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經》釋義
雲香
前 言
《心經》,全稱應爲《摩诃般若波羅蜜多心經》。本經古時前後有多次翻譯,現存六譯(全部收于大正藏第八冊)。據說此經從叁國到近代以來,有21種譯本,方廣锠先生所編的《般若心經譯注集成》中,收錄了18種譯本,在漢傳佛教裏以唐•玄奘叁藏的譯本流傳最廣,幾乎所有學佛的弟子都會背誦。這是大乘佛教中很特別的一部經典,最短小、最精深。比對各家譯文,正文基本上沒有什麼差別,唯獨早出的羅什譯本與玄奘譯本都沒有開頭(序分)與結尾(流通分),這是非常值得注意的!因此,有人懷疑《心經》是從《大般若經》中抄錄出來的一段最精要的文字,因爲《大般若經•學觀品》中就有與《心經》幾乎一樣的文句,但是,這是佛陀親自對舍利弗說的。
《心經》的玄奘叁藏譯本,只有260個字,可是這短短260個字的一部《心經》卻正是“大般若”的最精華。佛教,尤其是大乘佛教的般若哲學,最究極的哲學中心、重心,就是探討“空”與“有”的關系(也就是“存在”與“非存在”的關系),這是所有哲學必須首先要面對與解決的問題,這個存在(有)與非存在(無)的“最根本觀念”(這種觀念不一定是所有的哲學家都能自覺地正確地認識到)一旦有所偏頗,哲學上對一切事物所作出的诠釋馬上就會向兩個相反的方向發展。偏向“有”(存在)的,會向重視物質的、分散的、所謂的“唯物”的方向發展,最終成爲“形而下學”;偏向“無”(非存在)的,就會向重視思想的、綜合的、所謂“唯心”的方向發展,最終成爲“形而上學”。當然“唯心”與“唯物”都不是絕對的“唯”,但是各有所偏執,這也是不爭的事實。
佛教裏的“般若”,被看成是最高的智慧,最圓滿的智慧,所要表達的就是真確地、如實地把握住人生世界的“空”與“有”的關系的大智慧。所謂的“佛”,就是將空有的關系得到了最如實,最圓滿的認識與處理的“大覺者”(大哲)。《心經》就是佛教裏傳達怎樣的去認識與把握並處理好“空與有”的一部“偉大的經典”。可惜的是,絕大多的佛教徒雖然都會背誦這部經典,但是真正理解了這部經典深義的可說是非常稀有難得。
下面是我個人對《心經》的一點粗淺理解,不敢說絕對正確,但是卻是盡量的用般若空觀的正義去勉強的解釋一番,希望能對本經的理解有所幫助吧。
般若波羅蜜多心經
“般若”,就是佛教裏所謂的“人類最高的智慧”(思辨的極限),“最圓滿無缺的智慧”(不偏向兩邊),“最究極真實的智慧”(佛智)。
“波羅蜜多”,就是到彼岸的意思,運用這種“般若智慧”到達彼岸。佛教以我們現在的世俗世界爲痛苦,不圓滿;以超越這種痛苦與不圓滿爲到
“彼岸”。
“心”,就是心要、最重要。也就是說,這部經典是最中心、最重要的經典。
“經”,就是“經典”,也就是值得一讀,值得珍藏的書的意思。
整部《心經》的經名全意就是:運用大智慧就能到達圓滿彼岸的經典。
觀自在菩薩
“觀自在菩薩”,有兩種解釋。一說就是觀世音菩薩;一說是運用般若智慧,觀察自己(審視世界),得到解脫的菩薩,就是觀自在菩薩。
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
“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就是這位菩薩在深刻的用般若智慧,觀察自己(審視世界)的時候。
照見五蘊皆空
“照見五蘊皆空”,“照”,就是觀照,用般若的智慧深刻的觀察自己,結果怎樣呢?“見五蘊皆空”。
佛教以我們“人爲五蘊和合”的個體,其中“色蘊”代表物質的,有形狀顔色體積的;“受、想、行、識”四蘊代表思想意識的,看不見,摸不著的,又這四蘊也被佛教統稱爲“名”,只有名稱,沒有什麼具體形象表現。“名色五蘊”組成我們所謂的“個體生命現象”(人),由此知道佛教既不是偏于“唯物”,也不會特別偏于“唯心”,佛教的立場應該說是“心物緣起論”者。
“五蘊皆空”,“空”,這可是般若學中一個最重要的概念。“空”,在普通人的常識中就是沒有,什麼都不存在就是空。佛教的“空”的意思可不是這種什麼都沒有的“空”,佛教的“空”是說什麼都有,但是不是實實在在的有,不是不變的有,不是獨立存在的有,也就是“無自性”或“自性空”的有。看似一獨立存在的事物,其實同時要許多其他的事物來促成(不獨成);看似一不變的事物呈現在面前,其實該事物是一刻也不停留的前後相續的存在著(不恒定);因爲需要其他的條件來促成,又加上自身的不確定性,所以,一切事物(無論是物質的“色”,還是思想的“名”)都是無自性的,不實在的,有變化的,也就是佛教所謂的“空”(無自性的)。
