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仍然生著煩惱,前怕狼後怕虎,糾結過去恐懼未來,坐在那沒有什麼實際意義。六祖在這裏絕沒有否定打坐的說法,只是說打坐不是目的,只是個形式,真正我們不是通過打坐來獲得和我們的佛性相應,我們的佛性不論是在聖人還是凡人,在佛、菩薩還是在凡夫這裏,它都是法身寂靜安詳,化身放光動地。如是觀照,如是妙用。只是衆生在煩惱糾結之中感悟不到佛性的顯現,無法與佛性進行密度的結合,卻徒然對抗和曲解妙趣天然。這樣,自己妄想造作的心面對光明顯現,感受的五蘊卻是陰暗痛苦的混亂境界。所以說,六祖在這裏直接就是單刀直入,直說如來藏性。
究竟的法是無修無證的,哪有什麼還要去做呢?說究竟的法就是如來藏性,我們本有的佛性,我們的如來藏。它不需要去修,它也是如來藏。而且你不去刻意修,它也仍然在起妙用。所以,真正的如來藏是無修無證,它沒有一個果位需要去證得,何況你在這裏練腿子呢?
簡曰:弟子回京,主上必問。願師慈悲,指示心要,傳奏兩宮,及京城學道者。譬如一燈然百千燈,冥者皆明,明明無盡。
薛簡說:“弟子回京城以後,皇上必定要問我,希望大師慈悲,指示佛法心要,讓我能奏聞皇太後與皇上兩宮,並且告訴京城中所有學道的人。這就好比點亮了一盞燈,輾轉燃點百千盞燈,使幽暗的地方全被照亮,光明將永無窮盡。”
所謂無盡燈,就是取一燈分百千燈,燈燈相傳,法脈無盡的意思。《維摩經》說:“無盡燈者,譬如一燈燃百千燈,冥者皆明,明終不盡。”在佛教裏,燈代表智能、光明、佛法、真理;學佛,就是要點亮心裏的明燈,以照破無始以來的無明煩惱。《華嚴經》說,善財童子“以信心爲燭,以慈悲爲油,以念爲器,以光爲功德”,以此無盡燈來滅除貪瞋癡叁毒,來點亮內心的光明。學佛的要務,就是要點亮心裏的燈光;外面的燈光縱使再亮,但是照不到自己的內心,唯有點亮心中的般若之燈,才能照亮自己,照亮別人。
禅宗講究傳承,講究一脈相傳。在六祖大師之前,曆代祖師均以衣缽爲傳承信物;到了六祖大師以後,雖然不再授衣傳缽,可是他提倡無盡燈,也就是要我們每一個參禅的人把禅法燈燈相傳,所謂“推舂日久功夫熟,祖宗勘挑無盡燈”。只要我們舂米、推磨的功夫日深,鐵杵終能磨成繡花針。只要我們參禅有所得以後,所謂“一花五葉,分燈無盡”,過去曆代祖師的大法,就要靠我們點燃無盡燈,燈燈相傳,才能相續不絕。
師雲:道無明暗,明暗是代謝之義。明明無盡,亦是有盡。相待立名,故《淨名經》雲:法無有比,無相待故。
六祖說:“道沒有明、暗的分別,明、暗是新舊更替的意義。說光明永無窮盡,也是有盡,因爲明暗是互相對待所建立的名稱。《維摩經》說:佛法是無可比擬的,因爲沒有對待的原故。”
六祖就說,“道”不能用明暗來說,明暗是代謝之義。南北朝時代的傅大士(傅翁)悟道偈雲:“有物先天地,無形本寂寥,能爲萬象主,不逐四時凋。”老子《道德經》雲:“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獨立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爲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強字之曰道,強爲之名曰大。”
明暗就是對待法了,真正的法,我們說到明暗比喻的時候其實就到了太極,在太極已是矛盾建立了,我們說矛盾對立統一它也是矛盾。真正的道是在哪裏呢?是在無極。無極是怎麼表述呢?無極沒有圖案。我們看道家畫的太極,無極生太極,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還講“道生一,一生二,二生叁,叁生萬物”,講到這個道的時候它沒有什麼東西可講,“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沒有語言去涵蓋它,去講述它。
因此,當你說一個明一個暗,一個陽一個陰,一個對一個錯的時候,它已經是對待法了。所以,明暗是代謝之義。什麼是代謝之義?就是這個沒了那個出現,那個沒了這個出現。這已經對待了,而佛法的真實涵義呢,《淨名經》就是《維摩诘所說經》,《維摩诘所說經》中講到“法無有比,無相待故”。比就是比量,法是絕待圓融的,它是絕待法,是一如的法,不是二元對立的法,它超越了對和錯的概念。所以說,六祖在這裏就開始告訴他“法的內涵、法的心要” 了。
