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實踐之道
第一節 學道
(一)我們這個宇宙到底是如何構成的呢?宇宙是永遠存在的嗎?抑或不久亦將殒滅呢?宇宙是無限的廣大嗎?還是有一定的際限呢?社會是如何形成的呢?社會型態如何才算是理想呢?如果認爲這些問題未澄清以前無法學道的話,那麼任何人在尚未學道以前,死亡即已先行到來。
例如,人被可怕的毒箭射中,親友們圍攏了來,趕緊找醫師設法拔箭,先行療毒要緊。
可是當時如果有人說:“且慢拔箭,先要弄清楚箭是誰發的?是男還是女?是哪種性格的人?而且弓是哪一種?大弓或小弓?木弓或竹弓?弦是哪一種?藤蔓?牛筋?箭是用藤或是茸?用的羽毛是哪一種?這些問題尚未得到解答以前,且慢拔箭!”
無疑的,這些問題在未弄清楚以前,毒素早已循環至全身,人已死亡多時。在這種情況下,第一步要做的醫療工作,就是先行拔去毒箭,以免毒發後蔓延到四肢。
宇宙是怎樣形成的呢?這個社會型態,怎麼樣才算理想或不理想?不管怎樣,最重要的還是:大火臨頭,必須避避風頭才是。
宇宙的存在是否永久?到底有無邊際?那生、老、病、死、憂、悲、苦、惱之火,以緊迫釘人的姿態,圍繞在我們的四周。擺在面前的當務之急,要先拂去燃眉之火,就必須先學道。
佛陀的教誨是:有必要的話才說,不契機的話不說。對人而言,必須了解的,當然要知道;必須斷絕的,當下戒絕;必須修學的,努力以求。並且,一再地教示世人,須矢志求取覺道。
因此,人必須先抉擇幾項問題:對自己來說甚麼事最爲重要?更要了解,甚麼事最爲切身?之後,再攝心調意努力以赴。
——巴利本中部七·六叁·箭喻經
(二)有如一個走入樹林想求取樹芯的人,隨便折些樹枝和樹葉就以爲是得到了樹芯,那是愚癡的。人既然有了求取樹芯的目的,進而取得樹皮乃至樹幹,才有得到樹芯的可能。
又如:想要擺脫逼炙人身的生、老、病、死、憂、悲、苦、惱,進而慕道修學,就是示意樹的芯。
如果只得到一些恭維和名望就趾高氣揚,從而自贊毀他,就像只得到枝葉以爲是取得樹芯的想法,是同一理念。
又如:自己確已得到幾分甯靜和安定,從而心滿意足、自誇而貶他,也像取得樹皮而以爲是已求得樹芯一樣。
又如:得到幾許分辨事物的力量,于是智炫心傲,從而自譽謗他,也像得了樹皮就有得到樹芯的想法一樣。這種種情形,都是心驕意滿,勢將再度招致苦的來臨。
對于一位學道之人,恭維、名聞、利養,均非其目的,因爲他要追求的終極目標,並不以些許成就、少分的安定,或幾分的聰智爲滿足。
因此,首先須將吾人在世界中生死根本的性質置意于心。
——巴利本中部叁·二九·大樹芯喻經
(叁)這個世界並不具有其自體的本質,必須求得除滅心機的方法。只求追逐外表,內心卻産生許多的迷惑。
以心之所欲爲本,欲之火一經燃起,苦與惱便隨心而至。以無明爲本,在迷闇中包藏著憂愁和悲傷。能了解製造迷惘之家的,除了心之外,別無其人。因此,修道之人必須決定與心作一殊死之戰。
——佛升忉利天爲母說法經
(四)我的心啊!你爲甚麼總是趨向于無益之境,何以不能稍安勿躁呢?爲甚麼陷我于迷惘,空自號召一些無聊的事物呢?
想耕種土地,鋤頭尚未落地,竟自先行毀壞,那還能耕種嗎?如果猶自彷徨于生死的迷海,舍棄了數不能盡的生命,那就不能耕種這心的大地。
心啊!你曾使我出生于王侯之家,也曾令我出身貧寒,到處流浪乞食。偶爾也使我生往神仙之邦,終朝沈湎于榮華的夢鄉,但亦曾使我接受地獄之火的燃燒。
愚癡的心啊!你曾帶我走過種種的路徑,到現在爲止,我未曾違背于你;但是,亦令我聽到佛的教法,而身體力行。事至今日,不要再惱害我、阻撓我,無論如何,設法把我從種種苦境中拯救出來,淬砺上進,以期速獲覺悟。
心啊!你必須知道,一切事物都無實體而常變遷,不去執著它。任何事物,都不要作“我有”之想。只要遠離貪婪、嗔恨和愚癡,便可即得安樂。
拿起智慧之劍,砍斷愛欲的蔓藤。利害和得失、稱贊和毀謗,都不爲其所煩惱時,安定的時光,必將指日可待。
心啊!你曾使我一度發心學道,可是,爲甚麼現在又使我被利欲榮華所吸引而回轉了心意呢?
既無形體而又無遠弗屆的心啊!設法越過這難度的迷海吧!這一點我會依你所想的去行動;但是,從今以後,你必須依我所想去行事,我們一起奉行佛的教法。
心啊!山河大地一切都是會變遷的,充滿災變的。這個世間,何處去尋求安樂?何不奉行教法,趕緊渡往覺悟之岸呢?
