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生憂苦而不激發慈悲心,進而上求下化,拔苦與樂,將無法成就菩提大道。
慈者(梵語maitrya),慈愛衆生並給與快樂的意思;悲者(梵語karuna)即是悲憫衆生,感同身受衆生的苦惱,並誓願拔除其苦。如《大智度論》卷27 中說:“大慈與一切衆生樂,大悲拔一切衆生苦。大慈以喜樂因緣與衆生,大悲以離苦因緣與衆生。”“慈”和“悲”是從兩個不同的方面來體現諸佛菩薩對衆生的關懷,二者一般合稱,但有時也可以單獨使用,而且在意義上常常可以相互替代。
慈悲二字皆以“心”爲基本著力點,無心則無慈悲。站在度衆生的立場上,慈悲心就是菩提心,因爲沒有慈悲心決不可能發起菩提心;菩提心就是慈悲心,因爲發起菩提心的菩薩決定飽含慈悲。這二者相互含攝,不可相離。因此,對于一切想行大乘菩薩道者來說,第一要務就是修慈悲心。慈悲心的修持貫穿于生命升進的整個過程。當然,在慈悲心的具體修持內容上,在不同的階段會有所差別。
在發菩提心時應該重點修慈悲心,包括作觀和日常行持。
解脫生命痛苦,獲得永恒安樂是佛教教義的根本追求目標。對于大乘佛教來說,個人解脫只是目標之一,而度脫一切苦難衆生,與苦難衆生一起解脫,甚至在衆生都獲得解脫並覺悟成佛後才最終成佛才是圓滿目的。只有這樣發心才算的上是大乘菩薩的慈悲。
菩薩要升起這樣廣大而無與倫比的慈悲心,方法之一就是觀衆生“苦”,尤其是叁惡道衆生的痛苦。《華嚴經·離世間品》中:
“佛子,菩薩摩诃薩以十種觀衆生而起大悲。何等爲十?所謂觀察衆生無依無怙而起大悲;觀察衆生性不調順而起大悲;觀察衆生貧無善根而起大悲;觀察衆生長夜睡眠而起大悲;觀察衆生行不善法而起大悲;觀察衆生欲縛所縛而起大悲;觀察衆生沒生死海而起大悲;觀察衆生長嬰疾苦而起大悲;觀察衆生無善法欲而起大悲;觀察衆生失諸佛法而起大悲。是爲十。菩薩恒以此心觀察衆生。”
對一般人來說,這樣觀察衆生的痛苦可能還是難以升起悲心,因爲心底深處對衆生的隔膜與生疏與生俱來。但是,如果一旦認識道衆生與自己實際上有著生生不息的關系,情況就顯然不同了。一般人對父母親眷都有眷戀愛戴之心,尤其中國人對父母長輩有“孝”的傳統,對子女晚輩有慈育之心。這些情感與慈悲心有密切聯系。如果能將對血緣的親情與一切衆生相聯系,將“愛”之網無限擴大,那麼離佛法慈悲就不遠了。衆多佛經一再確鑿無疑地申明:無始以來,無量衆生在生命輪轉中曾經互爲父母親眷,都曾相親相愛。一切衆生都曾作過自己的父母或子女,都曾有恩于己、有愛于己。如果能將這一精神理念領納于心,作爲一種事實來對待,那麼,眼見父母子女親眷(即一切衆生)輪轉六道,遭受種種痛苦,慈愛悲憫之情油然而生。
菩提心就是慈悲心,慈悲心就是慈悲行。有了慈悲心就有了行菩薩道的基礎,但是,僅有慈悲之心而不能于實際中付諸行動,不能算是真正行菩薩道。因此,慈悲的菩薩道就是積極入世,就是要在一切行爲當中以衆生爲念,忘我、無我地爲衆生著想、爲衆生服務。深入世間與衆生同甘共苦,拔濟衆生苦難。具體內容我們將在“行六度萬行”中詳述。
二、悲智雙運
