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了地。「純然專注」辨識並追尋習性細密組織中的單一脈絡,也謹慎整頓情緒沖動後的辯解以及偏見的不實動機。由于「純然專注」無畏地質疑,舊習往往變得毫無意義,並暴露其根源而有助于去除一切看來有害的部分。總之,在無庸置疑的心理過程中看似費解的組織,「純然專注」打開了微細的裂縫,隨後不斷禅修的有力臂膀揮舞著智能之劍,將能刺穿這些裂縫,終至破壞那需要被破除的組織。若那看來堅實整體中單一部分間的內在連結能被理解,偏執、習性的改變就不再遙不可及了。
透過禅修揭開心緣生本質的真相與細節,影響心靈根本改變的機會亦隨之增加。如此,不僅那些至今未受質疑的習性、其昏昧地帶與正常活動,甚至那些物質世界裏看來堅實、不容懷疑的事實,也都變得不可靠並失去了極大的自我肯定。虛僞的「堅固事實」其乏味的自我肯定令許多人印象深刻,同時也嚇到了;他們不相信心靈訓練能有什麼價值,因而不願意參加。「純然專注」的運用對于整頓、調整心靈的工作帶來明顯的成果,他們的疑慮將因此消除,並激起步入心靈之路的信心。
對于佛陀所提念處 Satipa h na的第一個目標「淨化衆生」而言,「純然專注」的整頓或調整功能是不可或缺的。當然,這段話指的是衆生心靈的淨化,第一步即是將最初的秩序帶入心理過程的運作中。〈念處經〉的注釋對于「淨化衆生」作如下诠釋:
「心的雜染汙染了衆生;心的清淨淨化了衆生。」心的清淨依此念住之道而完成。
2. 稱名
如前所述,「純然專注」藉由整理與辨識心理過程中各種混亂的組織,來整頓或管理心。如其他的心理活動一樣,這種辨識的功能和語言公式有關,它藉由明確地「稱名」,開始辨識個別心理的過程。
原始人相信語言能行使魔力:「叫得出名字的東西,便喪失了其控製人的神秘力量,和對它未知的恐懼。若知道某種力量、某個人或物的名字(對原始人來說),就等于主宰了他們。」(3)相信名字有神奇力量的古代信仰亦出現在許多童話故事與神話中,認爲只要勇敢地面對惡魔並叫出他的名字,就能破壞其力量。
原始人的「語言魔力說」有點道理,當修習「純然專注」,就能證實「稱名」的力量。沖動與晦澀的想法,這心中的「昏暗魔」,連單純只想弄清楚它們「名字」的討論都無法忍受,更遑論要知道其名稱;光是這點,就足以削減它們的力量。「念」冷靜而機警的目光一掃,就會發現這些惡魔的藏身處,再運用「稱名」的方法將之逼出,暴露在意識的陽光下。雖然這個階段的「純然專注」除了知道惡魔的名字與身分以外,尚無法更進一步質問,屆時它們將會自覺窘困,而不得不爲自己辯護。盡管被迫暴露只是初期階段,仍能使它們無法忍受審察而漸漸遠去。因此即便只是修習的初期階段,禅修者就能贏得第一回合的勝利。
心中若出現不善或卑鄙的念頭,即便它們稍縱即逝、模糊不清,仍會對人的自尊造成不愉快的影響。這種念頭常會被推到一邊,未受到注意或排斥;它們也常常被更爲愉悅與可敬的標記所僞裝,隱藏其真正的本質。依這兩種方式之一所處理過的念頭,會加強潛意識中不善傾向所累積的力量。此外,這些過程還會弱化人的意志,使其無法對抗煩惱的生起與對人的掌控力,並增強回避這些問題的習性。但若能清楚並誠實地「稱名」或標出任何不善念,運用這簡單的方法排除忽略與僞裝這兩種有害的方式,可以避免它們對潛意織結構的不良影響與心力的分散。
對不善念頭或缺點正確命名,心便會對它們産生一種內在的抗力甚至嫌惡,終而能成功地牽製它們,將之滅除。縱使這些方法未立即控製不善習性,無論它們何時出現,反複對抗削弱其能量的沖擊將能鎮伏它們。持續先前的擬人化,我們可以說,不善念不再是故事場景中的主人,被叫出名字的羞怯將使它們更容易被對治。在此藉由這些簡單而微妙的心理技巧,有系統地強化了所召喚來的助手──慚力(hiri-bala)。
「稱名」與「標記」的方法,當然也可以運用在受到鼓舞、強化的崇高思想與動力上。若不仔細觀察,這些善的習性往往會被忽略,顯得平凡無益;一旦清楚覺知,將會刺激它們發展。
這是「正念」最有益的特色之一,特別是「純然專注」,它使人能運用一切外在事件與內在心靈的情況而得以進步成長。透過「稱名」與「標記」的方法,可使其成爲客觀認知的所緣,甚至能使有害者變成有益的起點。
在〈念處經〉的幾個篇章中,似乎是以直說的方式個別陳述稱名或「單純標記」的作用,本經中至少有四個這樣的例子:
(1)「體驗樂受時,他知道『我正體驗樂受』」等。
(2)「心有貪時,他知『心有貪』」等。
(3)「若貪(蓋)出現在心中,他知道『欲貪在我心中出現』」等。
