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囑品第十
付囑就是臨終交待,這是最後一品。
師一日喚門人法海、志誠、法達、神會、智常、智通、志徹、志道、法珍、法如等,曰:汝等不同余人,吾滅度後,各爲一方師。吾今教汝說法,不失本宗。
有一天,大師把他的門下弟子法海、志誠、法達、神會、智常、智通、志徹、志道、法珍、法如等人叫來,對他們說:“你們和其他的徒衆不同,我滅度以後,你們都是住持一方弘法教化的禅師。我現在教你們如何說法,才能不失本宗頓教法門的宗旨。”
先須舉叁科法門,動用叁十六對,出沒即離兩邊,說一切法,莫離自性。忽有人問汝法,出語盡雙,皆取對法,來去相因。究竟二法盡除,更無去處。
說法時,應先舉述叁科法門,運用叁十六相對法,如有出沒就會落于兩邊,說一切法不要背離了自性。如果忽然有人向你問法,說話都要雙句相對,彼此來去相互爲因,最後兩邊的對待全部去除,更沒有其他可著之處。
大家都會玩概念,立標准,拿自己的標准來指責別人的標准,往往都認爲自己的標准是最好的,人家的標准是錯的;接納了一種新的標准,又把另一種標准給丟了。這裏是說,不被任何一種標准卡住,也不否認任何一種標准,統統都要超越。
“來”和“去”,互爲因果,說左是因的時候,右就是果;說右是因的時候,左就是果。這兩者都要談到,這樣法就圓融了。否則,會成爲一個新的標准把別人卡住,要再次破除和超越。
“二法盡除”,就是左的或者右的都要除掉它,除到完全超越,不留一切法,不立一切見,不立一切法,不立一切標准。不立一切標准,是不是也成了標准呢?那就再超越它。
佛法以中道爲根本,凡是離于中道的對待法,不管你說空說有,講色講心,都不是究竟的。因爲在真理實相中,本來一切皆空,沒有相對的是非好壞、生滅有無。
唐朝杜鴻漸宰相,有一次與無住禅師在寺院後論道,剛好庭前樹上有只烏鴉拉高了嗓子在啼叫。無住禅師問杜相國,是否聽到烏鴉的啼聲?杜相國回答道:“聽到了。”
後來烏鴉飛走了,無住禅師又問杜相國,是否還聽到烏鴉的啼聲?杜相國照實回答道:“聽不到了。”
無住禅師卻非常認真地說道:“我現在還聽到烏鴉的啼聲。”
杜相國聽後,驚奇不已,問道:“烏鴉已經飛走,早就沒有聲音了,爲什麼你說還聽到烏鴉的啼聲呢?”
無住禅師解釋道:“有聞無聞,非關聞性,本來不生,何曾有滅?有聲之時,是聲塵自生;無聲之時,是聲塵自滅。而此聞性,不隨聲生,不隨聲滅;悟此聞性,則免聲塵之所轉,當知聲是無常,聲無生滅。故烏鴉有去來,而吾人聞性則無去來。”
世間諸法,皆爲對待之法。如上下、去來、有無、生滅、大小、內外、你我、是非、善惡、好壞等,都不是究竟的。六祖大師要弟子們明白對待法,就是要弟子們能從對待法裏取一個中道義。因爲,唯有中道才能超越。
世間上的人往往不能過中道的生活,終日在對待法上起種種分別,時而這般,時而那般,因此煩惱、紛爭不已。佛法最主要的,就是要我們能夠離開偏執的兩邊,甚至善惡一起蠲除,一起放下。對于世間上的對待法,如果你能通達,能夠超越它,就能夠超越自己,超越對待。如此,自能任性逍遙,隨緣自在地過生活了。
叁科法門者,陰界入也。陰是五陰:色受想行識是也。入是十二入,外六塵:色聲香味觸法;內六門:眼耳鼻舌身意是也。界是十八界:六塵、六門、六識是也。
這些概念,都是指我們的感知系統。五陰、六塵、六門,這是叁科法門。再就是十八界:六根、六識、六塵。塵,就是像塵土一樣,並非真實,是個虛假現象。衆生成佛都是從十八界起修的,順藤摸瓜,就路還家,回歸本性。十八界外加地、水、火、風、空、根、識,加起來一共是二十五個。在《楞嚴經》中有《二十五圓通章》指的就是從十八界加地、水、火、風、空、根、識而悟道,就是二十五圓通。
自性能含萬法,名含藏識。若起思量,即是轉識。生六識,出六門,見六塵,如是一十八界,皆從自性起用。自性若邪,起十八邪;自性若正,走十八正。若惡用即衆生用,善用即佛用。用由何等,由自性有對法,外境無情五對:天與地對,日與月對,明與暗對,陰與陽對,水與火對,此是五對也。
自性能含容萬法,所以叫作含藏識;如果起了分別思量,就是轉識。由轉識生起六識,出于六根門頭,對外接觸六塵,就這樣,十八界都是從真如自性而起用。自性如果邪,就産生十八邪;自性如果正,就産生十八正。如果表現出惡用,就是衆生用;如果表現出善用,就是佛用。用自哪裏來呢?由自性而來。相互對待的諸法,外境無情方面有五對法:天和地相對,日和月相對,明和暗相對,陰和陽相對,水和火相對。這是五對相對法。