——巴利本長老偈注
(五)與心作如此般的戰鬥,誠心學道之人經常決心進取,即使爲人所嘲笑或毀謗,此心總不爲之稍動。即使有人以拳相加,以石相投、以劍擊斬,此心亦不爲之生嗔。即使遭受刀鋸而身首異處,此心亦不爲之所亂。若竟而因此心意暗淡,殊難謂爲信守佛教的人。
縱使嘲笑、毀罵、拳腳杖劍齊下,學道之心絕不爲所動搖,反而心中充滿了佛的教法,愈益堅定進取覺悟的決心。
——巴利本中部叁·二八·大象迹喻經
爲了求取覺悟,難以成就的成就它、難以忍的忍耐它、難以布施的能施惠與人。如果只能日食一粒米,不惜投身火焰之中,此心亦不爲之稍有退失,誓必求得覺悟。
但是,即使有了布施也不作布施之心,做了任何事而不作有所作爲的想法,只是心中認爲那是一件有益于人的事體,由于是一件正當的事,故而爲之。如同母親以一件衣服授給愛兒,心裏並不作授與之想;照顧病兒,亦未嘗生起看護之心。
——大般涅槃經
(六)往昔,有位智慧開明,慈悲深厚的國王,轄域國泰民安,治境豐饒。國王學道之心殷切,經常准備財寶,布告天下:不論任何人,如能開示值得尊敬的教法,就將財寶賞施給他。
國王這番求道的虔誠震撼了天界,天神想要試探一下國王的心意,于是現出凶的形態,站在王宮的門前,宣示說:“我了解值得尊貴的教法,故而前來投效國王。”
王聽了以後大喜,恭謹地迎入後殿,請求開示教法,于是鬼就露出恐怖如刃的牙齒說:“現在我正腹餓,這樣子怎能說教呢?”國王奉獻出一些食物。“我的食物,必須是人類的熱血和肉!”鬼連忙又說。這時王的太子表示他要主動舍棄自己的生命,以便爲鬼充饑;繼之,王妃也甘願以己身作鬼的餌食。那鬼在連續吃掉兩個人後,猶覺未竟全飽,竟想連國王也一起吞食,這時國王很鎮靜地說:“我並不吝惜這條命,只是覺得:如果此身已亡,又怎能聽到你說的教法呢?索性等你說完教法之後,我情願以此身奉獻。”
鬼這時說道:“愛欲從憂惱而生,愛欲由恐懼而生;遠離愛欲,人無憂惱,恐懼又將何處而有?”說著馬上又恢複了天神的形態,與此同時,已被吃掉的太子和王妃都亦恢複了本來的形狀。
——百緣經
(七)從前,在喜馬拉雅山有位道心深厚的真實修行者,一心只想乞求遠離迷惑的教法,此外別無所望,包括充滿大地的財寶,乃至天神世界的榮華均非所欲。
天神爲這修行人的行持所感動,想試試他的誠意如何?于是以鬼的形態出現在喜馬拉雅山境,歌唱著說:“一切事物都是有變遷的,有生就有滅。”修行人聽到這歌聲,就像口渴之人得到飲水,又如囚犯得釋,欣喜萬分;心想這才是真理,這才是教法。他環顧四周良久——是誰在唱這真理之歌呢?定睛一看,原來是個鬼。將信將疑之下,走向鬼的身邊問道:“剛才的歌聲是您唱的嗎?如其果然,我願意繼續恭聽下文。”鬼答說:“不錯,正是我唱的,但我此刻腹中饑餓,若不吃點東西,實在沒法唱下去。”修行人又請求說:“請不要這樣說好嗎!拜托您繼續唱下去吧!這首歌確有其崇高的寓意,正是我夢寐以求的;只這兩句,的確意有未盡,無論如何,請教其余的歌句吧!”
鬼又說:“現在腹中饑餓難忍,如能吃些溫肉熱血,一定會繼續唱完這首歌。”修行人聽了,當下就和鬼約定,如能繼續聽完這首歌,當以自身奉獻。鬼于是獻唱那首未完的歌,使這首歌得以完整。它是這樣的:
一切事物都是有變遷的,
有顯現就有幻滅,
如能不被這生滅所拘束,
才會感受到恬靜與安適。
修行人馬上把這首歌刻記在樹幹和石頭上,然後登上樹頂,踴身跳向鬼的面前奉獻給他。就在這一瞬間,鬼恢複了天神的形態,以手安然地接住修行人的身體。
——大般涅槃經
(八)往昔,有位名喚常啼 Sadapraudita 的學道人,一心一意想求覺悟,不被名望、利欲所誘惑,拼命修行。有一天,忽然空中有聲音教示說:“常啼!一直向東前進,聚精會神,不畏寒暑艱險,置世間的毀譽于度外,不爲善惡所拘泥,盡管向東蓦直行去,必將得到誠實之師,從而取得覺悟。”
他大喜過望,依照聲音所指示,迳自向東直行,去求覺道。攀山越野,流浪異鄉,時而忍受屈辱和迫害,時或賣身爲奴。千辛萬苦,好不容易總算來到明師的面前,請領教益。
世間上好事多磨,想要行善事,一定很多障礙。常啼在求學覺道的旅程中,不知遭遇到多少次障礙。爲了想要求得幾許供養明師的香花錢,曾經賣身爲傭,以賺取些許工資,可是卻找不到雇主。惡魔的阻撓之手,任你所到之處,即伸向何處,趨向覺悟之道,確實是血枯削骨的艱難旅程。終于從明師處接受了教法,想要把那尊貴的言教記錄下來,可是得不到紙墨,于是用刀刺破自己的手腕,以流出來的血記下明師的教法,他是這樣地得到了尊貴的覺悟教法。
——大品般若波羅蜜經八八·常啼品
(九)從前,有位名叫善財 Sudhana 的童子,他也是一心虔誠地學道,求願覺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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