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本文上一页们总是忙忙碌碌,不得安宁,为生存、为金钱、为权力、为爱情、为红尘中一切俗事而烦恼、痛苦,带着一颗空虚失落的心灵而醉生梦死。
殷海光在其晚年表现出对世风日下极度的忧虑││
「我们正处在一个转型的社会,我们的文化在蜕变中,而且这个世界是这样的扰攘不安,差不多的人实实在在说来心灵都是失落了,失落在街头,失落在弹子房,失落在电影院,失落在会客室里,种种的失落。」(见《春蚕吐丝.人生的意义》第142页)
多么惊人而又真实的道白。也许正是如此,他开始反省自己,重新思考中国传统文化。殷海光先生在其晚年对中国文化的看法,由对糟粕部分的批判,转而对精华部分的欣赏。他的宗教信仰观念也由对宗教毫无兴趣转为从文化层面上对宗教做比较研究。将自由主义融入到他的宗教信仰中,从而形成自己独特的宗教信仰观。作为神的信徒,他所信仰的神不是传统和一般意义的,不是有一个具体形象的,而是爱、同情以及与自然的和谐。他表现出的对社会前途与人类命运的关注,对真善美的追求,燃起他生命中更灿烂的火焰。他曾说:
「要人生完美,必须透过生物文化层再往上升。生物文化层满足了,我们还要真善美、理想、道德,这样人生的道路才算完成。」(见《春蚕吐丝.人生的意义》第149页)
也许是受殷老师的自由主义的影响太深,虽然张尚德最后放弃哲学研究转而向佛,追求禅的超越性,但实质仍在追求自由。禅要超越一切烦恼,超越一切,不正是对自由的向往!虽然殷海光最后追求的是人的心灵的自由,而禅表达的是对“佛”的向往,但两者对自由的吶喊却是一致的。张尚德的自由是在精妙的融合了中国传统的儒、释、道三家的精华的基础上,引进西方自由主义的真谛,两者有机的结合,互补互用,从而形成自己别具一格的自由观│禅的超越性。他时时为人们的不超越而担忧。他说:
如果我们不超越,设若生命陷在不超越中,则生命便会起种种问题,有了问题便会入释迦牟尼佛所悲叹的:『众生实至为可怜悯者』!我们为什么这样可怜?因为我们被自己的六个大毒『贪、嗔、痴、慢、疑、恶见』所捆绑,生生世世的不得解脱。(见《禅的超越性》第12页)
要解脱,就要下功夫入禅,首先要透过四禅八定(四禅:离生喜乐、定生喜乐、离喜得乐、舍念清净。八定:空无边处定、识无边处定、无所有处定、非想非非想处定,此四定是与四禅合,谓之四禅八定。)来入禅,有了这层功夫继续修炼达到十八空(内空、外空、内外空、空空、大空、第一义空、有为空、无为空、毕竟空、无始空、散空、性空、自性空、诸法空、不可得空、无法空、有法空、无法有法空),继续一步一步往前修就成就了《金刚经》所说的无四相(无人相、无我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成就了无四相,便能『无所住而生其心』了。这时我们的生命就可入乎其内,出乎其外了,就可超越而不超越,不超越而超越了。这时也就是我们的生命便掌握了绝对的真(法)、善(报)、美(化),这时佛所说的法报化三身合而为一了,也就是绝对的真善美合而为一。入乎这种真善美,又舍掉(超越)这种真善美,入而不入,舍而不舍,不入而入,不舍而舍,那就是真超越,真正的禅了。(见《禅的超越性》第16页)
张尚德经过多年的佛学研究,了悟了禅的超越性,并希望以此来帮助人类超越一切烦恼以获得绝对的解脱,从而使人类社会得到永久的安宁。
张尚德先生从怀疑佛学到接触佛学,从而最后悟佛,他的心路历程是一条曲折复杂的道路。张尚德由肯定中国的传统文化,到将佛学与中国传统的儒、道两家的精华相融合,并引介西方逻辑经验论对佛学进行了一系列的创新与重构,从而形成了自己独具特色的禅学。这对传承、发扬中华传统文化的贡献是不容忽视的,更是值得称道的。
附件二
方东美老师
方老师东美先生,理通宇宙,情运万物,心怀众生,饱读中外重要经典,而对人性有至为理解与怜悯。他年轻的时候,和毛泽东一起参与一个名为东方少年学会的组织,也希图透过政治来解决种种问题。在台湾有一天,我问他:「为什么不从事政治?」
我话还没有讲完,他就站起来,大声的说:
「政治,连朋友、兄弟都杀。」
方老师对我知识的成长影响非常大,我曾经有一阵想了解美学,读克鲁齐所著的《美学》,以及朱光潜的《谈美》和《文艺心理学》,托尔斯泰的《论美》等等,这个时候,我已知道老子所说的:「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究竟什么是美,以及美的外延的广度和内延的深度,我实在没有办法了解,后来在我的内心酝酿了很多年,我就去请教他,他对我做了一个回答,他说:「美的意境是没有限制的」。
