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法界本性在一開始就提供了側重于勝義空分或是勝義明分而悟入真如的兩種可能,殊途而同歸是十分合理的事。特別在修行實踐中,禅門宗匠更具有絕妙的通身手眼和接人方便,圓活自在不拘一格。故此宗下無論啓迪見修還是悟後印心,經教都不是唯一而絕對的方便。定執一經一論,妄判賢劣是非,不僅有違現空雙運中道實相,而且早與禅門精神背道而馳。
“把禅宗從般若中觀的陣營中拉到唯識這廂來”,這種樸素的想法值得同情,可是,在古今正信佛子心中,從來都沒有把勝義法界的空分和明分視爲別別獨存的他體,也沒有把中觀和唯識立爲水火不容的陣營。只有缺乏雙運離戲正見的僵化頭腦,才會對禅宗在名分上的歸屬問題,産生如此強烈的執著和焦慮。所以必須提醒一聲:禅宗——乃至一切大乘了義正法——的究竟歸趣和依處,唯是現空雙運離戲大法界,而不是名言假立的某經某論、某宗某派,或者某個了不起的人物!
實際上,如法修持他空光明的大乘行人,不但不會對般若空性畏而遠之,反會如獲至寶,因爲他們深深懂得,正是離戲大空性保證了自己不落于四邊戲論之中。如果撇開般若空性,像常見外道那樣拿意識心去死死耽執一個實常現基,勢必成爲沈重的負擔和羁絆。只有和般若空性相伴,徹底放舍凡夫分別心,才能做到輕裝上陣。故此,內道一切涉及了義現分的修持,都必定建立在空性正見基礎上,大乘佛教在任何情況下都決不會允許耽執一個實常勝義法。重視《楞伽經》,並不意味著禅宗一開始就拒絕了般若空性而墮在常邊實執中,反而恰恰說明禅宗必將對般若空性産生強烈需求。——這個需求,在五祖、六祖時代,得到了最直接的滿足。
進而,嗣後的重視《金剛經》,也不意味著禅宗就完全落入了斷絕一切顯現法的斷空誤區,因爲證悟空性法界和現前了義光明,轉舍客塵垢障和轉得菩提涅槃,必定是同時無二的。正是離四邊的大空性,爲莘莘禅子圓證真如妙心鋪平了道路。
藏傳佛教中有類似的情形發生:大體以無垢光尊者所處時代爲界,之前的大圓滿修行人因煩惱執著較輕,空性正見易于生起和保持,故可直接修持“脫嘎”光明;其後的學人根性智慧就有所不逮了,因此一般先須著重修持“徹卻”空性,待有效對治實執妄念後,才允許趣入“脫嘎”光明的修持,以避免對奇妙的光明顯現産生分別實執。但不管先修何法,最終所證悟的,都肯定是雙運離戲大法界。故與蕭平實的機械思維模式所描繪的取一舍一圖景,截然不同。
事實上,正是一切衆生無始本具如來智慧光明的他空妙義,使得通過般若空性淨除客塵垢染而證得大乘聖果成爲可能。同時,也正由于和離戲大空性無二雙運,內道了義他空見才有可能和外道常見戲論劃清界限,使修行人免于墮入有邊戲論從而順利成就。故知自空法門和他空光明的關系極爲甚深微妙,決不是較量門庭搬弄是非的借口。
禅宗把般若經典放到首要的位置上來,不過意在強調法無我空性和斷除戲論分別對于證悟真如妙心的重要性而已,並不等于放棄了雙運實相,更不等于落入了斷空誤區。所以只有不忍實執妄心受到傷害的人,才會認爲這是一種退步。
釋尊之所以先轉般若無相****,令弟子充分領悟空性妙義有效遣除實執分別後(不少具緣者當時即證得聖果),才接著宣講第叁轉光明如來藏,也含有這層道理在裏面。沒有清淨的自空見,就隨便趨入他空法門,是很容易跌入實執窠臼的。蕭平實師徒在這方面貢獻了活生生的例子。
太虛大師在《中國佛學》中講道:“六祖因金剛經開悟,五祖亦爲講金剛經。達摩原是以楞伽印心的,第以楞伽名相繁細,易使學人流于分別,且二祖亦嘗謂:“此法(楞伽)四世之後,變爲名相”,所以五祖就提倡金剛經。有人推論以那時達摩笈多譯出無著金剛經論,六祖于南粵受其傳,才改用金剛,這是沒有根據的。”掃相離戲的般若空性,較之于名相繁細的某些他空法門,顯然更適合後代學人的根性,在現實中也發揮了有目共睹的積極意義。但不管怎樣,我們應該記住,無論空性顯現、二轉叁轉、中觀唯識,都是指頭,不是真月。眼光始終留在手指頭上打轉轉,那是十分愚蠢的行爲。
至于要不要“把觀念導正爲是“並立文字”的法門”,禅門中人亦有權保留自己的意見。《六祖壇經》雲:“善知識!內外不住,去來自由,能除執心,通達無礙,能修此行,與般若經本無差別。善知識!一切修多羅及諸文字、大小二乘、十二部經,皆因人置。因智慧性,方能建立。若無世人,一切萬法本自不有。故知萬法本自人興,一切經書,因人說有。緣其人中有愚有智,愚爲小人,智爲大人,愚者問于智人,智者與愚人說法,愚人忽然悟解心開,即與智人無別。善知識,不悟即佛是衆生,一念悟時,衆生是佛。故知萬法盡在自心,何不從自心中,頓見真如本性。菩薩戒經雲:“我本元自性清淨。”若識自心見性,皆成佛道。淨名經雲:“即時豁然,還得本心。”善知識,我于忍和尚處,一聞言下便悟,頓見真如本性,是以將此教法流行,令學道者頓悟菩提,各自觀心,自見本性。若自不悟,須覓大善知識,解最上乘法者,直示正路。是善知識有大因緣,所謂化導令得見性,一切善法,因善知識能發起故。叁世諸佛,十二部經,在人性中本自具有。”
