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銷熔表裏情盡,都無依執,是無事人。”《憨山老人夢遊集》雲:“若論此段大事因緣,雖是人人本具,各各現成,不欠毫發,爭奈無始劫來,愛根種子,妄想情慮,習染深厚,障蔽妙明,不得真實受用,一向只在身心世界妄想影子裏作活計,所以流浪生死。佛祖出世,千言萬語,種種方便,說禅說教,無非隨順機宜破執之具,元無實法與人。所言修者,只是隨順自心,淨除妄想習氣影子,于此用力,故謂之修。若一念妄想頓歇,徹見自心,本來圓滿光明廣大,清淨本然,了無一物,名之曰悟。非除此心之外,別有可修可悟者。以心體如鏡,妄想攀緣影子,乃真心之塵垢耳,故曰:想相爲塵,識情爲垢。若妄念消融,本體自現,譬如磨鏡,垢淨明現,法爾如此。”
《圓悟心要》亦廣講此理:
“今既知有此段,只在堅固向前,損諸知見,撥棄妄緣,長教胸中灑灑落落,無一塵事。或妄想起,急須撥置令翛然無住。本性常明,明亦不取。凜凜如吹寶劍,誰敢當鋒!一切語言道斷心行處滅,要行即行,要住即住,聖亦不收,凡亦不屬,豈不是了事凡夫耶?所以從上來人誨示訓導,唯務無心。非無真心,但無一切淨穢依倚分別,知解執著之心耳。此發心學道,悟入修行方便次第也。”
“岩頭道:他得底人,只守閑閑地,二六時中無欲無依,自然超諸叁昧。德山亦雲:汝但無事于心,于心無事,則虛而靈寂而照。若毫端許言本末者,皆爲自欺。此既已明,當須履踐,但只退步,愈退愈明,愈不會愈有力量。異念才起擬心才生,即猛自割斷令不相續,則智照洞然,步步踏實地,豈有高低憎愛達順揀擇于其間哉!無明習氣旋起旋消,悠久間自無力能擾人也。古人以牧牛爲喻,誠哉!所謂要久長人爾,直截省要,最是先忘我見,使虛靜恬和任運騰騰,騰騰任運于一切法皆無取舍,向根根塵塵應時脫然自處孤運獨照,照體獨立物我一如,直下徹底無照可立,如斬一綟絲,一斬一切斷,便自會作活計去也。佛見法見尚不令起,則塵勞業識自當冰消瓦解。養得成實,如癡似兀而峭措,祖佛位中收攝不得,那肯入驢胎馬腹裏也。”
“大道坦然更無回互,同證者識同道者知。若有實法系綴羅籠人,入地獄如箭射,所以諸佛出世祖師西來,實無一法與人,只要諸人休歇。若實到休歇田地,二六時中如天普蓋似地普擎,更不剩一絲毫,亦不欠一絲毫,淨裸裸赤灑灑。見成公案,若更躊蹰四顧,說有說無論得論失,有會有不會,有得有不得,落二落叁去也。所以上古尊宿天下老和尚,拂子邊拄杖頭,現無量神通,其實與爾諸人解黏去縛抽釘拔楔,令汝直下到安閑之地,也無證也無得,亦無周由者也。七十叁八十四,若也未到,不免搽糊去也。”
“此段大因緣,乃佛乃祖特行獨唱。接上乘人利根明敏之士,要超情離見覺機關,活卓卓地透漏,未舉先谙,未言先領,才有聯兆。一剪剪斷,直下不明他事,終不向意根下尋思。要須打辦精神,當陽承當擔負,如太虛日輪無幽不燭。所以從上古德,到單提處不容毫發,編撥將去,使淨裸裸赤灑灑,不與萬法爲侶,不與千聖同途,獨脫超升,自由自在去。是故德山臨濟棒喝交馳,出沒縱擒,不在窠舀。至于言語機用,一時坐斷,聖凡路絕,得失情遺,到大休歇場,更喚什麼作生死?胸次等閑,照也不立,遇緣即宗,拈得出來,蓋天蓋地,據慈悲方便,落草商量,正要令利根人撥去妄緣惡覺知見,徹空空處,空空亦不存,心如太虛,森羅萬象無有包含印定,頭頭處處得大解脫,乃名了事底人。亦尚未當得向上行履。若論向上行履,千聖密傳入,豈止壁立萬仞?”
“七佛已前便與麼,直須硬糾糾緊著頭皮,分明曆落,薦取這一片田地穩密長時,乃自會退步,終不道我有見處,我有妙解。何故?個中若立一絲毫能所見刺,則重過山嶽,從上來決不相許。是故釋迦文佛于燃燈佛,以無法得授記;盧老于黃梅,以本來無物親付衣缽。至于生死之際,才自擔荷,則如靈龜曳尾,應須淨穢二邊都不依怙。有心無心,有見無見,似紅爐著一點雪,二六時中,透頂透底,灑灑落落,遊此千聖不同途處,直下令純熟,自然成就,得個絕學無爲千人萬人籠羅不住底真實人也。”
“得底人,心機泯絕,照用已忘,渾無領覽,只守閑閑地。而諸天捧華無路,魔外潛觑不見。深深海底行,漏盡意解所作平常,似叁家村裏無異,直下放懷,養到恁麼處,亦未肯住在。才有纖毫便覺如泰山,似礙塞人便即擺撥,雖純是理地亦無可取,若取即是見刺。所以雲:道無心合人,人無心合道。”
“大凡爲善知識,應當慈悲柔和善順,接物以平等,無诤自處。……應恬和詞色當機接引勘對,辯其來由,驗其蹲坐,攻其所偏墜,奪其所執著,直截指示令見佛性,到大休大歇安樂之場。所謂抽釘拔楔解黏去縛,切不可將實法系綴人,令如是住如是執。”
“況此大寶藏,亘古亘今,曆曆虛明,從無始劫來,爲自己根本,舉動施爲全承他力。唯是休歇到一念不生處,則便透脫。不墮情塵,不居意想,迥然超絕,則遍界不藏,物物頭頭,渾成大用,一一皆從自己胸襟流出。古人謂之運出家財,一得永得,受用豈有窮極耶!”
