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远地自偏
张菁
前言
夏令营是七月十八号到七月二十六号的事,我二十五号便返京。及至今日,已经过去一周的时间,一直不敢写夏令营的事,因为参加夏令营的高人尽多,北大清华的天之娇子且不说,学佛二十几年的大有人在。而我一介朴民,非名校毕业,学佛也是今年初始的事儿,我凭什么写?然而不写,心始终在寺中,逼着我提笔。于是硬着头皮写下这篇纪行,权当是归心罢了。
7 . 18 到寺
夏令营其实是 七月二十日 才正式开营,可是随着同事的车,提前两天便到寺。柏林禅寺这是第二次来,上次以为禅寺是在深山中的隐地,后来发现原来修在市集中,不免失望,这次来时还算好些,因为已经知道了的缘故。原以为提前了两天来没有什么人,而山门也是关着的,可是及到寺里便看到满眼蓝裤素衫的穿着营服的人,我们早,他们更早,提前两天是提前,提前两个月的是什么?
上次来禅林寺是因为好奇,在寺中游荡了一天,所得并不多,而且听明海大和尚讲,由于非典的影响,十一届夏令营恐怕是办不成了,心里很是沮丧。临走时又听说接了净慧老和尚的电话夏令营还是要办的,明海师说:夏令营你可以来。坐在车上便欢喜了一路。又因为是非典刚过,心想人一定不多,心里窃喜,我这个人,什么都爱,唯独不爱人多处。
随着同行的五人在指月楼报到,人多哪里是不多,乃是太多。虽多,但不致无序。像我们这样没有接通知的,还要在明影法师那里登记,眼看着没有接到通知的人都在明影师那里排出去一条长队,不由的站在队尾叹息,这夏令营要来多少人啊?
补领了通知书,拿着通知书登记过又领了营服与课本营刊,带着同去的三位小姑娘一齐来到指月楼后的云水楼。夏令营的女众便居于云水楼的二楼。找到我们的 2201 寮室,打开门一看,真是简陋的不得了——窄窄的一间房内横竖摆着七张木板床,床上仅一张旧席一只旧枕和一床盖单,边上四只细瘦的竹竿挑着一床破旧的蚊帐。我将行李放在最后靠窗的一张床上,招呼另外三位也住下。三位姑娘一位年二十,一位十九,另一个是孩子仅十三岁,却面面相觑,矫舌难下,最小的那个将行李往床上一抛便嚷想妈妈了,另两位不则声,想是嫌居所太过鄙陋了。三个人凑在一处叽叽咕咕,我归置好东西便出了寮室去寺中闲转。
已是四点多了,可指月楼的报到处仍是满满的挤着人,我叹口气,去看我的故友——赵州从谂禅师的舍利塔。仍是碑,仍是记,仍是塔,人却非来时那人。我在塔下拜了三拜,合起掌来右绕于塔。只是为了打发时间,并没有想什么,所以绕塔十分轻松闲快,塔周的廊下闲坐着几位营员不知在读什么书,身边也有几位阔袖长衫的法师摇着纸扇步履轻快的绕塔。七月的天是燥热的,许多蝉在树上鸣着“知了”不知它们知了禅也未?我只是垂着首,垂着眼绕塔,一周两周复三周,不知几周后,猛然抬眼望了一望赵州塔,两行泪不知怎么就落了下来,我赶紧低头,怕被旁的人看到,可是以后所绕的十几周泪水始终没有止过,也没有什么伤心懊丧的事,只是心中觉的苦,泪水汩汩 的向外涌。
绕塔回去后浑身没有气力,带着三个小姑娘去香积楼食药石(在寺中晚饭叫做“药石”可吃可不吃,许多僧人是不吃的)。寺中的饭我虽不是头遭吃,但几个小姑娘却是初试,看着破口的大陶碗中装着的素菜与粥,姑娘们的眉又皱了起来。我吃了饭自回寮室。
傍晚依着云在观音殿旁听僧人诵经,晚雾里看错落的屋檐中的舍利塔那般的无牵无碍,再忆午后塔前落泪,恍若隔世。
PS :看完了我夏令营的第一天,很多人会觉的没意思而不会再看下去,因为我写的太过流水帐了,这也没有办法,我喜欢这种自然没有先想的写法,并且有一些文字是直接从日记中摘录的。以下的文字可能会有趣些,因为在寺中参加了许多有趣的活动,各位看官,莫要打瞌睡,还是看下去吧。
7 月 19 入寺
早上 4 : 30 被打板敲醒,自硬板床上爬将起来,浑身莫有一处不痛的,尤其小腹痛的厉害,要命的肠炎又发作了,便在床上躺着,拿过小镜子来照照,脸白的同死人一般,没有随大家上殿,只在早斋时去吃了一碗粥,回来宿舍,整个人难受的几乎要昏掉,仍是睡下,窗外的雾气氲氤着涌来,裹在睡单中冷的发抖,一忽儿又热的受不了。寮室的其它人都去出坡了(在寺中劳动叫做出坡),三个小姑娘终于捱受不过跑回了家。我躺在床上,冷汗一身一身的浸出,也不知道自己是睡着还是醒着,午斋也没有吃的。昏沉了整整一天,下午睁眼一看,空着的三张床放上了行囊——又有新来的营员补上了缺。
下行醒来略清爽些,这时没有了雾,天气又热起来,将头发挽一挽坐在云水楼下透风,热汗又是一身身的出,实在受不住,端了盆去香积楼后的浴室洗澡,到了浴室才打听到原来热水 5 : 00 — 10 : 00 才有,好多营员就着冷水洗,我却不敢。回去寮室无事拿起一本《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定下心来读了几遍居然能背诵了,方知专注的重要。吃过饭后急急的赶去洗澡。
晚上 7 : 00 在观音殿前集合,说了些注意事项,也介绍了有关的人等,还分了组,选出了组长来,我肚疼稍好,兴致勃勃的参评起来。会上明奘师说背会《华严经·净行品》中一百四十首偈子的要奖一部精装的《华严经》我不禁又兴奋起来,晚饭前那一会儿的时间就背得出《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何况几首偈子乎?回房一看,乖乖不得了,一拉老长的一本经,这要背到何年去耶?
