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本文上一页不了书的百姓在那个地方吃饭读书。最后他去世的时候,却连买一副棺材的钱都没有。
前些年曾上演了一部电视剧,叫《清初第一廉臣》,是讲曾被康熙皇帝御封的于成龙的故事。这个人非常了不起,当过福建的巡抚,为日后统一台湾奠定了基础,后来又升到 畿辅 直隶巡抚。到退休的时候连一分积蓄都没有,康熙皇帝过意不去,送给他三十万两银子,作为养老的费用。三十万两银子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当时全国的年收入才六百万两银子。他是怎么用这三十万两银子的呢?第一拿出十万给寺庙,为什么呢?因为他有整整十年的时间,是在寺庙里吃住读书的。
他是山西人,当时这个地方是很穷的,老和尚看见他很可怜,倒不知道他是不是什么人才,而是以普度众生的情怀收养了他。寺庙里与社会上不同,寺庙里有藏经楼,相当于现在的图书馆,不仅有佛教的典籍,儒家的典籍也很多。他在庙里读了十年,一直到进士及第,所以当康熙皇帝拨给银两的时候,他做得第一件事情就是供养寺庙,报寺庙的恩。然后他又拿出十万两银子送给了穷亲戚,另外的十万两银子,就捐给了当地的书院,搞教育。
大家要知道,尽管说在清朝末期,面对着西方的列强,中国没有了自己的力量,但是在满清的时候,有些政治措施还是很优秀的,比如说,一个八府巡按要到地方去视察,第一要看这个地方的山青不青、水秀不秀,这是施政的一个重要的硬指标;第二要看乡里,或街道上有没有流浪讨饭的百姓;第三要看监狱里是不是关了很多犯人,如果犯人太多,那么地方官的乌纱帽肯定是保不住了,因为这说明社会教化没有做好;第四要考察当地的长官一年去过书院几次,上过几次课,官员要以身作则带领大家学圣人的教育。皇上每年都要在大学里面亲自带领大家学习四书五经,当“客座教授”,县官也要到书院讲课的。
明海大和尚:有一些政治家,是从学术界来的,同时他们又会回归到学术界去。看起来寺院,在知识分子卑贱的时候帮助了他们,但是他们也是有回报的。他们参加了一些文化建设,比如说写写画画、整理图书,整理档案等等。现在我们柏林寺也很注意这方面的交流,所以寺院里的文化气氛、文化品位,恐怕在很大程度上都是靠一些知识分子来提升充实。同学们可以回去相互转告,我们还是很欢迎一些知识分子到寺院来住住,欢迎大家。(掌声)在你们写论文的时候,在你们准备GRE 的时候,在你们考研以前,到这里住一住。欢迎你们到寺院来做一些文化工作,互相都有所帮助。(掌声)
冯老师:拿我个人的几十年来说,是深受寺庙和僧人的恩惠。小的时候没书可读,亲近了海灯法师、本光法师和贾老居士,贾题韬老居士也是一位非常了不起的善知识。在他们那里受到启蒙,受到提升,当然也与自己的努力是分不开的。最近几年,说句话大家不要见笑,我一家的生活费都是柏林寺和云门寺资助的。如果不是柏林寺和云门寺,我自己真的很惭愧,连找钱的本事都没有。
明海大和尚:这些是微不足道的,每年冯老师都要在这两所寺庙里讲课,我们给他的讲课费,只是你们大学里老师讲课费的十分之一或者是百分之一,是很微薄的。
冯老师:今年我的女儿又考上了大学,佛源老和尚考虑到我大概交不上学费,最近在云门寺,一下给了我三万块钱,说:你小孩子要读书,拿去用。(掌声)
明海大和尚:我们纵观几千年的文化史,特别是近代史,从鸦片战争以后的这段历史是最复杂最沉痛,也最有声有色的一段。在这段历史里面,我个人的印象,有很多重要人物也都与佛教文化有着不解的渊源,比如说戊戌维新中的谭嗣同、梁启超,还有一些革命先辈,像瞿秋白、周恩来、毛泽东等等,所以近代的思想家,革命家,社会活动家,都深受佛教文化的影响。
同时,在这一时期,这些仁人志士,一方面要救亡图存,另外一方面也在思考中国文化的走向。在鸦片战争以后,上个世纪初,关于中国文化走向的讨论特别地多。改革开放以后,我们似乎有印象,这个话题讨论了也没能有一个结果,现在大家还在讨论,回到原来的地方继续讨论。
对近代史的中国文化的这个过程,冯老师您自己有什么印象?
