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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禅的智慧 第四篇 禅是經綱 經是禅網▪P3

  ..續本文上一頁應已是遲鈍,而佛祖又可能公然訓誡,此際之迦葉一笑,正是同中有異,頗獲佛心。

   最起碼可以從萬法皆空替佛祖拈花作四方面注解:

   若是認可那是具相之花,便不懂人空。

   若是以爲佛祖拈花別人作用,則不懂相空。

   若是執著佛祖金口玉言,不敢否認,則不懂法空。

   豈是仍在是非有無上思考,徘徊猶疑,則不懂性空。

   佛祖說法一生心血結晶大致不外這人空、相空、法空與性空,“萬法皆空”卻涵蓋了現象界與本體論的衆多理論。無論是小乘或大乘,從全要求即不可偏頗。知小不知大則管中窺豹;知大而不知小則根基不穩。

   萬法皆空就包括了“十八空”。佛祖說空在破。拈花名似立,實意在破。任由弟子出于本心、本性、妙心、般若智慧去破,而不能當場被佛祖的“權威”給定住了,終于自限教條、自毀修爲。

   迦葉之笑正在一個“破”的動作,而且是非常浪漫完美的動作。有關此案與審美哲學的研究已于諸論中論及。

   當然,問題仍有譬如:爲什麼衆多弟子臨機反應那麼遲鈍?其中必家定有佛祖與弟子間教學溝通不良的症結。簡言之,大多數的弟子思維仍然“食古不化”,被文字語言所轉、聲色是非所迷。

   這情形到了後世並不曾有太多進步,譬如:

   臨濟宗祖覺禅師登僧籍,府帥請講于千部堂,詞辯宏放,衆所歎服。適南堂法演大師路過旁聽,謂師曰:“觀公講說,獨步西南,惜未解離文字相耳。”

   離相是修行功課的必要條件,文字相僅是一種。南堂乃高僧當然可以立即聽出祖是在“依文解義”。這等方法不僅離解決不了問題,反而製造問題。

   南堂是南嶽下十叁世白雲守端的首席大弟子,他對《唯識百法論》有深厚造詣。臨濟宗後來有名的叁佛(佛鑒、佛果、佛眼等禅師)就是南堂弟子。本段記載中的祖覺是佛果門下,因之,南堂是以祖師輩身份指導門下。至于他是否真的“適逢其會”路過,恐怕是一種飾詞。論理他的出現在替徒孫把關——勘難有無滲漏。雖然祖覺辯才無礙,那是弘法目標群衆水准不高,若是依禅門標准則不符要求。其實:古今中外任何一位宗教都懂“嘩衆取悅”的基本功夫,到今天,國內外大和尚又有哪位敢于自誇解離文字相。

   解離文字相當然包括語言在內:

   共人言語,外于相離相,內于空離空。若全著相,即表邪見;若全執空,即長無相。執空之人有謗經,直言不用文字,即雲不用文字,人亦不合語言,只此語言,便是文字之相。

   《六祖壇經·咐囑品第十》這段話明顯在矯正後人對禅宗“不立文字”的誤解。但是,說與寫都在表達溝通思維,任何人不可能排斥聾啞盲生所具敏銳思維的能力。《唯囑品》又記:

   何謂禅定?外離相爲禅,外若著相,內心即亂,外若離相,心即不亂,外禅內定是謂禅定。

   這是一段精辟的見地。六祖言簡意赅地將問題濃縮到一個“相與心”的互動關系,解決了參學者對禅或定的分歧認知,所謂禅定乃一體兩面的修爲。

   拈花微笑正是佛祖與迦葉二位共同完成一次完美禅定展示。佛祖那一花就是文字語言,迦葉若是知而故問,或不知而問,都要著相,所以他用微笑暗示了禅定!

   “拈花”公案完全符合現代推理的論辯方法。有名的心理學家羅伯·蕭勒士在他列舉的叁十四種辯論方法與克製技巧中有一種:

   提出一種問題,誘使對方作不利的承認。

   克製方法:對該問題拒絕作答,以免作不利的承認。當然,拒絕亦有困難,所以必須采用任何一種方法來克製發問者的暗示作用。

   這就明白了。佛祖用拈花考驗弟子是否著相。大多弟子表示沈默證明個人思考陷于進退維谷。大迦葉用微笑破解是高明的思維。沈默可能初當作認可,亦可能被當作反對。迦葉顯然深入理解佛祖的思維用暗示回答暗示。

   雖然是二千年彰一件老公案,卻包含了現代思維法則在內。若是僅從著相文義去理會而忽略了推理思考作用,當真是著相而被文字戲需了。

   佛學中的“著相”論點相當前衛,假若參學者希望比對研究,不妨披閱西洋哲學家體谟(David Hume) 關于“印象” (impression)的見解。他以爲印像除了包括感覺與自省外,印象乃最新原創,而且只能出現一次,第二次便不新鮮而已褪色,因之,不能再說是印象,應該名之爲“觀念”(idea)。

   從這個流程可知:觀念是第一印象後,第二次“印象”的再現。沒有現象,觀念無以形成,也可以。任何觀念都是印象作基礎。

   休谟所說的“感覺與自省”,其實出于悟性。而西洋哲學家中對悟性有深入研究的洛克(John Lock)乃是最先用“白紙”(tabula rasa)形容人心的大師:寫在白紙上的字是根據經驗而來。休谟的觀點未超過洛克,但休谟發現了經驗因時間流程而有先後之別。

   這些,都可以幫助參學者理會佛學中“拈花微笑”與第一義谛的原意,當然亦可以用來诠釋佛祖“不立文字”的動機。那就是,他深切了解“一人傳實,萬人說虛”形成的遺害。人類的聰明若被誤導,任何文字語言都會以訛傳訛,惹出無窮是非。

   佛學最後集結在修覺、智、慧,千言萬語都不如一個心心相印。縱使免不了感覺論色彩,終究是從佛祖一心“傳”下來,而不是“說”出來的!

