛教中也有),有称为「遍行」的。他们经常的往来游化,没有定住的地方。对自行来说,当然专精极了。但没有定期安住,对摄化学众来说,是不方便的。这也许是早期的达摩禅,不容易发扬的原因之一(摄受学众,印度都属于集团生活的律行比丘)!

  道宣所见的达摩禅

  道宣是『续僧传』的作者,著名的律师。『续僧传』以贞观十九年(六四五)为止,所以从道宣的论述中,多少可以窥见唐初达摩禅的实况。道宣在「习禅」篇末,曾对禅有所「论」列(大正五0·五九五下──五九七中)。大概的说:道宣以佛陀的再传弟子僧稠,勒那摩提的弟子僧实为一流,菩提达摩又为一流,而说「观彼二宗,即乘之二轨也」,道宣是以达摩禅为空宗的。在比较批判中,认为:「如斯习定、非智不禅,则衡岭台崖扇其风矣」,道宣是推崇天台教观的。就一般定学来说:「(慧)思(智)远振于清风,(僧)稠(僧)实标于华望。胎厥后寄,其源可寻」,竟没有说到达摩,这是道宣的立场。道宣怎样理解达摩禅呢?如说:

   「有菩提达摩者,神化居宗,阐导江洛。大乘壁观,功业最高;在世学流,归仰如市。然而诵语难穷,厉精盖少。审其慕(应脱一字),则遣荡之志存焉。观其立言,则罪福之宗两舍」。

   「稠怀念处,清范可崇。摩法虚宗,玄旨幽赜。可崇则情事易显,幽赜则理性难通」。

  唐初,达摩禅就有了崇高的声望。「归仰如市」,显然已非常发达的了。现有『金刚三昧经』一卷,北凉失译。『出三藏记集』卷三,「新集安公凉土失译异经录」,有这一部经名。但现存经本的内容,说到「本觉」、「如来藏」,「庵摩罗」,「如来禅」,「九识」,所以一般都论断为后代的伪作(道信已引用此经)。经中说到:「二入者,一谓理入,二谓行入。理入者,深信众生不异真性,不一不共,但以客尘所翳障」等(大正九·三六九下),完全从达摩的「二入」脱化出来。这可见达摩禅对当时佛教的影响!后代禅门的某些特质,都在形成的过程中。

  学达摩禅的那么多,而「诵语难穷,厉精盖少」:这是道宣的批评。「诵语难穷」,是说禅者的语句,说来说去,都得不到头绪、究竟。禅者的语句,就是那样的,正如『禅源诸诠集都序』所说:「览诸家禅述,多是随问反质,旋立旋破,无斯纶绪,不见始终」(大正四八·三九九下)。语句是这样的莫测高深,而真正专精励行的,并不多,该多数是口头禅吧!据道宣的了解,达摩禅的意旨是:志在遣荡,罪福两舍,与一切法不立的虚(空)宗相近。这是表面的看法,而其实不是的。如宗密说:「一类道士、儒生、闲僧,泛参禅理者,皆说此(「泯绝无寄」)言便为宗极。不知此宗,不但以此言为法」(大正四八·四0二下)。

  道宣又将僧稠与达摩──二宗此较一下:僧稠以「四念处」教人,行为是「清范可崇」的。达摩是「虚宗」,理旨是极深玄的。然而,「清范可崇」,也许浅些,但情事都显了可见。而理致深奥的,却难以通达。道宣承认「摩法虚宗」是深彻的,但幽深而不易通达,学者难以专精,大有深不如浅的意思。

  道宣所叙论的,当时禅者的现象,不完全是,但主要是达摩门下的禅者。他曾批评说:

   「世有定学,妄传风教。同缠俗染,混轻仪迹。即色明空,既谈之于心口。体乱为静,固形之于有累。神用没于词令,定相腐于唇吻」。

   「排小舍大,独建一家。摄济住持,居然乖僻」!

   「复有相迷同好,聚结山门。持犯蒙然,动挂刑网。运斤运刃,无避种生。炊爨饮□,宁惭宿触」。

  这是不重僧伽律仪而形同世俗的现象。「即色明空」,「体乱为静」,只在词令口舌上说得动听。而在实际生活中,完全不合律制。「排小舍大,独建一家」,这是既非小乘,又不是大乘,而是自立规矩。这对于住持佛法,摄济学众,当然要流于乖僻了。这些人,不明「持犯」,所以到处都违犯律制。如用刀用斧,坏生掘地。又对于炊煮饮食,犯宿食,犯触(龌龊),都不知惭愧!律宗大师的道宣,对这些实在感概已极。但是,这正是中国禅宗丛林制度的雏形。有的重视百丈制丛林清规,有重视弘忍时代的团体生活,不知这类适应中国山林的新制度,早已开始尝试。百丈清规,只是比较成功的一派而已。

  还有不重经教,自称顿悟的现象,如说:

   「顷世定士,多削义门,随闻道听,即而依学。末曾思择,扈背了经。每缘极旨,多亏时望」。

   「或有立性刚猛,志尚下流,善友莫寻,正经罕读。瞥闻一句,即谓司南。昌言:五住久倾,十地已满,法性早见,佛智已明」。

  不赞了义经,不思择法义,只是道听涂说的自以为高妙。禅者如不重教,那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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