“志略有姑爲尼,名無盡藏,常誦大涅槃經。師暫聽,即知妙義,遂爲解說。尼乃執卷問字,師曰:“字即不識,義即請問。”尼曰:“字尚不識,焉能會義?”師曰:“諸佛妙理,非關文字。””
“若識自性,一悟即至佛地。善知識!智慧觀照,內外明徹,識自本心。若識本心,即本解脫。若得解脫,即是般若叁昧,即是無念。”
“自性具叁身,發明成四智,不離見聞緣,超然登佛地。吾今爲汝說,谛信永無迷,莫學馳求者,終日說菩提。”
由此可見,“蕭氏僞唯識”的滲透行動,至少在六祖大師那兒碰了壁,因爲大師明確主張,語言文字(及以其爲載體的粗細戲論)並非登地成佛的關鍵要素。
既然“一切修多羅及諸文字,大小二乘,十二部經,皆因人置”,乃是觀待假立法並且“在人性中,本自具有”;既然“諸佛妙理,非關文字”、“若識自性,一悟即至佛地”;既然自性圓具叁身四智,淨除客塵垢障即可“超然登佛地”,那又爲何一定要自縛手腳呢?真如妙心之中,原本就有經悉備無法不收,禅子又何必一概向第二峰頭碌碌馳求自甘鈍置呢?
衆生心中無始以來隱含著的無言無相的佛陀、上師、叁藏十二部經法,才是永恒無欺的究竟依怙和引路明燈。如索甲仁波切《西藏生死書》所言:“在這裏,我不必列舉自一九五零及一九六零年代以來,東方智慧進入西方之後,有多少可怕而令人失望的愚蠢、貪婪和詐騙的例子。不過,一切偉大的智慧傳統,不管是基督教、蘇菲教、佛教或印度教,其力量都倚賴在師徒關系上。因此,目前世人所亟需的是:盡可能清楚地了解何謂真正的上師;何謂真正的學生或弟子;何謂恭敬上師所産生的轉化(也許你稱之爲“弟子的煉金術”)的本質。
有關上師的真性,在我聽過的描述中,最感人最正確的,可能是來自我的上師蔣揚欽哲。他說,即使我們的真性是佛,但自從無始以來,它就被無明和迷惑的烏雲所遮蔽。不過,這種真性或佛性,卻從來不曾向無明完全屈服過;在某些地方,真性總是在抗拒無明的宰製。
因此,佛性有積極的一面,那就是我們的“內在老師”。從被迷惑的那一刻開始,這位“內在老師”就一直不厭倦地爲我們工作,想把我們拉回到真實生命的光輝和空靈。蔣揚欽哲說,“內在老師”沒有一刻放棄我們。它具有如同一切諸佛和一切覺者的無限慈悲,在它的無限慈悲中,不停地爲我們的進化而工作——不僅是在這一世,也在我們所有過去世——利用各種善巧方便和各種情境來教育和喚醒我們,引導我們回向真理。
當我們祈禱、期待和渴盼真理很久,經過好幾世,而我們的業也被相當淨化之後,一種奇迹就會發生。如果能夠了解和利用這種奇迹,它就可以引導我們永遠終結無明:一直跟我們在一起的內在老師,以“外在老師”的形式顯現,幾乎是奇迹似的,我們與這位“外在老師”會面。這個會面是任何一世最重要的事。
誰是這位外在老師呢?無非是吾人內在老師的化身、聲音和代表。在我們的生命中,我們所敬愛的上師,他的模樣、聲音和智慧,無非是我們神秘的內在真理的外在顯現。此外,還有什麼可以說明我們和他的緣這樣深呢?
在最深和最高的層次上,上師和弟子是從來不曾也不能分離的;上師的工作,就是教我們毫不迷惑地接受內在老師的清晰訊息,帶領我們體悟這位無上老師永遠的存在。我祈禱諸位都能夠在這一世嘗到這種最完美的、友誼的喜悅。
上師不僅是你內在老師的直接發言人,也是一切覺者、一切加持的持有者、管道及傳承者。因此,你的上師才能擁有非比尋常的力量來照亮你的心。他正是絕對真理的化身,或者也可以把上師比喻爲一切諸佛和一切覺者與你對話的電話機。他是一切諸佛智慧的結晶,也是一切諸佛慈悲的象征,永遠照顧著你:他們遍照宇宙的陽光,直接照著你的心,以便幫助你解脫。
在我的傳統裏,我們尊敬上師,因爲他們甚至比一切諸佛還慈悲。雖然一切諸佛的慈悲和力量永遠存在,但我們的業障卻阻止我們與諸佛面對面相會。反之,我們可以會見上師;他是活生生的人,會呼吸、講話、動作,就在我們的面前,以各種可能的方式顯示諸佛之道:通往解脫之道。對我來說,我的上師們一直是活真理的化身,他們無可否認地顯示出,覺悟可以發生在這一世、這個…
《第叁章 般若中觀和禅宗不是了義正法嗎? 第四節 禅門不可欺》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