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菩薩行論》第88課
下面我們繼續學習《入菩薩行論》。
“不應喜之”這個科判的頌詞,前面我們已經學習了贊歎本身不應該是歡喜的因;如果是因爲他人歡喜的話,也不應該成爲歡喜之因,因爲“喜樂屬于彼,少分吾不得。”對方又繼續對這個問題進一步觀察。
他樂故我樂,于衆應如是,
他喜而贊敵,何故我不樂?
對方認爲:“他樂故我樂”,其他人快樂,我就快樂。寂天菩薩說:“于衆應如是”。如果他樂而我樂,是因爲發了菩提心的菩薩,樂于見到他人快樂、我就快樂的緣故,那麼對于其他有情也應該一視同仁。但是“他喜而贊敵,何故我不樂?”他人歡喜而贊歎我的怨敵時,他也是很高興的,爲什麼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就不快樂了?不應該這樣。所以,對方的理由其實是一種表面文章,並沒有發自內心地爲別人産生歡喜心而高興。
首先看對方的回辯:“他樂故我樂”。前面我們講到,因爲是兩個相續的緣故,別人的歡喜屬于別人,我得不到。對方一想,的確是這樣,兩個人相續不同,對方的痛苦我無法感覺到,對方的快樂,我也感覺不到。所以他就換了一種講法:我是一個發了菩提心的菩薩,我願一切衆生獲得快樂,所以看到一個人很快樂,我就隨喜他,自己也會很快樂。這裏“他樂故我樂”是站在一個菩薩發菩提心,隨喜他人快樂的角度來進行回辯的,把他相續和我相續的快樂二者,通過隨喜聯系起來了。他人的相續和我的相續雖然不一樣,但是我作爲一個菩薩,也樂于見到其他衆生快樂,我隨喜他們獲得的快樂,從這個角度來講,好像找到了一個合理的理由。
菩薩通過發心、隨喜的方式來連接自己和他人的相續,的確有這種菩提心的修法。一方面這是對方提出的問題,另一方面,作爲菩薩的確應該看到別人快樂而歡喜,或者爲了別人的快樂而努力。在四無量心當中,第一願是“願一切衆生具足快樂和快樂的因”,第叁願是“願一切衆生具足無苦之樂,我心怡悅。”一方面願衆生獲得快樂,一方面隨喜別人獲得快樂。
但對方在回辯的時候,內心是不是真實地願衆生快樂呢?寂天菩薩進行了分析:作爲一個菩薩,的確是樂于見到對方、樂于見到衆生相續中有快樂的。所以,如果按照菩提心的標准來衡量,“于衆應如是”,“衆”就是一切衆生,對一切衆生都應該這樣。“他喜而贊敵,何故我不樂?”如果張叁生起了歡喜心去贊歎敵人,那爲什麼我對受贊的敵人不高興?誰贊歎我的敵人,我對這個贊歎者也不高興?
如果真是發了菩提心的菩薩,應該是願一切衆生都快樂。他贊歎我的時候,不是因爲他贊歎了我,而是因爲他快樂,我樂于見到他快樂,當然我也歡喜快樂了。在他贊歎我的怨敵時,因爲他內心歡喜的緣故,我也應該樂于見到他快樂才對。但爲什麼他喜而贊我,我就快樂,“他喜而贊敵”,我就不快樂了?爲什麼會出現兩種不同的標准?這兩個標准是怎麼出來的?其實這裏還是存在偏袒心,表面上以菩提心做幌子,內心並不是真正按照菩提心的標准來要求自己。
這個頌詞有助于挖掘我們內心的一些狀態。有時一些修法者喜歡用佛法的術語爲自己的煩惱找理由,好像自己産生煩惱是因爲什麼什麼的緣故。但是,真正通過佛法的標准進行對照,就可以發現自己的修行很欠缺。
這不單是一個辯論的問題。通過這樣的分析,可以反觀出我們內心存在的一些缺陷。本來覺得自己是發了菩提心的人,覺得自己很公正,通過這個頌詞的標准反觀自心就會發現並非如此。有時覺得自己有愛心、有菩提心,但是在不同的狀況下,並不是一視同仁。並非是在一切場合、一切時間、一切境界之下,我都可以願一切衆生快樂。往往是當我內心高興、愉悅的時候,我就願一切衆生快樂;如果我受到打擊,或者我的怨敵現前時,就不願意他獲得快樂了。這說明我們的菩提心其實是有偏袒的。一方面我們願意發菩提心,也願意把自己打扮成一個發了菩提心的人。如果沒有借助頌詞認真學習的話,我們也找不到反觀自己的切入點。通過這個頌詞反觀,就發現我的問題原來在這個地方,表面上發了菩提心,但面對不同的情況就會暴露出問題。
菩提心的原則是什麼呢?“于衆應如是”。寂天菩薩把菩提心的普遍性、平等性講得很清楚。但我們的心是偏袒的、不平等的,總是偏于一方。贊歎我的人,我就願他快樂;不贊歎我的人、贊歎我的怨敵的人,我就不願他快樂。我們發現問題之後,要通過佛法來對治,應該普遍地對一切衆生修菩提心。以前,我的菩提心有偏袒,只願我喜歡的人快樂,面對和我無關的人就懶得理他,甚至對不喜歡的人,發惡心都有可能。我們既然是發了菩提心的菩薩,在最初發心的時候,就應該有一種平等普遍的狀態。
