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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永明延寿的“万善观”(杨柳、张家成)

  论永明延寿的“万善观”

  杨柳 张家成

  

  杨柳 张家成(浙江大学)

  【内容摘要】:本文首先从政治、经济、文化以及佛教自身发展状况等方面概括了永明延寿提倡“万善”的时代背景。然后从何为“万善”、缘何倡导“万善”、因缘与空、如何修习“万善”这四个方面详细阐述了延寿的“万善”的思想。笔者认为:延寿的“万善”是“理善”与“事善”在大乘精神上的统一,最终是要达到善、恶不二的境界。“万善”作为一种助道不仅对个人的修习有利,而且具有强烈的政治意义。真正修习“万善”是以“心”为本,以“般若”为指归,但“万善”与“般若”又非决然对立,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对“因缘”和“空”的彻底领悟的基础之上的,这与禅教一致、禅净双修乃至三教合流都是合拍的。最后,本文结合当今现状,提出了“万善”之于当代社会的意义。

  【关 键 词】:万善/永明延寿/因缘/空/般若

  当前,人们已从心性论、理事观、禅净合一、禅教会通等方面对永明延寿思想中鲜明的兼容特色进行了研究。关于“万善”,虽然也有提及,但未做深入展开。本文以此入手,以“事”显“理”,对三教合流、诸宗会通背景下的“万善”以及由此突显的现代意义进行了论述。

  一、延寿其人及其“万善观”提出的时代背景

  永明延寿(904—975),唐末、五代、宋初著名法眼宗禅僧。俗姓王,字仲玄,号抱一子,钱塘人。自幼归心佛乘,三十四岁时舍妻出家,投浙江宁波翠岩禅师。后得法眼宗文益的弟子德韶器重,密受玄旨。在浙江明州雪窦山传法时,“除悔人外,瀑布前坐讽禅默”,于是学侣云集,名声大振。宋太祖建隆元年(960),吴越王钱俶请住到灵隐新寺,次年,移住永明寺(即净慈寺)15年,钱俶赐“智觉禅师”称号。开宝七年(970)入天台,戒度众万余。同年,奉敕建六合塔。开宝八年跏趺而化。

  延寿强调万法唯心,以心摄事理,统禅、教、净和性、相之学,其理高远,其论雄健,为宋以后的禅教一致,禅净双修、性相融合的佛教大趋势做了系统的理论准备。在修持实践上,他持律清严,行道念佛,主张禅净合一,鼓励百姓营塔造像,慈悲为怀,放生积德。

  延寿的著作颇丰,以《万善同归集》、《宗镜录》闻名。

  五代十国(907—960)是中华帝国继隋唐大一统之后又一个充满纷争的时期。相对五代更替的北方,江淮以南虽然也是群雄并起,但略显安定。后梁太祖开平元年(907年)钱镠被封吴越王,后历五世七十二年,至宋太宗太平兴国三年(978年)钱弘俶归顺北宋,吴越境内始终和平稳定。吴越诸王对佛教都十分推崇,尤其是忠懿王钱俶,他曾在周世宗整饬佛教之时,制八万四千铜塔,封藏《宝箧印陀罗尼经》刻印卷子颁发境内,并以杭州为中心兴建大型寺院数百,招揽全国佛教精英莅杭,德韶、义寂、延寿等皆在其间。同时,江南地区适宜的气候与地理环境使得经济中心不断南移,为寺院的建设以及佛教法事活动提供了必要的物质支持,也促使人们在温饱之余追求更深层的精神关怀。再加上吴越地区本身兼容开阔、勇于吸取新鲜事物的文化特性,使得杭州地区逐渐成为了全国佛教中心,为佛教诸宗的融合,及其佛儒道三教的合流创立了客观条件。

  佛教自东汉末年传入中国以来,经魏晋南北朝的传播,至隋唐而进入兴盛,形成了中国化佛教八大宗派并立的局面。“安史之乱”后,各教派中比较繁荣的是禅、净二家。此时的禅宗正处于越祖分灯时期,沩仰、曹洞、临济、云门、法眼五宗相继产生,禅宗需要面对纵、横两个方向的延伸。从纵向来看,受到江南飘逸游玄的学风之影响,对禅理的一味深入,使得文字禅、默照禅、枯木禅、野狐禅等五花八门的禅观争相并起,其重视心性的内在超越得到了进一步的发展,但同时也容易导致偏执。一些禅门僧人以不立文字而轻视一切经典,以无念为宗而斥责修习有为,以定慧齐等而反对坐禅入定,以立地成佛而破除三劫五乘,正信尚未生根,便说已经“开悟”,菩提尚未发心,侈谈已经“见性”,甚至以呵祖骂佛、玄谈空禅为趣,渐渐失去了禅门醇厚的门风。所谓“发狂慧而守痴禅,迷方便而违宗旨”[1],“天下禅学之弊极矣,以饱食熟睡,游谈无根为事情”[2]指的就是这种现象,法眼文益在《宗门十规论》中已对此进行过严厉的批评。可见,这样的禅门流弊极大地阻碍了佛教的健康发展,如果不及时加以纠正,禅宗只会在死胡同里越陷越深。从横向来看,禅宗还必须向社会的各个层面渗透,宗教的生命力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和社会的结合度,这进一步推进了禅、净、天台、华严等宗的会通,以及佛教与中国传统思想的进一步整和,只有双方互相渗透、互补才可能得到新的发展。尤其是禅净合一的佛教新结构,将深奥的佛教理论探索转向了重视念佛、礼佛、供佛、放生、行忏等实践的大众佛教,这种倾向为宋代以及明清佛教所继承和发展,并演化为近代佛教的主要内容。

  由此可见,延寿基于上述几点所提倡的“万善”既是扭转禅宗流弊之所需,也是整个佛教发展到唐末、宋初要求圆融统一的必然趋势。

  二、延寿“万善观”的主要内容

  (一)何为“万善”?

