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心,鹹言:我等已後,依止秀師,何煩作偈!
大衆聽了五祖的吩咐後退下,彼此互相商量說:“其實我們大家也不必去澄靜思慮,費盡心力地作偈子,因爲即使呈了偈子給和尚看,又有什麼用呢?神秀上座現在是我們的教授師,不用說,一定是他中選。如果我們輕率冒昧地去作偈子,那只是枉費心力罷了。”衆人聽到這些話以後,全都止息了作偈子的念頭,大家都說:“我們以後就依止神秀上座好了,何必多此一舉去作偈子呢?”
神秀思惟:諸人不呈偈者,爲我與他爲教授師,我須作偈將呈和尚。若不呈偈,和尚如何知我心中凡解深淺。我呈偈意,求法即善,覓祖即惡,卻同凡心,奪其聖位奚別?若不呈偈,終不得法,大難大難!
神秀也暗自在想:“他們都不呈偈的原因,是因爲我是他們的教授師,所以我必須作偈呈送給和尚看;如果我不呈偈,和尚如何能知曉我心中見解的深淺呢?我呈偈的用意,如果是爲了追求佛法,那就是善的;如果是爲了覓求祖位,那就是一種惡行,這和一般處心積慮地貪圖聖位的凡夫心又有什麼不同呢?如果我不呈偈請和尚印證,終究不能得法。這件事實在是教人爲難!教人爲難啊!”
神秀這種忐忑不安表證了,一是不自信,二是不直心。
五祖堂前,有步廊叁間,擬請供奉盧珍畫《楞伽經》變相及《五祖血脈圖》流傳供養。
在五祖法堂前,有叁間走廊,原本准備延請供奉盧珍居士來繪畫《楞伽經》變相及五祖血脈圖,以便後世流傳,供養禮拜。
“供奉盧珍”,是指享受國家俸祿的專職畫家盧珍。
《楞伽經》是達摩大師傳承禅宗所依據的重要經典,是講如來藏思想的。當時,達摩祖師把《楞伽經》四卷傳給二祖慧可,慧可傳給僧璨,僧璨傳給道信,道信傳給弘忍。《五祖血脈圖》是中土初祖到五祖相續的傳承脈絡,畫出來以令大衆起信。
神秀作偈成,已數度欲呈,行至堂前,心中恍惚,遍身汗流,擬呈不得,前後經四日,一十叁度呈偈不得。秀乃思惟:不如向廊下書著,從他和尚看見,忽若道好,即出禮拜,雲是秀作。若道不堪,枉向山中數年,受人禮拜,更修何道。
神秀作好了偈頌以後,曾經數度想呈送給五祖,但走到法堂前,總是心中恍惚,汗流全身,想要呈上去,卻又猶豫不決。就這樣前後經過了四天,共有十叁次未得呈偈。神秀于是想到:“不如把偈頌寫在法堂前的走廊下,由和尚自行看到,如果和尚看了以後說好,我就出來禮拜,說是我神秀作的;如果說不好,那就只能怪自己枉來山中數年,空受衆人恭敬禮拜,還修什麼道呢?”
從這段可看出,神秀法師尚未開悟的糾結狀態。他寫好了偈子,可又不敢去,祖師如果說好還行,如果說不好,辜負了師父的教誨,心裏很難受,汗流浃背,前後經過四天,十叁次到門前卻不敢進去。這就跟男孩子向女孩子求愛,寫了情書要送,一趟一趟不好意思;也像公務員給上級送禮,到底送什麼好呢?煙還是酒?送多少錢的?叫不開門怎麼辦?初次做業務的營銷員去找客戶,到底先怎麼開口才好,猶豫不決,很難受很痛苦的一種感覺。
後來,神秀想了個辦法,我到走廊那寫上,如果師父說寫得好,開悟了,我就趕快說是我寫的;如果師父說,這是誰寫的?很爛,我就趁早不出來了。
小公務員送禮的也是這樣,去給領導送禮,去敲門,萬一碰上同事怎麼辦?我去人家不理我怎麼辦?帶著禮品在領導門口轉啊轉,敲敲門,又怕領導不要沒面子,結果就敲敲門,放到門口就跑了,領導一開門,一瞧禮品,這是誰啊?不知道。此刻這個送禮的人也不指望能被提拔,能送下就行。其實我們每個人都有這樣的經曆,神秀是在道業上,我們往往是在事業上。每個人心量打不開的時候,都是無比糾結,這種糾結的體驗極其煎熬。
孔夫子說:“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君子又叫大人,是指知書達理,胸懷坦蕩之人。一個坦蕩的人,他的事業、生活,如行雲流水。富,富歡樂,窮,窮歡樂,有也歡樂,無也歡樂。“小人”不是壞人,是指未蒙開化,沒打開心量的人。古人說的小人和我們說的小人不是一個概念。“小人長戚戚”,就是有事有話他不直說,扭扭捏捏,膩膩歪歪。很多這樣的人,他找你有事,不是直接說有什麼事希望得到你支持或者幫助,他會繞彎子,讓人摸不著頭腦。你也知道他有事需要幫忙,但他繞圈子,繞個五六圈最後才把事情說出來。
