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本文上一页,为什么呢?从简单来说,只要有寺庙、僧人,佛教就在延续,那怕在一些时节里它再衰弱,只要有一天因缘际会,出现了一位祖师菩萨,佛教就能再次兴盛起来。但是儒家的情况呢?从辛亥革命以后,废书院,办学校,大家都去搞数理化、考理工科,中国民族文化的灵魂没有了。从这几十年的社会实践来看,企业无信誉,个人无信誉,政府的某些机关也不讲信誉,经常是朝令夕改,贪官污吏愈惩愈多。前几天国家审计署审计出来的数据让大家都瞠目结舌呀,非常可怕。为什么呢?许多人连起码的廉耻都没有了,国家怎么搞得好呢?(掌声)
儒家的学说是仁义礼智信,我给自己的书院提了九个字:仁、信、忠、恕,礼、义、廉、耻,再加一个智,如果没有智慧的话,就又成了书呆子,没有用了。仁、信、忠、恕,礼、义、廉、耻这几个字是儒家思想的核心,可以提升我们的人格。不知道史的人,不足以谈文化;没有德操,没有强大的道德智慧,就不足以谈使命,所以说,如果我们不在仁、义、礼、智、信上强化,那么用现在的话来说,发菩提心是一句空话。
最近我在讲课的时候,也提倡一个“公”字,为什么讲公?有很多修行的人从自我出发,从个人狭隘的立场出发,很烦恼,使自己使不出劲来,眼界也打不开。如果从公的角度出发,把眼界放宽一点,所谓的放眼世界,那么最起码也会少烦少恼了。
明海大和尚:人总是有偏见、偏执、有排他性,偏执是以自我为中心,佛法对治的就是偏执。其实我们不学佛以前都是这样的,但是如果学佛以后以信仰为借口,以信仰为手段来强化自我中心,那就偏离了佛法。有的人学佛以后,总觉得不学佛的人就是魔,就要下地狱,这就是一种排他的心理。还有的,虽然家里的人不能接受,他也非要烧香拜佛,非要供佛像。家里其他成员的感受,我们学佛的人也是要考虑的。首先要考虑他们能不能接受,还要考虑住房条件、消防安全、环境污染等等问题。烧香并不一定是烧得越多越好,越高越大越好,我们柏林寺最近就提倡“文明进香”活动:“献佛三支香,文明又吉祥”。我们在学佛以后,心量应该是越来越大,而不是越来越小,正如刚才冯老师所讲的,心一定要“公”。
冯老师:很多学佛的人,很仰慕禅宗的“大彻大悟”境界,也很仰慕华严宗的“理无碍,事无碍,理事无碍,事事无碍”的境界。这样的境界,如果是一个人去修是很费劲的,但实际上一个“公”字也就是这样的境界呀!(掌声)
明海大和尚:刚才我忘了介绍,冯老师说自己是“无票子,无帽子,无位子”,其实他是有位子的。他在成都创办了“龙江书院”,当然他是院长,这是有位子的。这个书院是冯老师一个人以自己的力量创办起来的,以儒家文化为基础来弘扬中国的传统文化,就是他所做的工作。(掌声)
但是我觉得,民族的生命是文化,文化的生命呢?应该不仅仅在文化的载体上,比如说寺庙的建筑,以儒家来说,就是一些书籍和读书人。您觉得文化最核心的是什么?
冯老师:中国有一句话“道在得人”,而且是“传承不断”。中国儒家讲道统,佛教讲法统,禅宗讲传灯,灯灯相续乃无尽,它必须需要一代一代的接力,才有连续性,才有长远性。我们知道虚云老和尚,大家都很景仰他,非常了不起的大菩萨。虚云老和尚培养了一大批优秀的弟子,净慧老和尚算是其中最杰出的一位,香港的圣一法师,现在全国佛教协会的会长一诚老和尚,云门寺的佛源老和尚,北京的传印法师,还有很多很多。现在谈到一些真修实干的道场,我们数数基本上都是虚云老和尚的弟子在住持。
我们现在中国佛教之所以有这么一番气象,都与虚云老和尚,他一百年的修行,百年操练的道场是分不开的。你看主要的几个禅宗寺庙,像南华寺、云门寺、云居山真如寺,包括咱们这里的柏林寺都应该算是虚云老和尚名下的。每届夏令营,净慧老和尚的智慧,深深地倾倒了所有的营员。还有咱们大和尚的风采,连我自己都是非常感动的。我之所以经常到柏林寺来,一方面是受到老和尚的感召,另外一方面也是看到大和尚的贤明,大和尚是非常有德的。
明海大和尚:冯老师总是善于鼓励后进。(众笑)每次听到冯老师对我的赞誉、鼓励,想起冯老师给我的夸奖,我必须硬着头皮干。(掌声)
冯老师:大家知道大和尚是北大哲学系毕业的,他的视野、他的思维、他的学问,各个方面都是非常优秀的,当年他考北大的时候,是湖北省的高考状元啊,第一名呀!(掌声)
明海大和尚:我倒宁愿是第二。(笑声掌声)
冯老师:为了承担历史的使命,毅然出家,这种大智大勇的精神,我就非常的佩服。我自己就没有做到,还放不下,在这方面我是远远不如大和尚的。