晚间睡时帐内有蚊子,嗡嗡的人烦不胜烦,打又打不死,恼人。怀着以身饲蚊的心睡了,早起时一身的红包……
7 月 20 日 起始
素手指月月不语,一心盼云云不归。
檐下滴雨声声慢,始是殿上诵经时。
有雨。
今日是夏令营正式开营的第一天。该来的都来了。早上天还未亮便在普贤阁诵《大方广佛华严经·净行品》。到普贤阁后男女营员分两旁坐在暗红色的坐垫上,两位僧人敲响木鱼引磬,一众人跟着诵起经来。这乃是我第一次诵经,只是觉的新鲜,所以经文打嘴里流过,并没有流到心里去。诵经时先诵一遍香赞(武则天写的,真给咱女同胞争气),然后唱三遍“南无本师释迦牟尼佛”,再是开经偈,然后才是正式的诵净行品,诵完净行品后仍要诵一遍《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再是回向偈。这一整套要花一柱香的时间(三十四分钟左右),诵完经之后,虽然大部分人跟我一样的懵懂,但还是有一位法号大痴的法师为我们开示《净行品》。这位大痴法师法号不错,可是讲起经来没有什么特别出彩的,由于起的太早,周围几个人都东摇西晃的,我的眼皮子也直打架,好容易熬到早斋,排着队出殿,这四百多号人出殿都要十几二十分钟呢,等着找着自己的鞋子,穿好一看先头的人已经出了廊了,不由的好笑。正笑间,刚好遇到净慧老和尚,教我们双手捧着经,我是中文系毕业,读书读了二十多年了,今天第一次这么恭敬书本,不由得抱赧。我们总是说书籍是人类的朋友,是人类进步的阶梯,可是何曾将它们当作友人来看待的?
起得早,早饭也吃得格外香甜。昨晚有一位法师专门教了怎样在寺中吃饭:先是要诵《二时临斋仪》,再齐诵“阿弥陀佛”然后才是正式吃饭。吃饭每人两只碗,先将菜碗移近自己,再用两手的食指中指拿起筷子,端起粥碗,如若添粥添菜可以将菜碗粥碗往前推推,行堂的僧人过来后,你要以竹筷在碗中划一下示意添粥的薄浓与多少。法师说,吃饭是一件很庄严的事情,所以虽然很饿仍是很庄严的将半块馒头一碗粥吃下肚去,祭了我的五脏庙。
上午是出坡,跟着明影师打扫指月楼,打扫中出门倒垃圾,观闻观音殿上的铃随风雨而动,心亦动。
接着是开营式,我向来不喜这样的场合,几个人轮番讲话,烦的很。
用了午斋后略睡了几刻,响板敲时神清气爽,一跳下床洗把脸,来到普贤阁。下午 王志远 先生讲座。题目忘了,只是觉的王志远这人有趣,留一脸大胡子,像印度人一样的,并且人很和气,听明海大和尚讲这人十几年前就是这样的,真是神奇哎,讲话也讲的四平八稳的,一看就是在下面练过的。
晚普茶。
普茶是我盼了许久的。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赵州柏林禅寺的一段公案:赵州不产茶,但唐代驻锡于赵州的赵州老人的 " 茶 " 却意味无穷,流芳万古,因为它与禅一味。 " 茶 " 之为道是与赵州老人的这杯茶分不开的。那是在一千多年前的唐代,赵州老人住在 " 荒村破院 " 的观音院(现河北赵县柏林禅寺)接引四方参禅的学人。有一天,有二位刚到寺院的行脚僧迫不及待地找到赵州老人,请教修行开悟之道。赵州老人问其中一僧以前来过没有,答曰没来过。禅师说 " 吃茶去! " 又问另一僧以前来过没有,答曰来过,禅师说 " 吃茶去! " 寺院的监院僧这时在一边满腹狐疑,问道: " 师父,没来过的,叫他吃茶,可以理解,来过的,为什么也叫他吃茶去呢? " 禅师骤然喊了一声监院的名字,监院应诺,禅师说 " 吃茶去! " (这段是摘抄明海法师的讲话)。
晚来天欲雨,能饮一杯无?从落坐开始老天爷就阴着脸,明奘师与净慧老和尚几次都预言今夜有暴风雨,普茶将散!可是阴云密布的就是不落雨点,所以一直坐到了晚钟响,将寝时。
由于人多,吃赵州茶也是不同的杯子,我分到的是一个墩实的瓷杯,做义工的营员赤脚而来,自大铜壶中倒出清香四溢的一杯茶,法师的坐前有几朵清水养的鲜花,一时茶香花香共柏香,极是惬意。中间有提问的,都是提的极专业的问题,多有不懂。
《红楼梦》里的妙玉师傅说:一杯为品,两杯为饮,三杯四杯便是那解渴的蠢物了。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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