是夜叁更,不使人知,自執燈,書偈于南廊壁間,呈心所見。偈曰: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臺,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
于是,就在當天夜裏叁更時分,神秀不使人知,悄悄地走出房門,自己掌燈,把偈頌寫在南廊的牆壁上,以表露他心中的見解。偈頌說:身體是菩提樹,心靈如明鏡臺,時時勤加拂拭,勿使惹著塵埃。
秀書偈了,便卻歸房,人總不知。秀複思惟:五祖明日,見偈歡喜,即我與法有緣;若言不堪,自是我迷,宿業障重,不合得法,聖意難測。房中思想,坐臥不安,直至五更。祖已知神秀入門未得,不見自性。
神秀寫好偈頌以後,便回到自己的寮房,全寺大衆都不知道這件事。神秀又想:“明天五祖看見這首偈語,如果歡喜,就是我與佛法有緣;如果說不好,自然是我自己心裏迷誤,宿昔業障太過深重,所以不該得法。五祖的聖意實在是難以揣測啊!”神秀在房中左思右想,坐臥不安,一直到五更時分。其實,五祖早就從平日生活和言談舉止中了知神秀還未入門,不曾得見自性。
天明,祖喚盧供奉來,向南廊壁間繪畫圖相,忽見其偈。報言,供奉卻不用畫,勞爾遠來。經雲:“凡所有相,皆是虛妄。”但留此偈,與人誦持。依此偈修,免墮惡道。依此偈修,有大利益。令門人炷香禮敬,盡誦此偈,即得見性。門人誦偈,皆歎善哉。
天明後,五祖請盧供奉來,准備去南邊走廊牆上繪畫圖相。這時忽然看到神秀那首偈頌,于是對盧供奉說:“供奉!不用畫了,勞駕你遠道而來。經上說:凡所有相,都是虛妄的。所以只留下這首偈頌,讓大衆誦念受持。如果能夠依照這首偈頌修行,可免墮入叁惡道;依照這首偈頌修行,也能獲得很大的利益。”于是告訴弟子們應當對偈焚香恭敬禮拜,大家都誦持這首偈頌,就可以見到自性。弟子們讀誦此偈後,都贊歎說:“真好!”
五祖看到牆上准備畫《五祖血脈圖》的地方已經寫上字了,五祖對任何事都是很坦然的,他也沒說:是誰寫的
!我准備畫畫的,誰讓你們亂搞?他沒急,修行人的坦然,怎麼都好,一看有字,就對盧供奉表示歉意,不畫了。
“凡所有相,皆是虛妄。”這是《金剛經》裏的偈子。就是我們見聞覺知的一切相狀都是虛妄的,不是真實的,它是由五蘊妄念産生的。留著這個偈子吧,依此偈修,免墮惡道。“盡誦此偈,即得見性。”他沒說這個偈子已經見性,而是說通過這個偈子可以見性,通過修持世俗谛法可以證得勝義谛法。
祖叁更喚秀入堂,問曰:偈是汝作否?秀言:實是秀作,不敢妄求祖位。望和尚慈悲,看弟子有少智慧否?
夜半叁更,五祖把神秀叫進法堂,問道:“那首偈頌是你寫的嗎?”神秀答道:“確實是弟子所作,弟子不敢妄求得祖位,只望和尚慈悲,看弟子是否有一點智慧?”
祖曰:汝作此偈,未見本性,只到門外,未入門內。如此見解,覓無上菩提,了不可得。無上菩提,須得言下識自本心,見自本性。不生不滅,于一切時中,念念自見。萬法無滯,一真一切真。萬境自如如,如如之心,即是真實。若如是見,即是無上菩提之自性也。汝且去一兩日思惟,更作一偈,將來吾看。汝偈若入得門,付汝衣法。
五祖說:“你作的這首偈子還沒有見到自性,只是門外漢一個,未曾進門入室。這樣的見解,要想用它來覓求無上菩提,終究不可得。無上菩提必須言下就能認識自己的本心,見到自己的本性是不生不滅的。在一切時中,念念都能見到自己的真心本性,一切萬法無滯無礙;只要能認識真如自性,自然一切法皆真,一切的境界自亦如如不動而無生無滅。這如如不動的心,就是離絕人我、法我二執而顯現的真實性。若是這樣見得,即是無上菩提的自性了。你暫且回去思惟一兩天,再作一偈送來給我看,如果你的偈能入得門來,我就把衣法傳付給你。”神秀行禮退出。
神秀作禮而出。又經數日,作偈不成,心中恍惚,神思不安,猶如夢中,行坐不樂。
又經過幾天,神秀仍然作不成偈,心中恍惚,神思不安,好像在夢中,行走坐臥都悶悶不樂。
神秀爲了這個偈子搞得焦頭爛額,每天在那琢磨,絞盡腦汁,寫不出來,因爲沒見過那個東西,寫不出來!對真實自性的表述不是造作出來的,它不是我們加加班,咬咬牙,使使勁就能搞得出來。證得了,隨時隨地都可以顯現;沒證得,…
《壇經朝聖——《六祖法寶壇經》講記 自序品第一》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