  “夫众善所归。皆宗实相。如空包纳。似地发生。是以但契一如。自含众德。然不动真际。万行常兴。不坏缘生。法界恒现。寂不阂用。俗不违真。有无齐观。一际平等。是以万法惟心。应须广行诸度。不可守愚空坐以滞真修。”延寿在《万善同归集》的最开头就开章明意地提出了修习万善的主张。

  那么,“万善”主要是指什么呢?“大凡善法……又略有二种。一理善。即第一义。二事善。即六度万行。”[3]这里的“事善”,除六度(布施、持戒、忍辱、精进、禅定、智慧)之外,文中比较明显的还包括念佛、行道、诵经、持咒、忏悔、放生、兴建塔寺、造像、供养、护法、随喜等等。这里的“理善”,简单的说即佛陀“诸行无常,诸法无我”的教理,让人们不要执着于现实世界的种种表象,既便是所修的“善行”也是如此,若执着于果报、福德,即是有相之见,由此的“善行”也是有条件的,不彻底的。

  当时,不少禅僧轻视佛祖教说,参禅流于空疏,重“理善”而轻“事善”。对此,延寿并没有矫枉过正,在他看来,“六度”之中,“前五是福德业,后般若是智慧业。前五福德业中,唯禅定一门最为枢要”。[4]但同时,他又将禅定看作万行之一,不仅争劝他人广修诸善,自己更是身体力行。《五灯会元》卷第十中曾记载:“永明延寿禅师……总角之岁,归心佛乘。既冠不茹荤,日唯一食,持法华经,七行俱下,才六旬,悉能诵之,感群羊跪听。……开宝七年入天台山度戒约万余人。常与七众授菩萨戒,夜施鬼神食,朝放诸生类,不可称筭。六时散华行道,余力念法华经,计万三千部。”《佛祖统纪》中记载延寿在任华亭镇将时,由于“用官钱买鱼放生。事发当弃市。吴越王使人视之曰。色变则斩不变则舍之。已而色不变。遂贷命。”[5]他还坚持“日课一百八事,未尝暂废。学者参问,指心为宗,以悟为则。日暮往别峰行道念佛,旁人闻螺贝天乐之声。”

  关于“万善”,还有这么两段话值得注意:

  “问:万行之源以心为本。助道门内何法为先。

  答:以其真实正直为先。慈悲摄化为道。以正直故果无迂曲行顺真如。以慈悲故不堕小乘功齐大觉。以此二门自他兼利。”[6]

  “夫从凡入圣。万善之门。先发菩提心最为第一。乃众行之首。履道之初。”[7]

  可见,延寿一生践履“万行”,并非单单为了求福报求功德,其内在所依附的是以慈悲喜舍为特征的大乘精神。正是从这一点上说,“事善”和“理善”之间并不存在无法跨越的鸿沟,关键在修行者本人。《大乘义章》中把善、恶分为三大类:第一类“以顺益为善;以违损为恶”,基本可相应于“事善”;第二类“以顺理为善,以违背佛教所说之理为恶”,可相应于“理善”。第三类是指“体顺为善,体违为恶。”意思是,经过宗教修行,使体性合一,让自己的内心完全体悟到法界真如的本体,这样体性合一的行才是真正的善行。“涅槃经云:一切众生有二种爱。一者善爱。二者不善爱。不善爱者。惟愚求之。善法爱者。诸菩萨求。华严经云……是以入道之初。欲为道本。至其极位。法爱须忘。阶降宛然。初后不滥。”[8]如果将不可言说者强名谓之“道”,将“天地不言”之美称之为“大美”,那么,这“法爱”忘却后的“善”即是一种“大善”。如果说 “诸恶莫做,众善奉行”主要是针对世俗者的规劝,反映了佛教作为一种伦理宗教的特点,那“自净其意,是诸佛教”,则是对佛教徒更高的要求,是佛教作为一种宗教所追求的最终目的。但同时,后者的超越性也恰恰是在对尘世的融合中实现的,这也是延寿不断提及真俗不二、俗不违真的道理。

  (二)、缘何提倡万善?

  对延寿倡导的“万善”,当时的反对意见主要有二:其一认为“万善”之行是向外寻求,会妨碍明心见性,“夫如来法身。湛然清净……何须众善。向外纷驰。反背真修。但成劳虑。”,“即心即佛,何须外求?”等等即是;其二认为佛教讲究一切平等,“善恶同源。是非一旨。云何弃恶崇善。而违法性乎。”所以应当善恶齐观,为何要单单提倡善行呢?

  为此,延寿曾在《宗镜录》中答道:“约根利钝不同。于一真如界中。开三乘五性。或见空而证果。或了缘而入真。或三祇熏炼。渐具行门。或一念圆修。顿成佛道。斯则克证有异。一性非殊。因成凡圣之名。似分真俗之相。若欲穷微洞本。究旨通宗。”[9]正如一药不可医百病,要想引渡不同根基的人必须广开方便之法门,对症下药。延寿就常常借用水的比喻来开导众生。当有人求教“永明妙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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