簡曰:明喻智慧,暗喻煩惱。修道之人,倘不以智慧照破煩惱,無始生死,憑何出離?師曰:煩惱即是菩提,無二無別。若以智慧照破煩惱者,此是二乘見解。羊鹿等機,上智大根,悉不如是。
薛簡說:“明譬如智慧,暗譬如煩惱。修學佛道的人如果不用智慧的光去照破無明煩惱,如何能出離無始無終的生死呢?”六祖說:“煩惱就是菩提,並不是兩個東西,也沒有什麼區別。如果說要用智慧的光來照破無明煩惱,這是聲聞、緣覺二乘人的見解,也就是以羊車、鹿車譬喻的根機。有上智大乘根性的人都不會作這樣的見解。”
六祖說,煩惱的本體其實就是菩提,無二無別,兩者在根源上是沒有差別的。衆生說到以智慧來照破煩惱是二乘見解,就是小乘的見解,就像羊車、鹿車的見解。羊車、鹿車是在《法華經》中佛陀所說的一個比喻,用羊車、鹿車和大白牛車來比喻人天乘的法、小乘的法和大乘的法。用羊車、鹿車代表人天乘、二乘,也就是聲聞緣覺乘,也是小乘的意思。那麼,大乘的法它不是這樣對待的。
簡曰:如何是大乘見解?師曰:明與無明,凡夫見二。智者了達,其性無二。無二之性,即是實性。實性者,處凡愚而不減,在賢聖而不增,住煩惱而不亂,居禅定而不寂。不斷不常,不來不去,不在中間,及其內外。不生不滅,性相如如。常住不遷,名之曰道。
薛簡問:“如何才是大乘的見解呢?”六祖說:“明和無明,在凡夫看來是不同的兩種東西,有智慧的人了達它的性體沒有兩樣,這無二的性體,就是真如實性。所謂實性,在凡愚身上並不曾減少,在聖賢身上也不會增加,住于煩惱之中不會散亂,處于禅定之中也不滯空寂,不是斷滅,也不是恒常,沒有來也沒有去,不在中間也不在內外。不生不滅,性相一如,永不改變,稱之爲道。”
這裏,六祖把所有的對待法都回歸空性一如的本源,萬法自然就和諧起來。就像我們看到《楞嚴經》中講到,如來藏到底是空的還是不空的?講空如來藏,不空如來藏,空不空如來藏,都是要超越的。你用任何一種概念,任何一種定量把它標准化的時候,就認爲別的是不標准的。而在佛性的狀態,沒有一個是標准不標准的概念。當你建立一個標准的時候,你就否定了和這個不同的一切。
溫州遇安禅師,常閱《楞嚴經》,又名楞嚴禅師。一日閱《首楞嚴經》到“知見立知,即無明本;知見無見,斯即涅槃”之句,乃破句讀曰:“知見立,知即無明本。知見無,見斯即涅槃。”乃悟。有人語師曰:“破句了也。”師曰:“此是我悟處,畢生不易。”
佛法到了上乘根性的時候,它不否認世間的任何東西。一切都是如是如是,就是這樣,它是絕待圓融。所以,不用明或者無明來對待它。而明和無明的本體都是佛性,在無上乘密法中對這個的解釋特別明顯。
什麼是煩惱即菩提呢?煩惱是未覺的狀態,菩提是覺醒的狀態,煩惱和菩提在佛性上,乃至在事項上是沒有差異的。衆生沒有意識到二者同源而強行逆行取舍,就在心理上産生矛盾對立,就開始感受到分別所帶來的苦。真正到實相狀態時,輪回和涅槃是不二顯現,平等一如。爲了讓衆生從二元對待法中超越上去,所以密乘就講了很多方法,讓我們超越凡夫知見。例如,在二乘法高度,我們探討衆生的修行,造作貪瞋癡所産生的是輪回煩惱,勤修戒定慧所獲得的就是解脫涅槃。而到了真正無上乘的時候,戒定慧和貪瞋癡同樣都是佛性的一種表現形態。爲了讓還未達到這種高度的衆生方便起修,藏傳佛教中就用了很多方便的圖像、真言、修法,來令衆生從自我狹小的“我法二執”中超越出來。
貪瞋癡我們稱爲煩惱,戒定慧我們稱爲解脫,而貪瞋癡的當下和戒定慧的當下兩者體性是一如的。例如“貪”,因爲一切都是佛性顯現,所以貪的那一刻也是佛性顯現。
就像陽光透過玻璃投射到牆上,無論是玻璃上畫了個什麼圖案投射到牆上,這裏畫了個烏龜,這裏畫了個人,它們的體性都是陽光的體現。我們不能在這裏認爲這個人很好,那個烏龜很討厭,它們兩個是同一體性的。如果回歸到光之本體,就會發現:其實都是陽光的作用而映現的。同樣,貪瞋癡當下的能量是來源于佛性,戒定慧的能量也是來源于佛性。如果我們在現象中的時候,我們假立名相說,這個不好,那個好;當究竟一如的時候,它們兩個都是一樣的,都是佛性光明。
比如說這燈,燈泡的能量,我們打開它,它就放光了。空調,我們打開它,它就散熱了。不論是空調散的熱,還是燈泡發的光,它們體性上其實都是來源于電。當我們安住于電的時候,我們發現它們兩個所産生的作用,産生的妙用,都是電的作用,電的妙用。衆生往往卡在這裏,認爲燈泡的功德大,空調的功德小,就會卡在事相上,而忽略了它本體的佛性妙用。爲此,密宗和禅宗都明確提出來“煩惱即是菩提”,輪回和涅槃不二,是指體性一如。
《壇經朝聖——《六祖法寶壇經》講記 護法品第九》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