平等的菩提心是大乘道的入門。如果我們生起平等心,大乘道就入門了。如果心還有偏袒,那麼我們始終進不了這道門,始終沒辦法踏上菩提的大道。所以,最初的時候,我們要用盡一切方法,讓我們的偏袒心平複下來,也就是上一堂課講的修舍心。通過修持舍心,讓我們獲得平等的狀態,就可以對怨敵、對親人都能生悲心;對怨敵願他快樂,對于親人、中等人、一切衆生都願他快樂。這個時候,就具有普遍對待一切衆生的平等菩提心了。
有些論典講,菩提心就是平等心,大悲心就是平等心。所謂的大悲,並不是只緣單個衆生的大悲。彌勒菩薩在《大乘經莊嚴論》中講到,母親愛兒子的心和兒子愛母親的心是不是大悲心?雖然她愛到了極點,但還不是大悲心,因爲她是不平等的。對于自己的兒子、女兒、親友,她可以這樣,但是對于其他人,就沒有這樣的悲心。菩薩要培養的是什麼心?就是把母親對兒子的心態,推廣到一切衆生上,推及到小螞蟻、蒼蠅、惡人、怨敵……如果你對所有衆生都有這種愛心的時候,心就平等了,這時就有大悲心了。所以,真正用這個標准來衡量自己的時候,內心當中可能還沒有大悲心,或許只是一種悲心。
但我們也不要喪氣,在修菩薩道的過程當中,總會經曆這樣的過程。剛開始是假的、有偏袒的悲心,但通過長時間的努力,這個心態逐漸會調整過來,菩提心、平等心的理念,就會慢慢滲透到我們的血液和骨髓當中,那時我們就徹底接受了這種觀念。
我們也不要太高看自己,覺得自己已經具足了菩提心。願衆生獲得快樂、想要成佛,這種總相的菩提心可能是有了,但內心中有沒有生起真正的菩提心?要生起真正的菩提心,首先要生起平等心,有了平等心才談得上大悲心,才能談菩提心。現在我們要做的首先是平等,之後再慢慢地緣一切衆生,願他們獲得世間的快樂,獲得出世間的快樂,願衆生覺悟。這樣的話,我們修行才可能真正具足資糧。
這個頌詞給我們什麼啓示呢?如果我們真正要修利他菩提心,必須要平等,“于衆應如是”。現在我們的狀態可能是不平等的。但不要緊,知道了問題的所在,慢慢地調整,不放棄我們修道的決心。通過學習、打坐、探討、通過和善知識交往等手段,慢慢讓我們的心趨向于正軌。
修道不能夠太急了,彌勒菩薩在《大乘莊嚴經論》中講,我們調伏煩惱,就像調竹箭一樣,如果箭彎了怎麼調正它?我們要采用緩慢的方法,泡水、打油後,把它綁在堅硬、筆直的棍子或鐵條上面,然後取下來再泡,再慢慢使勁,時間長了之後,它就會變得筆直。調箭是這樣,調皮革也是這樣的,需要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如果你想一下子調直,使勁一掰就折斷了。
我們的心態也是這樣。現在我們的心很彎曲,離筆直的菩提道很遠,那怎麼調過來呢?這就需要策略,需要技巧,需要時間,需要方法。如果要把凡夫的心態,一下子調整爲菩薩的大菩提心,由于我們各方面的因緣和資糧還不夠,一使勁,箭就會折斷,折斷之後再也起不來了。所以,一方面我們不能高估自己,覺得自己已經是證悟的菩薩了,一方面也不能太過于沮喪,兩方面都要避免。
我們認定這條路,慢慢去做。不要放棄學習佛法,不要認爲現在我花了幾年時間學習佛法,好像沒有用,是浪費時間,千萬不能這麼想。佛法就是在慢慢學習的過程中,逐漸地滲入到我們的血液和骨髓裏,最後變成我們的一部分。佛法是需要時間慢慢去滲透的,而不是一下子就能成就,那反而更容易失敗。我們需要長時間地去做,不要著急,幾十年修不出一個境界也無所謂,關鍵是我們的路線正確,在大的軌道上面在走、在學習。這樣的理念通過不間斷地學習,慢慢地滲透到我們的相續當中,潛移默化地使相續轉變,那時再回頭一看,自己的心其實已經轉變很多了。
這裏要求我們,“于衆應如是”。修大悲心願一切衆生歡喜,就是普遍、平等地願一切衆生都是這樣快樂。我們需要如實了知偏袒心的狀態而調整自心。
故我受贊時,心若生歡喜,
此喜亦非當,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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