(4)「若念覺支于心中出現,他知道『念覺支在我心中出現』」等。總之,這裏簡要指出「整頓」與「稱名」的心理過程,是完全了解「觀」( vipassan )的真實本性所不可或缺的准備工作。「純然專注」所發揮的作用,將有助于驅除充滿心理過程的錯覺,也有助于分辨其特質或特性,並注意到它們的剎那生滅。
(二)非強製的程序
1. 禅修的障礙
外在與內心的世界都充滿著令人痛苦沮喪的敵意和沖突力量。從自己的痛苦經驗得知,人尚不夠強壯到足以在空曠的戰場上面對並征服這些敵對的力量。外在的世界裏,事事無法如願;而內心的世界,熱情、沖動與心血來潮常常駕淩于責任、理智與抱負的需求上。進一步了解,過分壓抑不可意的情境只會更糟:如果嘗試單憑意志力抑製它們,只會使熾盛的欲望更加增長;若它們一再受到憤怒的反擊或爲企圖擊垮他人地位的妄想所煽動,那麼,爭論與吵鬧將永無休止。工作、休息與禅修時所受的幹擾,若以怨恨、憤怒或試圖鎮伏來響應,則會益發增強,其所造成的影響也會更爲持久。
因此,雖然一再遭遇生命無法強求的情境,但不運用暴力,仍有方法來主宰生活的改變與心理的沖突。當嘗試以強製性的手法響應內外在的情境卻失敗時,非暴力的方式往往可以成功;能如此主宰生命與心靈的非暴力方法就是「念住」。有系統地運用培養正念的基本修法「純然專注」,隨著有益的結果與廣大、深奧的意涵,這種非強製方法的全部潛力將慢慢呈現出來。本文主要關心的是「念住」對主宰心靈的幫助,以及運用非強製程序可能導致的禅修進展。偶爾也注意一下它對日常生活的影響,對深思熟慮的讀者而言,應該不難將它更周詳地運用在自己的問題上。
出現在禅修中且容易擾亂修習平順過程的叁種敵對力量:
(1)外在的幹擾,如噪音。
(2)內心的煩惱( kilesa),如貪、瞋、掉舉、不滿或昏沈,在禅修中隨時可能出現。
(3)各種難免生起的妄念,或放任自己作白日夢。對一位初習禅者而言,這些使人分心的事物是極大的絆腳石,因爲他尚未充分熟練如何有效地應付它們。只在禅修中去注意那些生起的幹擾是不夠的。若毫無防備之下面對幹擾,禅修者多少會以隨意、無效的方式及憤怒的情緒與之對抗,這又將成爲另一個障礙。禅修者可能會因爲在一段期間內幾次出現的幹擾以及自己的拙劣反應,而感到十分沮喪與懊惱,放棄進一步禅修的嘗試。至少在當下會如此。
事實上,即使因飽讀經書或深受老師教誨而對自己業處細節十分熟悉的禅修者,在面對如何善巧處理可能遇到的幹擾,也常常是缺乏指導的。面對幹擾的無助感是初習禅者最難以克服的困難,許多人在這關鍵上挫敗而提早放棄任何努力。一個人處理「初期困難」的方式往往是決定成功或失敗的因素,世俗事務如此,禅修亦然。
面對內在或外在的幹擾,缺乏經驗或指導的初學者通常會有兩種反應:他會試著輕輕地推開幹擾,如果失敗了,就嘗試以純粹的意志力去壓製它們。但是這些幹擾就像自大的蒼蠅一般,初學者先將它們輕輕地撢掉,接著是用力、憤怒地將之拂去。這樣或許可以暫時驅除它們,但蒼蠅通常會帶著憤怒不斷地飛回來。努力拂去以及內心的不愉快,已對禅修者的平靜産生了另一種幹擾。
對嘗試以暴力壓抑而無效或甚至受到傷害的人,念處透過其「純然專注」的方法提供了非暴力的選擇。在主宰心靈的方法中,成功的非暴力程序必須以正確的態度作爲開始。首先,必須完全認識並冷靜地接受這個事實:叁種幹擾因素是我們在這世間的共住者,不論喜歡與否,即使不認同也無法改變這事實。我們必須與當中某些幹擾妥協,而其他如內心的煩惱,則必須學習如何有效處理,直到完全克服爲止。
(1)我們既然不是這人口稠密世界上的唯一居民,就必定存在著各種不同的外在幹擾,例如噪音與訪客的打擾。禅修者不可能一直住于「極佳的孤立狀態」或「遠離人的喧鬧與狗的幹擾」,或住在高聳于人群之上的「象牙塔」內。正確的禅修不是逃避現實,也不是要提供得以暫時遺忘現實的藏匿處。實事求是的禅修,目的是爲了訓練心去面對、了解與征服所居住的這個世界,盡管這世界存在許多禅修生活無可避免的障礙。
(2)緬甸禅師馬哈希長老( Mah si Sayadaw)曾說:「在未解脫的凡夫身上,煩惱必定一再生起。他必須面對此事實並清楚認識這些煩惱,以便不斷地運用合適的念處對治法。煩惱會因而漸漸減弱,變得更短暫,進而消失殆盡。」因此,對禅修者來說,了知煩惱的生起與其本質,和了知崇高念頭的生起同樣地重要。
面對自己的煩惱將可激勵人奮發努力以消除它們。另一方面,煩惱出現時,若因爲不正確的羞愧或傲慢而轉移了對它的注意,將無法真正進入問題的所在,而且會一直逃避與煩惱最終、決定性的相遇。盲目地打擊煩惱,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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