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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意盡在不言中

  禅意盡在不言中

  

   ——〈默照銘〉解釋

  中國禅宗,到民南宋之初,臨濟一系了出有大慧宗杲禅師(一O八九~一一六叁)所倡話頭禅,曹洞一脈出有宏智正覺禅師(一O九一~一一五七)發明默照禅,乃系宋世的的禅門雙璧。話頭禅在中國、日本,迄今猶是活用的好方法;默照禅在中國傳統流未久,到了日本則形成了只管打坐曹洞禅法。

  話頭公案,在我國佛教界,乃是相當熟悉的禅修方法,默照禅則即使在曹洞宗的寺院,也少人知。其産在明末之際的洞下禅德,多用念佛及話頭,已與臨濟系統幾乎難分難辨。此乃引起我要以宏智正覺的〈默照銘〉作爲講本的動機,其原文如下:

  “默默忘言,昭昭現前。鑒時廓爾,體處靈然。

  靈然獨照,照中還妙。露月星河,雪松雲峤。

  晦而彌明,隱而愈顯。鶴夢煙寒,水含秋遠。

  浩劫空空,相與雷同。妙存默處,功忘照中。

  妙存何存,惺惺破昏。默照之道,離微之根。

  徹見離微,金梭玉機。正偏宛轉,明暗因依。

  依無能所,底時回互。飲善見藥。檛塗毒鼓。

  回互底時,刹活在我。門裏出身,枝頭結果。

  默唯至言,照唯普應。應不墮功,言不涉聽。

  萬象森羅,放光說法。彼彼證明,各各問答。

  問答證明,恰恰相應。照中失默,便見侵淩。

  證明問答,相應恰恰。默中失照,渾成剩法。

  默照理圓,蓮開夢覺。百川赴海,千峰向嶽。

  如鵝擇照,如蜂采花。默照至得,輸我宗家。  

  宗家默照,透頂透底。(以下略)”

  下面便是我對〈默照銘〉的解釋。

  

  默默忘言,昭昭現前。

  “默默”是心念的寂靜,“昭昭”是心地的明淨。

  “忘言”是既不用口說的語言,亦不用思考的語言。一般人的沈默,僅至于口不出聲,未必能夠心無妄念,那便不是“忘言”。“現前”是豪無差異的映現,是將自己所面對的一切現象,百分之百地如實觀照,若加入主觀的判斷,便與現前的事實有了出入。

  爲兩句話,既是禅修的方法,也是禅修的體驗。

  “默默忘言”就是既無語言,也無對象,乃至沒有心念的活動。先將自己跟環境孤立起來,再將自己的現在跟地去與未來孤立起來,最後要將自己的現前一念跟前念與後念也孤立起來。“昭昭現前”是在忘言之後所得的明朗與清晰,首先知道有心的念起念滅,其次凡有念起立即發覺,最後唯有朗然獨照的明淨之心,像是一面纖塵不染的廣大明鏡。

  默照禅的用功態度,可緊可松。緊法是以禅修者的意志力,強壓妄念不令生起,強提念頭不令昏沈,坐姿端正,挺腰豎頸,守住身心,住于一境,久久即可漸入“忘言”的程度。但是有一輩人,宜用松方,則是以禅修者的意識,有意無意地放松全身的肌肉和神經,然後既不控製妄念,也不隨逐妄念,不怕念起,不愁緣境,但求放松身心,不蓄意回憶過去,也不蓄意推想未來;不壓不提,恬淡清淨,漸漸地便會進入默照的佳境。

  

  鑒時廓爾,體處靈然。

  當你修行用功時,如果還感覺時間的長短,這還沒有到“默默”的程度,在“默默”的情形之下,時間是沒有長短的,而你自已也感覺不到有時間的存在。沒有時間,就是地限的時間,這等于說無窮的快就等于窮的慢。如果自認爲已在“默默”的情形之下,但還有時間的觀念,就表示並非真正的“默”,因你那時還有念頭在動,由于尚有念頭的起滅,所以才感覺到有時間,如果念頭的生滅沒有了,時間也就沒有了。且舉近代中國有一位太虛大師的經驗爲例:有一天晚上,他聽到寺院裏就寢的鍾聲,他就失去了時間感,直到第二次又聽到起床鍾聲。在這之間,雖已過了一夜,在他的感覺上根本沒有時間的過程,只有聽到打了兩次鍾而已,可知用功到了沒有念頭的時候,時間便不存在了。

  “體處靈然”的內容就是講的“昭昭現前”,也就是講的空間無限,而這個無限之中包含著所有的一切東西,起起滅滅。在無限的空間裏面,一切的東西都是活活潑潑的,自由自在的,在這個情形之下,念頭是無住的、不動的。念頭住動,便失卻“靈然”的自在,而被一定的空間所拘束;若念不住不動,你所體驗的空間便是無限的遼遠豁達;若念隨境動,則眼睛等六根六識所及的範圍,絕對是有限的。就以眼睛爲例,若念不住動,你的肉眼也能看到更多的東西,那就像照像機的功能,因爲底片本來無住無著也不動,故可以把鏡頭所及的距離範圍內所有的東西,在很短的時間內都能拍攝進去,如果照像機的底片本來都有住有動,還能照到清晰的像片嗎?