冯老师:我借用黑格尔很有名的一句话吧,“一个观念到另一个观念的转变,在思想里面是很容易的,但在历史中可能需要几十年,乃至好几百年的光景。”中国的因缘很特殊,在汉唐的时候,注重于经世治国之道。到了宋明时期,讲究心性之学,一方面把佛教的理念思想融入了儒家的思想体系;另外一方面,也忽视了经世致用之学。到明朝亡国的时候,有很多知识分子、士大夫们,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让他们带兵打仗他们不会,让他们出谋划策他们也不行,只有以死谢社稷,以死谢君王,这是搞心性之学的一个盲区,一个误区。
怎样在我们的传统文化中汲取经验教训,而把合理的光彩的地方集聚起来。另外,中国与西方文化有对比性。西方从古希腊的文明发展到近代文艺复兴以后,它的科学技术的确是向我们提出了一个挑战,是在中国几千年来所没有遇见过的挑战。功利性的思想,以及对世界、对宇宙、对人生的认识,产生了东西方文化的碰撞。怎样转变这个观念,使中国能够合乎于世界大潮,走向一个健康发展的道路,的确需要好几代人的摸索。如果全盘西化,那肯定不行;保持民族文化的特质,完全拒绝西方的文化,也行不通,那样只有消亡。在这样的情况下怎么办?在辛亥革命前后,很多中国的知识分子很惶惑,尽管张之洞提出了“中学为体,西学为用”,但甲午战争被日本人打败以后,洋务运动失败了,大家又陷入一种空前的危机之中。
直到杨仁山先生从日本取回了一些唐代失传的佛教典籍,特别是“唯识学”的经典,哎呀!这才又看到了希望。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西方的那套科学技术是从哪里来的?是从人心来的,从认识来的。研究我们的理性活动是怎么运行的,这些是西方的强项,可是这些内容在“唯识学”里有着非常丰厚的、非常深刻的阐述。中国人一下子找回了自己的信心,感觉到“唯识学”可以对抗西方的伦理学、自然科学这些知识。这是中国古以有之的,只不过唐武帝灭佛之后,这些典籍在中国就消失了。所以从民国初年一直到四九年,都有一股非常强盛的学习“唯识学”的热潮。这个热潮极大地提升了中国人,特别是中国知识分子理论思维的高度和广度,那个时候的确是群星灿烂,焕然一新,是很令人鼓舞的。从太虚大师、欧阳竟无、到印顺法师、熊十力等等,很多人都深入到“唯识学”的研究之中。可以说,当时在中国,有成百上千的顶极的思想家和科学家,都受到了“唯识学”的洗礼。
随着现在改革开放的深入,随着思想解放不断地深化,我想当中国人的思想、中国人的智慧焕发出来的时候,全世界都会被照亮的。汤因比先生,英国著名的历史学家,在六十年代和日本的池田大作(也是一位佛教徒,属于日莲宗,后来发起了创价学会)有一个对话,叫“面向二十一世纪”,就谈到当今世界的几大危机,如核危机、生态危机、人口爆炸、恐怖主义、东西方文明的对立、基督教世界与伊斯兰世界以及与儒家文化的对立。最后汤因比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个结论也很奇怪。他认为以后世界要走向大同,才能避免第三次世界大战。
第三次世界大战,用黑格尔的话来说,我不知道第三次世界大战怎么打,但我知道第四次世界大战怎么打。到了第四次世界大战的时候,人们是用石刀石斧相搏斗。
明海大和尚: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以意识形态为基础,东西方形成了冷战的格局。冷战结束以后,整个世界的形势,以及文化的趋势出现了一些新的特征。一方面现代的通讯手段和交通便利使地球愈来愈小。在人类遇到了一些共同的难以解决的问题时,如环保问题、和平问题、生命问题,各种文化特别是东西方文化之间互相地融和碰撞、取长补短,比以前更加地频繁了;另外一方面,虽然冷战结束了,但整个世界因为人口的增长和生存资源的紧张,国家民族之间的竞争比起以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纵观当今的世界形势,国家民族为生存所展开的斗争,如果在以前更多地还局限在经济、政治、军事的领域,但是在现在,文化甚至宗教信仰也被席卷进来。在美国,有一个政治学家,哈佛大学教授塞缪尔·亨廷顿于1993年提出了“文明的冲突”一说,最近还有一个新词叫“软势力”。在这种形势之下,我们国家的党和政府也认识到,要重建中国的文化,特别是传统文化,对于增强国家民族的凝聚力,提高现代国家的竞争力是非常重要的,也是很关键的。在夏令营中也有人提到,新一代的年轻人,与传统文化之间总是感觉有隔膜,很疏远。所以对中国文化的重建工程,特别是怎么样使青年一代,对我们的传统文化建立一个认同,使它真正能够变成我们人格和生活的现实,变成我们强化民族生存的力量,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有人已经在做这方面的工作,如儿童经典导读。在大学里,如北大附近就有一个学堂,在这方面冯老师有什么想法?
冯老师:用汤因比的一句话说,“面对二十一世纪,拯救世界需要一个刘邦”,需要象汉高帝刘邦那样的人,实际上他所指的就是需要儒家文化,现在所说的儒家文化,其实严格说来是中国儒释道一体的文化。当今的年轻人,因为教育制度的缺陷,大家都比较注重于理工科的学习,对文科方面有一定的忽视。从我们现在的领导人,比如温家宝总理最近一系列的对外对内的讲话中可以看到,很多观点都是从儒家的立场上出发的。这也是一个信号。我相信,从现在开始,国家的主流文化、主体文化要逐渐向儒家文化的复兴靠拢,这是必须的,而且是必然的。
当年有人问我,冯老师您为什么要搞一个书院?我认为书院应该搞…
《十二届:当代青年的文化使命(冯学成)》全文未完,请进入下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