慈悲是佛教的標志,但慈悲必須與智慧同行,才能完美。否則就是有缺陷的慈悲,甚至不能真正稱之爲慈悲。《佛說未曾有因緣經》卷下記載了這樣一則故事:
波斯匿王王後末利夫人持“五戒”(不殺生、不偷盜、不邪淫、不妄語、不飲酒)和“八齋戒”(不殺生、不偷盜、不淫、不妄語、不飲酒、不以華鬘裝飾塗身和不歌舞觀聽、不坐臥高廣床座、不非時食)。一天,國王從外回宮,腹中正饑,而廚監尚未准備好餐飲,一時憤恨,下令斬殺。末利夫人聞知,心生慈悲,知道國王乃一時瞋恨,並非真心要殺廚監。于是即刻辦好一桌美味佳肴,上好美酒,沐浴更衣,並用高貴名香塗身,邀請國王共享酒宴。波斯匿王一見王後,傾心依戀,瞋心頓歇,與夫人飲酒食肉,共觀歌舞,相娛甚歡。末利夫人知道國王已經沒有怒意,于是派人假傳聖旨,命令大臣不要殺廚監。第二天,波斯匿王爲斬廚監一事深深後悔,憂愁不樂。末利夫人告以實情。國王歡喜不疊,憂恨即除。在國王瞋恨當頭時,末利夫人沒有直接勸谏國王,而是隨順國王的脾性,以不惜破戒的善巧智慧,挽救了廚監的生命,同時又使國王免于造罪,免于悔責。
表面上看,末利夫人“五戒”中犯了二戒,八戒中犯了六戒。但是佛陀卻說,這樣的犯戒不但沒有罪,而且將獲的大功德,因爲末利夫人沒有爲自己起心著想,而是純粹利益他人的緣故。佛說善有二種:一者有漏,二者無漏。末利夫人所犯五戒、八戒是世間有漏之善,而她卻做到了慈悲利益衆生的菩薩無漏善。
所以,在佛法中慈悲與智慧相提並論,認爲是菩薩道中慈悲與智慧是鳥之雙翼,車之雙輪,不可偏廢。一方面要慈悲爲懷,發願起行救度、利樂一切衆生,一方面要不離般若,不著一切相,以般若之智導引慈悲。
從智慧深淺和境界高低的角度,《大智度論》和《大般涅槃經》等將慈悲分爲叁個層次:
一是衆生緣慈悲。指因于衆生而起慈悲。人們通過佛法熏習,認識到一切衆生無量世以來都與自己有密切關系,都曾對自己有恩,現在衆生在遭受各種煩惱和痛苦,心中升起深切慈悲,試圖拔苦與樂。這是一種偉大而廣博的愛心,是崇高而值得敬仰的。但是,這種慈悲是不平等的,因爲沒有真正認識和體會到我與衆生皆有佛性,平等無二的緣故。自我煩惱未除,我執未斷,內見有我相,外見有人相、衆生相,衆生與我之間又有親疏之分,冤親之別,未能做到冤親平等,衆生平等,因此不是無限的慈悲。而且由于“我執”而常起情執,乃是世間有雜染的慈悲。屬于凡夫慈悲,缺乏“無我”中道智慧,但卻是叁乘(聲聞、緣覺、菩薩)最初之慈悲,稱爲小悲。
二是法緣慈悲。聲聞、緣覺之人觀四谛、十二因緣等法,證身心空,悟無我理而斷“我執”,但見衆生因煩惱纏身未能證悟而起慈悲。大乘菩薩觀身心無非“五蘊”假合,而“五蘊”又可細分爲“六入”(眼、耳、鼻、舌、身、意等六根)、“十二處”(六根加色、聲、香、味、觸、法等六塵外境)、“十八界”(六根、六境及六根對六境所生之眼、耳、鼻、舌、身、意等六識)。“五蘊”、“六入”、“十二處”、“十八界”都是因緣假合,從中找不到任何有真實自性的“我”的存在。菩薩證已,但見衆生執此爲實而起廣大慈悲,發起誓願,說緣生之法苦、空、無常、無我,開導衆生,令衆生也能同證此理。但是無論二乘人或是菩薩,雖然能真實了知“人無我”,知“五蘊”非我,也能知諸法因緣所生,非究竟實在的東西,但是未能進一步證達,未破“法執”。《瑜伽師地論》卷44 解釋道:“若諸菩薩住唯法想增上意樂,正觀唯法,假說有情。修慈俱心,當知即此名法緣慈。”