这个问题是我在三十几岁的时候问的。直到我四十八岁的时候,才找到答案,应证他所说的话,美是没有止境的。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他上课,一个大皮包,然后一大堆的书摆在桌上,三个小时讲下来,不喝水,每堂下课以后抽烟。我就问他:「老师,你这个功夫真大,你不喝水又抽烟,你抽烟不喝水是什么原因?」他说:「我在南京的时候,一个朋友出去喝水,就死掉了。」所以他就养成不在外面喝水的习惯。
有一次他讲人生哲学,口试的时候,出了二个题目,一个是:一个学期课的本身讲的内容;另外一个为:「叙述现代人类苦闷的原因并寻求解决之道」。
我看这两个题目都很大,二个小时根本没有办法答得完整,立刻就向他一鞠躬,离开考试的教室了。
大教授就是大教授,他没有问:「你怎么走,你怎么不在教室考试?」他连看我一眼都没有。这个时候我住在新店,正准备要自杀,白天睡觉,晚上在一个小木屋里面,点着蜡烛读德国哲学家叔本华的著作,刚好叔本华有一篇很长的文章│〈论自杀〉,当我体会到自杀的根本原因以后,就没有自杀了。不自杀了,心血来潮,便从晚上七点多钟写到天亮,一口气把方老师出的题目论答了,作结论时说:「这样讲来,另一题就用不着答了。」写完以后,就很高兴的,一晚觉也没有睡,从新店跑到他住的厦门街去见他,说:「考试题目我已经答了」。
「他给了我极高的分数」,这个分数,是我所有一生念书以来最高的分数,我并不是因为分数高,在自夸自己,而是一个学生遇到如此不羣而又高藐的老师,这种大师的风格,真是少有的。正在考试的时候不在,考完以后,隔了好久才回答考题,然后给那么高的分数。后来我就跟他说:「你真是个超级大教授,真了不起,两题只答一题,你给我这么高的分数。」
他立即阻止我的说法,他说:「我不是看你的成绩打你的分数,而是看你的潜力。」
那么说到我自己潜力,他对我简直不是讽刺透顶所能形容的。有一次我请示他:「老师,我未来究竟要怎么办?」
他没有回答我究竟怎么办?他说:
「你最好去开飞机。」然后又说:
「作学问,比守寡还难。」
到现在,我当然知道,那时我已经是个大学生,而且也不适合去开飞机,可见他骂我骂到什么地步。当时我既不是飞行员,也不可能去做飞行员,他的意思就是说:「我这一生可能已经完了。」
这使我想起禅门大师骂人更是像方老师一样,例如药山,他要他的弟子不要看经。有一天,自己在看经,结果小和尚经过的时候,说:「师父,你不是不要我们看经,您怎么在看经呢?」
他说:「我看经是在遮眼睛。」
小和尚又问:「我们看经呢?」
他说:「你们看经,牛皮都要看穿。」
原文是这样说的:
「看经次。僧问和尚寻常不许人看经,为什么却自看。师曰:我祇图遮眼。曰:某甲学和尚,还得也无。师曰:你若看,牛皮也须穿。」
大教授就是大教授,大禅师就是大禅师。
方老师对我的学术路线影响,和另外一个影响我极大的殷海光老师不同。那个时候,殷老师非常赞叹 卡尔.巴柏写的《开放的社会及其敌人》这本书,他要我把它翻译出来。谈到翻译,我在大学一年级的时候,曾翻译罗素着的《西方哲学史》最后一篇,殷老师将其登在《自由中国》的刊物上,他要我把《开放的社会及其敌人》翻译出来,我就和方老师闲聊这件事,方老师也曾细读《开放的社会及其敌人》一书,对此书之反大系统主义(如柏拉图、黑格尔、马克斯……)颇不以为然。他对西洋传统学术常抱着一种同情性的理解,对的方面他会去吸收,因此对殷海光老师那样赞叹《开放的社会及其敌人》极力的反对马克斯、黑格尔、柏拉图等,并不以为然,而方师在课堂上公开说到这件事情。后来我慢慢的把《开放的社会》也翻好以后,桂冠图书公司赖阿胜先生愿出书,但将出版的时候打电话给我,他说:
「希望不要用你的名字出版」。
我一听就知道。立即回答赖先生:
「没有关系,随便什么名字出版都可以。」
结果出版以后,隔了若干年,我因事去看赖阿胜经理,他就告诉我,他们的出版社还是我的好朋友中央研究院副院长杨国枢先生及台湾大学哲学系林正弘教授等长期支持的。我想我的一生国枢兄在后面支持着我,假使不是他在后面支持我,我翻了好多年的《开放的社会及其敌人》,不但不能用别人的名字出版,可能就根本不可能出版。
这些都是闲话,人类社会原是闲话构成的,闲话来,闲话去,来去无影也无踪!
附件三
道为什么不可说
达摩书院 张尚德
一、从逻辑说起
根据叔本华(Schopenhauer, Arthur. 1788-1860)和佛教小乘哲学,人的存在本身是一种烦恼和痛苦,依《大乘起信论》则更说一切的存在原是罪恶,(原文是…
《全面解决人类社会问题在重建印度的唯识哲学》全文未完,请进入下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