“照見五蘊皆空”,就是菩薩用般若的真智慧,深刻而徹底的發現:所謂的“人”(自我)只是一個由五蘊名色所組成的,不確定的,時刻變化的,而前後相續的和合“空”(假),不實在的幻相而已。所謂真實不變的有自性的“人”,真實不變的有自性的“五蘊”都是不存在的,都是空的。
度一切苦厄
“度一切苦厄”,就是到彼岸的意思。從生死苦惱的此岸解脫,得到圓滿自在的彼岸,也就是佛教常說的“得到涅磐”。
佛教以爲這個人生是不圓滿的,是痛苦的,是不自在的。所以,佛法的修學過程,也就是爲了我們從不圓滿、痛苦、不自在的人生,最終得到圓滿、無苦,得大自在的人生的過程。人生的痛苦,我想每個正常的人都會有著多多少少的體會吧!苦,佛法中常將之歸納爲“八苦”。
生、老、病、死,這四苦是人生生理上的必然,無一幸免。求不得、愛別離、怨憎會,這叁種卻是身心的真實感受。什麼是“求不得苦”呢?生理上的需求,心理上的要求,想要的得不到滿足,由此引起的種種身心的煩躁痛苦,這就是所求不能得的痛苦。什麼是“愛別離苦”呢?我們恩愛喜歡的愛人,親人,朋友……與我們分離,甚至是生死兩茫茫的永別,這在一般的人的內心引起的痛苦是可想而知的!我們喜愛的,曾經擁有的物質的東西,如金錢、寶物、房子、汽車、工作等等,不得已而即將失去,這又會引起我們內心世界怎樣的痛苦與波動,也是可想而知的。什麼又是“怨憎會苦”呢?我們不喜歡的討厭的人或事物,卻偏偏經常出現在我們的面前,發生在我們的身上,想躲躲不過,想避避不開,想排除排除不了,心理總是這樣那樣的別扭與難受,這就是怨的憎的卻總是聚會所引起的痛苦。最後就是“五蘊熾盛苦”,由生理的各種感官接觸外境,總是會引起生理與心理這樣那樣的痛苦,身心如同一團熾熱的火一樣燃燒著、炙烤著自己,這就是五蘊熾盛的人生最根本的苦惱——“生”之苦。
人生在世,爲什麼一切只是一團大苦的集結呢?原因何在?原因就是因爲我們太過執著了,把一切的事物都當成了有自性的存在,不明真相,而又莫名其妙的執著。要“度一切苦厄”,就必須“行深般若波羅蜜多”,“照見五蘊皆空”(無自性)。
舍利子
舍利子,這是人名。爲佛陀的上首大弟子之一,在佛的所有弟子中被當時公認爲是“智慧第一”的。由此,也可以看出本經是怎樣的重視智慧了。
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色”,就是指物質性的所有東西。所有物質性的東西(色)爲什麼會是“空”(自性)呢?這是因爲所有物質性的東西都是“緣起”(由緣而起)的緣故。由緣而起的東西是無“自性”的,即一切由衆多條件所構成的事物,本身並不是絕對的存在(不是實在的存在),它同時受到衆多條件的製約(不能自己主宰自己),這種不具有自己絕對自在獨存的物之性,佛法就名其爲“空”,或“性空”,或“自性空”。
“空即是色”,就是說“空”(自性)才“即是色”(物質)的本來性質。
“色不異空,空不異色”,爲什麼呢?原來我們一般人在常識上對“色與空”的認識每每發生不自覺地錯誤,我們常識中總以爲“色”就是實實在在的“存在”(有);“空”就是實實在在的“不存在”(無)。對于所有事物的實在感(佛法中叫做“自性見”)是這樣的困擾著我們!其實所有的事物都不是實在的,隨時都有著這樣那樣的變動,如果色是實有自性的有,空是實有自性的無,那即會:有的不可使無;無的不可令有,諸法如果陷入絕對有其自性,即永不變動,這樣的認識是“有與無”相對立的認識。有與無,其實是並不對立的,有是緣起的有,由衆多的條件促成了的有;無是緣起的無,由衆多的條件促成了的無。這有如一根棍子(棍子比喻緣起),從中間向兩頭看(中間同是一緣起性),一頭是有,一頭是無;我們一般人,總是從這一頭看向那一頭(兩頭都有自性)。從緣起的角度看,“有”的條件變了,就有可能使“無”;“無”的條件變了,就有可能使“有”,所以佛法說“色不異空,空不異色”。
“色不異空,空不異色”還有一重意思。即,事物的空性,不是離開了事物的本身而單獨存在的,即事物(色)的本身真相就是事物的真性(空)。空性不是離開了一切事物的,這一認識非常重要,這避免了形而上學的玄想。
受、想、行、識,亦複如是
“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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