  我在禅七中偶而會用一種方法:教大家有不要用頭腦想,光用眼睛看,或用耳朵聽。這個時候你看到的是什麼?你聽到的是什麼?但是在禅七的頭兩天,不可能用成功這種方法,因爲你的心尚未安定下來,就不可能不用頭腦想。到了第四天以後,能夠要他不用頭腦想就能夠做到不有關腦想的人,也不會多。修行者的心若不動,就能夠體驗到相似的空間無限。

  至于真實的空間無限,則有叁種情況:(一)是佛陀的神通境界,其他凡聖衆生的神通境界則不能無限。(二)是從很小的一點而看到無限,在《楞嚴經》裏,就說“于一豪端”叁世諸佛轉大*輪,也就是說叁世一切諸佛同時都在一根豪毛的尖上,說無量佛法度無邊衆生。那是因爲無窮的小就等于無,既是無小可小,那不就是無窮的大嗎?(叁)是明心見性,親見實性即是無性之時。

  

  靈然獨照。照中還妙。

  “靈然”不是虛空,而是空間。這個空間不在內外中間,因爲這個地方講的都是心,唯有不動心的體驗,是無限的空間,因此“靈然”即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實實在在、活活潑潑。“獨照”是唯有觀照和覺照之意。默時無雜念、照時不散亂,默時心靜、照時心明。這種經驗只有在默照互資時才能發生,否則的話,只應稱做“暗然獨疑”,所以衆生看一切的人都是衆生,若能破暗爲明,便可化疑爲照,故以佛眼視衆生,衆生都是佛。

  曾有一位禅修者在小參時告訴我說:“我好像是在跟什麼人鬥爭呢!”我說:“那是你自己在跟你自己鬥爭。”他說:“自己怎麼可能有兩個我呢?”我說:“何止兩個,而是無數個,雜念妄想如絲如麻。因前念與後念矛盾,所以覺得有兩個在心中角力鬥爭。那就是疑暗而非默照。”後來我教他一句話:“不除妄想莫求真。”不用排斥妄念,只要不去理它就會安靜下來。如池水本清,只因有外力侵擾,便成渾濁,如能任其自然,便會還歸清淨。“靈然獨照”的功能,必先有其靜默的工夫做前導。

  “照中還妙”是在清楚裏面,無後不容。是就默照功夫用上之時,對于任何一項大小事物,都能從很多角度很多層面,得到無量的消息,乃至要說“一沙一世界,一華一如來”,那是不可思議的境界,非語言文字所能表達,也出乎思想符號的範圍之外,其中的奧妙,盡在無言的覺照之中了。

  

  露月星河,雪松雲峤。

  這是形成正在默照情況下的心境,“露月”是說天上無雲也無霧,只有圓滿明朗清楚的月亮,那是默照時的心境,明淨如滿月。“星河”即是銀河,在有月亮的時候,月亮非常清楚,在沒有月亮的時候,滿天的星看得非常清楚。而釋迦世尊的開悟,也是由于見到了非常明亮清楚的星。這個星河就代表我們正在默照工夫用得很好的時候,可有萬點明星一覽無遺的心境出現。普通人的心,則不見月亮也不見星河,倒是滿天的煩惱烏雲。

  “雪松”也是比喻,是在說明默照工夫用上時的心。松樹上面覆滿了雪,外觀不見松樹只見雪。在寒冬降過大雪之後,林間的每一株松樹,看起來都像是玉雕粉妝水晶做的,一片清涼明朗的景色。我們的心能夠到了這樣的程度,心然是開朗、安定、舒坦、甯靜的。“雲峤”是在形容默照時的心好像山峰上的雲,雲在山頂能庶山,山卻沒法擋住雲,這是表示心的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爲什麼不講天空中的雲而講山峰中的雲?因爲雲在空中根本沒有東西可以陰擋它,山峰則是阻礙的東西,雖有山頂阻礙而雲不受阻礙,才能比喻默照工夫的灑脫心境。那時若有美人坐懷而心不會亂,威脅利誘而心不會動,分角肢體而心不怖,因爲心得自由,不受境牽。

  

  晦而彌明,隱而愈顯。

  “晦”是黑暗,“明”是光明,心境在黑暗的現實情況下,更加明朗,就是在煩惱中能使智慧增長。“彌”是經常持久,外表看他好像是糊裏糊除,事實上他是深藏不露,大智若愚。智者可能木讷,但他的心胸磊落,不會自欺欺人。

  隱是隱藏,顯是表現。“晦”及“隱”是默照的“默”字,“明”及“顯”是默照的“照”字。默時有似癡呆,所以如晦如隱;照時智慧靈然,所以如明如顯。默照同時,則其心境不動而萬古長青。這是說明智慧心的形態和智慧心的力量。

  

  鶴夢煙寒,水含秋遠。

  “鶴夢”是心如夢中化鶴,在碧空飛翔,只見一望無際的遼闊、空曠;“煙寒”是溟溟渺渺,無庶無隔。動靜一如、無邊無涯,這是“默照”雙運的心境。

  “水含秋遠”是形容默照的心境,澄靜深遠。心境澄澄湛湛,清如深秋的明潭,而又潭深無底,幽遠莫及,從水面上一直看下去,水面及水中的景物,雖可一目了然,但又不見其底。同時又因秋水明靜如鏡,能反映無邊的天空,秋季雲薄霧稀,所謂秋高氣爽,天空高遠無極。這是描寫“默照”時的空間感,有無盡的澄靜與深遠。

  

  浩劫空空,相與雷同。

  “浩劫”就是無盡期的長時間,不論多長的時間,也有人相信有永恒,但在“默照”的心境中,時間並不存在。“劫”是可長可短的時間,無盡的時間都是“空”的,短暫的時間,當然也是空的。“雷同”是說明““默照”的心中,沒有前念與後念之別,前念是寂寂惺惺,後念也是寂寂惺惺,是心中無物,而又明鑒無馀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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