我們的自性在衆生來說叫藏識,說識的時候就是衆生,說智的時候就是聖賢,就是悟道了。我們現在是用識感知這個世界,就有錯覺,就感知到這個世界充滿了苦難、煩惱。我們調整感覺,不需要改變這個世界,只需要轉錯覺爲正覺,叫轉識成智。當你轉識成智的時候,你沒有改變這個世界,但是這個世界給你的感覺卻已經變了。所以,修行真正的證量是把錯覺調整到正覺上,把我們凡夫的感覺調整到佛菩薩的感覺上。怎麼能夠調整它呢?就看經典中如何描述的佛菩薩的境界。那個境界就是我們應該有的境界,正常境界。我們現在就是非正常境界。調整回去就可以了,那是可借鑒可臨摹的,只需要調整過去。
“若起思量,即是轉識。”如果我們對某個事物起思量,思量就是分別它,這時候就是轉識。我們起了分別的時候,分別見就從我們的六識産生。出六門,就是從眼、耳、鼻、舌、身、意這六個門延伸出去。見六塵,就是把外面的錯覺收攝回來見到六塵,六塵就是外在的錯誤信息。
“如是一十八界,皆從自性起用。”而這一切都是自性的力量在顯現。作爲凡夫可能沒有感覺到自性在起作用,但是自性一直是在起作用。換句話說,我們現在已知的世界是我們自己向如來藏祈請訂做出來的。如來藏,具有無邊的幻化力,而我們的妄心帶著分別去感知、去思考的時候,我們的世界就被造作幻化扭曲了。
我們眼前見聞覺知的世界,都是從我們自性起用而顯現的,你想要什麼就來什麼。每個人仔細想想,自己這一生,基本上都是你想什麼,想著想著那個事就來了。你想過什麼樣的生活,想著想著那種生活就出現了,真正是有求必應,心想事成。
自性是沒有邪正的,“自性若邪”,指的是自性被我們錯誤的理解了,叫若邪,不要想成自性是邪。是我們錯誤理解了,所以我們現在的眼前就出現了錯覺。自性若正,我們自性所産生的感覺是正確的,是正覺,于是眼前顯現的就是實報莊嚴的佛國境界。我們理解錯了,就會顯現五濁惡世的凡夫境界。是你感覺的問題,理解的問題。
“若惡用即衆生用,善用即佛用。”什麼叫用?就是作用。體、相、用,這是來表述一個事物的。就像以這個桌子爲體,它的相就是上面平的下面四條腿;用就是作用,可以拿它作講桌,也可以在上面吃飯喝茶。體、相、用,我們一般說體和用。自性是體,所謂的惡用就是錯用,錯用的時候就是衆生用,就是衆生境界。我們對自性的妙用善用就是佛用,佛用就是實報莊嚴土。同樣是佛性在顯現這一切,用佛心去體悟和感知它,就是實報莊嚴土的極樂世界;用凡夫的心去體悟和感知它,就是五濁惡世。所以,叫“若惡用即衆生用,善用即佛用”。
法相語言十二對:語與法對,有與無對,有色與無色對,有相與無相對,有漏與無漏對,色與空對,動與靜對,清與濁對,凡與聖對,僧與俗對,老與少對,大與小對,此是十二對也。
這是法相、語言方面有十二對法。
自性起用十九對:長與短對,邪與正對,癡與慧對,愚與智對,亂與定對,慈與毒對,戒與非對,直與曲對,實與虛對,險與平對,煩惱與菩提對,常與無常對,悲與害對,喜與瞋對,舍與悭對,進與退對,生與滅對,法身與色身對,化身與報身對,此是十九對也。
自性起用方面有十九對法。
師言:此叁十六對法,若解用,即道貫一切經法,出入即離兩邊。自性動用,共人言語,外于相離相,內于空離空。若全著相,即長邪見。若全離空,即長無明。執空之人有謗經,直言不用文字。既雲不用文字,人亦不合語言。只此語言,便是文字之相。又雲直道不立文字,即此不立兩字,亦是文字。見人所說,便即謗他言著文字。汝等須知,自迷猶可,又謗佛經。不要謗經。罪障無數。
六祖說,此叁十六對法如果懂得如何運用,就能使道貫穿于一切經法,而且出入不落于兩邊。真如自性隨緣起用,和人言談時,對外要能即于一切相而不執著一切相,在內要能即空而不執著空。如果完全著相,就會助長邪見;如果完全著空,就會增長無明。執著空見的人,有的誹謗佛經,肯定地說“不用文字”。既然說不用文字,那麼人也不應該有語言,因爲這語言本身就是文字的相。又說“直指之道不立文字”,就是這“不立”兩個字,也是文字。又見到別人在說法,就誹謗別人所說著在文字。你們應該知道!自己執迷還罷了,又誹謗佛經。千萬不可誹謗經法,否則將造下無量無邊的罪業!
若著相于外,而作法求真,或廣立道場,說有無之過患,如是之人,累劫不可見性。但聽依法修行,又莫百物不思,而于道性窒礙。若聽說不修,令人反生邪念。但依法修行,無住相法施。汝等若悟,依此說,依此用,依此行,依此作,即不失本宗。
如果外著于相,而造作有爲法來尋求真道;或者到處建立道場,而辯論有無的過患,像這樣的人,即使曆經多劫也不可能明心見性。只許依照…
《壇經朝聖——《六祖法寶壇經》講記 付囑品第十》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