法緣慈悲雖然仍有缺憾,但是相對于衆生緣慈悲已經大大前進了一步,慈悲心中已“不見父母妻子親屬,見一切法,皆從緣生。”(《涅槃經》)慈悲心中無我相、人相、衆生相。所以被稱爲中悲。
叁是無緣慈悲。《大乘理趣六波羅蜜多經》卷8 說:“雲何無緣慈?得無生忍,無有二相,名無緣慈。慈氏當知,此即菩薩摩诃薩,住真法界大慈心也。”大意是說,菩薩以般若智慧,證得大乘無生法忍,了知真心無生之法本來沒有有無二相,具中道性;知道衆生與諸佛心性平等,無二無別,但見衆生不知不證諸法實相,于真如法蒙然無知,向外馳求,于世間生滅法心生執著,造作無邊罪業,沈淪生死苦海而不能自拔。菩薩因此而起大悲。所謂無緣,就是指菩薩證真心本來無緣,非生滅法,于此無生之法安忍不動,既不著有,也不著無。不但無我相、人相、衆生相,也無法相。“若諸菩薩複于諸法遠離分別,修慈俱心,當知即此名無緣慈。”(《瑜伽師地論》卷44)既不滯礙于凡夫的有爲,也不滯礙于二乘的無爲;離諸妄想分別,于無分別心中而起平等絕待的慈悲。
無緣慈悲,以般若智慧爲所依和指導,故悲智平等、悲智雙運。慈悲之中有不著有、不沈空的智慧:知道衆生無衆生相,知道諸法法性本空,終日慈悲度生,而不見有能度之我、所度之生,于濟度世間當中不見有苦可拔,有樂可與,所謂叁輪體空。同時又于無緣空中飽含大悲,觀一切衆生與自己同一體性,等視一切衆生猶如赤子而起慈悲,誓願救拔,故稱“同體大悲”。入世濟衆平等無私,慈悲無限廣大周遍,盡未來際愛護衆生,拔苦與樂永無疲厭。如此于空不著,于有不滯,遊刃于有無之間,悲智不二。這種安住于一真法界時升起的慈悲心,唯大乘諸佛菩薩所有,非二乘人有,所以又稱大慈大悲。
叁、悲世典範
大悲入世是佛教崇高的精神品格,慈悲濟衆生是菩薩永恒的行爲准則。看佛教叁藏十二部經,雖然對于慈悲的理論論述不可謂少,但經中講述最多的是諸佛菩薩的慈悲實踐及其智慧。諸佛菩薩的一切行爲,(有的甚至于難以爲常人所理解)無不透露出濃濃的慈悲情懷。釋迦牟尼佛選擇充滿汙垢的娑婆世界修道成佛,于“五濁”(劫濁、見濁、煩惱濁、衆生濁、命濁)惡世演說一切世間難信之法,教化業重剛強衆生,可謂慈悲之極;阿彌陀佛在菩薩地中累劫勤苦修行,勇發四十八願,以至簡至易的念佛法門平等接濟一切衆生,上至等覺菩薩,下至五逆之徒,只要一心歸依,無不遂願往生極樂世界,亦可謂慈悲之極。
對于中土人士來說,極爲親切的菩薩道友當數觀世音菩薩了。觀世音菩薩號大悲和大慈大悲,是慈悲的象征和代表。觀世音菩薩在中國社會深入人心,是所有追求生命升進者的典範。
在中國及朝鮮、日本和越南等東亞範圍內,無論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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