谈到这个使命,我自己也有使命感,为什么呢?我所学的知识,所受用的智慧,基本上是从老和尚们那里传过来的,现在要还给寺庙,要回向给大众。我这个年龄,严格说来也不大,才五十五岁,但身体不怎么好,为什么?因为先天不足,后天又失调,困难时期吃过糠,文化大革命的时候下过乡,文化大革命后期又挨过枪,在雪山上待了八年,现在又下岗,又没有饭碗,(众笑)所以也是伤痕累累。自己出了一些书,有一点儿小名气,也有些懈怠,后来在家里面呆着,就这样懈怠下去,很快也就消沉了。但是自己心里还是有一种潜意识的使命感,还是觉得应该有所挑战,觉得现在的文化,没有人去提,没有人去做。四书五经有哪所大学在谈呢?哪所大学在教儒家的道统呢?没有。既然没有人干,那么我来干,当时也去动员了很多人,大学里的这个校长、那个教授,别人都不感兴趣。在四川有一位主管教育文化的副省长,问我办书院有多少效益?我一听,大吃一惊,副省长会问这样的问题。他们不干,我自己干。(掌声)
大家知道岳麓书院,虽然名气很大,但现在也只是一个旅游的地方了。在那里,听听古琴就收十块门票,吃碗茶又要收几十块钱,实际上只剩下一个招牌,没有人去操练的。尽管国内也有很多这样的书院、那样的书院,但都是只有招牌,没有实际的活动。我在北京的时候,有些朋友也搞了诸如此类的活动,让我跟他们去韩国,去马来西亚组建很大的场面。我告诉他们:这些场面,我玩不了。你们是天上的星星,我是地上的麻雀,你们去玩大的场面,我是想脚踏实地地干一点具体的事情。如果大家都去不着边际地唱大戏,开一些学术交流会之类的,没有实实在在的东西,对社会对我们的文化是没有什么价值的。
我是希望把儒家的理念,同时结合佛教禅宗的理念,在民众之中传播。也是受到了老和尚的启发,第一我不愿意搞少儿读经,因为小孩子的变数太大;第二不愿意搞净土,前几天到深圳,看见他们办的万姓先祖纪念堂,那里也是几十个老太太、老太爷,在念净土,搞临终关怀,这对社会起不到什么太大的作用。老和尚的夏令营面对的是一批青年人,我搞读经运动还是面对青年,二十岁到四十岁之间的公务员、白领、大小的企业家,让他们学修、提高。我经常说,美化自己的情操,优化自己的智慧,强化自己的力量,我们才能起到承上启下的作用啊。(掌声)
明海大和尚:根据我所接触的一些高校里的青年朋友,当他们快要毕业的时候,很大一部分人的心理是很矛盾的。一方面自己要毕业了,要有所选择呀。有的选择是走向社会,但是自己心里又没谱,害怕社会的复杂性,在滚滚红尘之中,心里的那分理想还能不能保持。而且进入社会里面,要找工作,要谋生,这些对他们都是非常现实的挑战。
另外一方面,我从社会上的用人单位那里得到一些信息,有些负责人给我讲:我们最怕大学刚毕业的学生。为什么呢?他们说:大学生受过高等教育是很不错,但是进入单位后的适应期太长,适应工作很慢。很多人眼高手低,处理人际关系比较生疏,另外有些生活细节,为人处事的修养很缺乏。
所以我经常思考,包括我个人,大学毕业以后,在北京教了一年的书, 91 年毕业, 92 年出家。我觉得出家这几年有很大的收获,别人问我修行有什么进步,其实也没有什么进步,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也没有开悟。我的进步是跟着老和尚在个人的素质上补了一课,而这些素质是在我幼小的时候就应该具备的。怎么做人,怎么做一件小事,怎么照顾好自己,怎么学会照顾别人,怎么关心别人的想法,我的进步在这里。
所以联系我前面所说的,在现在的教育——学校教育,家庭教育,社会教育的体系里面,我们年轻朋友缺了一个环节,这也是造成要毕业的大学生没有信心的原因。所以对现代的人才培养的模式,教育应该在哪些地方有所补充呢?
冯老师:在古代的教育里面,实际上是有成规可循的。改革开放以后,中国进入了市场经济。以前的大学生是旱劳保收,只要是毕业就会有国家分配工作,而现在就不一样了,大学生毕业装了满肚子的知识学问,要转化为社会实践能力是需要有一定的过程的,一定要经过几年的摔打,才能真正地成熟,这也是必然的。人生的轨迹需要完成相应的环节,这些环节缺一不可。
作为我自己的感觉,有几点是需要留意的,这也是我在办书院时的一个总纲:第一要立志,用现代的话来说,就要调整好自己的价值观、人生观、世界观。如果价值观的定位偏差了,那么你就会与社会不相适应。中国有句老话:“时不至,不可强身;事不就,不可强成”,拔苗助长是不行的。
我们做事情要有一个定位,根据自己的能耐,自己的智慧、自己的知识,在自己的能力半径之内运作,那就比较相应。关键是自己价值观的确立,如果有一个优秀的合理的价值观,那么人生的目标就会比较确立,也就不会左右摆动。我看见有很多人,之所以大学毕业以后东不成西不就,做不了…
《十二届:当代青年的文化使命(冯学成)》全文未完,请进入下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