  叁、兩個相似 一個是影

   曹洞宗雲居道膺大師行傳記:

   衆僧夜參,侍者持燈來,影在壁上,僧見之乃問:“兩個相似時如何?”師曰:“一個是影”。

   這位弟子能夠將抽象的宗教問題落實到日常生活,已是科學精神,他能見境生情發問,自非乍學初受。燈與影響是任何人都可以見到的物理現象,但大多數參學者卻會忽略這二者與參學的關系。

   老師說的是幻影。禅門有句名言“認影迷頭”,與《楞嚴經》富樓那轉難一節中研究有關。主要目的在告誡學者若不務實而跟著影響子走,難免心生迷惘。

   不落言筌在不混淆“第一義谛”,後人誤會禅師在和稀泥,那是不懂推理方法之故。邏輯推理不可能只有兩點一線,直來直往。平面幾何究竟有一定限製,立體幾何當然可以開拓叁度空間。禅宗只不過綜合各種思考宣揚佛法而已。最早就有童女迦葉爲了說服嬖夫婆羅門而大事辯論。《長阿含經》所敘這次論道過程很詳盡。童女迦葉雙方問題總計有叁十四題,引用了各種不同世谛推理解說,最後才使對方心服口服。由此可知,古早傳道士在困頓橫生、疑慮四起之際,若無真才實學,豈能突破舊臼。

   大多數參學者都會遭遇下列問題:

   臨濟宗正賢禅師上堂:“且第一句如何道?汝等若向世界未成時,父母未生時,佛未出世時,祖師未西來時道得,已是第二句,且第一句如何道?直饒你十成道果,未免左之右之。”

   這是一段看問題很深入的話頭。所謂第一句(當然是原創的思維源頭)的真正動機如何,除了本人,其他人只能觀念上的诠釋、注解而已,此其間不免添枝帶葉、斷章取義,正是“左之右之”也。

   因之,若問佛在哪裏,無人敢作定論。有位萬壽禅師的弟子問:“彌勒世尊居何處?”禅師說:“豬肉案頭。”這句話頭與其他禅師所說:“如何是佛,自屎不覺臭。”“佛祖是冤家”“但向屎尿處參。”等等都是“智不言佛”,推而廣之,禅宗的思維運作從不在“定義”上作繭自縛。爲什麼?近代高僧演培法師在他的《解深密經語體釋》一書中指出:

   世俗谛即一般人所感覺的常識世界;勝義谛是聖者特殊智慧所認識的境界。常識的世俗境界是錯誤的、歪曲的;特殊的勝義境界是正確的,不顛倒的。

   《大般若涅槃經》卷十二〈修行品第十九〉中:“佛言:善男子,若隨言說則有二種:一者世法,二者出世法。善男子,如出世者之所知者第一義谛,世人知者名世谛。”

   綜合演培法師與《涅槃經》內之佛說可以得知:世俗谛或者世法正是哲學家康德區分的“從感覺來的觀念”——不成爲知識。知識必須出自判斷,判斷又有分析與綜合之別,無論是分析判斷或綜合判斷都只是真知的半面,惟有先驗的綜合判斷才是真知識。

   分析判斷僅是思維自心內對概念所作的分解結合,仍然不離常識。

   綜合判斷僅是一種事實判斷。感覺事實的堆積而已。更是依賴常識爲基礎。

   這些在佛祖言,都屬于世谛,不是完整的真知灼見。出世法並不排斥世法,而是突破世法,不爲常識所累,發揮主動創意,“不從自然裏吸取法則,而是將自己的法則被于自然”(康德語)。

   這是一句顛倒乾坤並且可以诠釋門心法的名言。

   也有禅師體諒學者在這方面無法突破而提出權宜之說。譬如臨濟宗文演禅師有個別號,當時禅林稱他做“莫理會”,因爲逢到參學者提出問題時,他只會有一個“莫理會”參考案。用現代話就是“甭理它”或“隨它去”,文演是悟得之後才這般說,後人絕不可輕言仿效,否則變成自欺欺人了。

   另外一位同屬臨濟宗的道顔師有比較積極的看法。

   圍通門戶,八字大開,若是從門入者不堪共語,需是入得無門之門,方可坐登堂奧。所以道:過去諸如來,斯門已成就,現在諸菩薩,今各入圓明,未來參學人,當依如是法。

   上一位文演禅師“莫理會”話頭與“隨緣”無關。他是告誡學者自己修行精進,不管別人如何。至于道顔禅師說得相當清楚,無論是如來菩薩,再如何學亦超越不了他們,然則何不自己努力。

   知識的重複不等于新知識的獲得。禅門反對在知解上過度用功,因爲說來說去無非是“解說的判斷”(explicative judagment)。

   譬如禅宗早期天皇系定慧師弟子問:“如何見第一義?”定慧卻反問弟子:“如何是第一義?”

   任何禅師遇到這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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