“傥或思量擬議,即沒交涉。所以道:一念不生前後際斷,即名爲佛。若也涉思量作計校,分能所作知解,則千裏萬裏。祖師門下直教見須實見悟須實悟證須實證。”
“當只爲起見生心分別執著,便有情塵煩惱擾攘。若以利根勇猛,身心直下頓休,到一念不生之處,即是本來面目。所以古人道:一念不生全體現,六根才動被雲遮。多見聰明之人,以妄心了了,放此妄心不下……若有心棄一邊,便是知解,不能徹底見性。此性非有不須棄,此性非空不須著,要當離卻棄著有無,直下貼貼地,圓湛虛凝,翛然安穩,便自能信此真淨妙心,饷間被世緣牽拖,便能覺得不隨他去。直須長時虛閑自做工夫消遣諸妄,使有個自家省悟之處始得。古人雲:不離當處常湛然,覓則知君不可見。”
蕭平實對“一念不生”的反感,是十分強烈的。我們將于第七章“修證之道”中,對此作深入辨析。在這兒不妨稍加指出,他對“一念不生”的負面情緒,顯然源自如下考慮:倘若天下佛子皆深達離言絕念、一法不執妙義,不落知解情執二取戲論,那麼興沖沖地把實法與人的“蕭氏僞唯識”的生存空間,勢必受到嚴重威脅。正是基于這一考慮,把“一念不生”這塊絆腳石趕緊踢開,遂成了他的當務之急。可是,蕭平實的急務,畢竟是跟“九百年前的先師”的“退步”、“無心”、“一念不生”等善說相違的;“若有實法系綴羅籠人,入地獄如箭射”的明確授記,亦令他的來世不容樂觀。
說了這麼多,該對中觀和(隨理)唯識的關系進行系統總結了。《定解寶燈論新月釋》爲此准備了現成的答案:
“在下列兩種情況下承認唯有識而無外境的共同所見法則不應理:一、在勝義法界中,承認存在分別識的實有本性。二、世間名言分爲暫時現相和究竟實相兩種時,世俗的究竟實相應承認唯識,然在暫時現相時不應承認爲唯識。……若在世俗暫時現相上也認爲無有外境而唯有識,則有兩大過失:一是本是無情物的有漏色法,如水、石頭等也應能如心識一樣會有見聞覺知,産生喜怒哀樂;二是本無形狀、顔色的心識應如同外境色法一樣會有形狀、顔色等了。
無垢光尊者在《如意寶藏論》中也從勝義實相與世俗的暫時現相兩方面抉擇了非是唯有識。
但從世俗實相、也就是以名言的理論究竟觀察時,釋迦牟尼佛及諸大論師都抉擇爲唯有識。
這樣詳細觀察後,就會了知佛所說的法沒有絲毫矛盾之處,都是佛以大悲心大方便而循循善誘,因機施教,以善巧方便而由低到高,漸漸成熟衆生的善根,引導衆生趣向究竟的解脫。由此會對佛的清淨與圓滿的智慧産生出強烈的希求心。如果對佛的種種暫時與究竟的方便不加了知,混爲一談,粗淺地認爲佛法有相違、矛盾之處,則會愚癡地認爲有些法好,有些法不好,有些應學有些應舍等,而造下舍法大罪。
在《大海幻化網續》、《文殊幻化網續》、《金剛薩埵幻化網續》等“八大幻化網續”中都指出,清淨之法是智慧之自現,不清淨諸法是心識之幻化,可見《大幻化網續》也是承認唯識是世俗的實相。
中觀所破的唯識是隨理唯識,因爲隨理唯識的論師們爲了調化下根弟子而宣說了一些不了義的觀點,即依他起在勝義中也是刹那、堪忍地存在,本性不空。全知麥彭仁波切在《中觀莊嚴頌釋》中指出,中觀與隨理唯識的主要辯論處即在依他起的空與不空上。
中觀論師一方面對隨理唯識的一些不了義觀點作了遮破,另一方面對隨理唯識的世俗實相是唯識的觀點作了充分的肯定與贊揚。龍樹、聖天、清辨、月稱、寂天、菩提薩埵等諸大論師對此都有論述。
清辨論師在《中觀寶燈論》中說,中觀有外義粗中觀與內義細中觀兩種,細中觀主要是修法,在世俗中依唯識而抉擇。全知麥彭仁波切在《經觀莊嚴論釋》中說此觀點是修行的殊勝精要,並作了高度的贊揚。清辨論師在《中觀寶燈論》中指出:龍樹菩薩等中觀論師在修內中觀時都承認世俗實相是唯識,並引述了中觀論師們的原句。如龍樹菩薩在《大乘二十頌》中說:“內外所立法,離心無所成。”即內有情世間與外器世間都唯有心識,除此心識外別無他法。又《大乘二十頌》說:“諸法皆心性,如幻而安住,心性與光明。”即諸法之世俗本性都唯是心識,心識也是如幻而安住,其究竟之勝義本性是無生的大空性與大光明。
聖天菩薩說:“所知法非實,乃自心所現。”即外境的所知法無有獨立能成立的實有本性,都是分別心的變現。也承認在世俗實相是唯識。
…
《第五章 現空雙運 第叁節 此心誰知》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