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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論道信及其禅宗思想▪P2

  ..續本文上一頁名如實法。大慧,善男子、善女人,不得執著文字音聲,以一切法無文字故。大慧,譬如有人爲示人物,以指指示,而彼愚人即執著指,不取因指所示之物。大慧,愚疑凡夫亦複如是,聞聲執著名字指故,乃至沒命終,不能舍文字之指,取第一義。(47)

  還說:

  如癡見指月,觀指不觀月。計著名字者,不見我真實。(48)

  可見,禅宗初傳標榜以《楞伽經》印心,並非無的放矢,而是深獲其髓。達摩初祖依據《楞伽經》的思想,提倡不執著語言文字,對於當時盛行的名相之學(義學),無疑要産生很大的沖擊力,一些非正見僧人於是“乍聞定法,多生譏謗”,(49)繼而對達摩師弟進行圍攻和迫害。道信的禅宗思想體系,無疑是源自達摩以來的各祖傳承;到了慧能時代,雖說改用《金剛經》印心,但是禅宗的思想體系並未發生實質性的蛻變。

  佛教主張學修結合,解行並重,而禅宗對於二者言,修比學被更爲看重,不刻意追求研經的數量,而是特別注重心解的程度和修行的質量。道信《入道安心要方便法門》說:“法海雖無量,行之在一言,如此了了知,是爲得佛意。”這種意見也與天臺宗的思想理論前後吻合。南朝陳後主陳叔寶曾經想用“策經”的方式來沙汰一批僧人,此舉遭到了天臺宗祖師智顗的反對。他說:“調達日誦萬言,不免地獄;槃特誦一行偈,獲羅漢果。笃論唯道,豈關多誦?”結果後主大悅,“即停搜揀”。(50)智顗“笃論唯道,豈關多誦”說與道信“法海雖無量,行之在一言”論表達不同,實質並無一致。從這裏又可以看出,道信的禅學思想與天臺宗的思想理論深厚的曆史淵源。

  (二)菩薩戒法

  《楞伽師資記》說道信在“宇內流布”有《菩薩戒法》和《入道安心要方便法門》兩種,其《菩薩戒法》具體是些什麼內容,我們已經無從得悉,但這一記載,卻給了我們一個消息:四祖在宏傳禅法時,也極爲注重戒律。菩薩戒屬於大乘菩薩所受持的戒律,與小乘聲聞所受持的戒律不同。其內容爲攝律儀戒(捨斷一切諸惡)、攝善法戒(修習一切善法)和饒益有情戒(慈心攝受、利益一切衆生)的叁聚淨戒。前面已經說到,禅宗自達摩以來,弟子所修皆是頭陀行。頭陀行的一個重要內容就是捨棄對世俗貪戀,把物質需求降低到最低限度,所以對於衣、食、住等都棄其貪著。據《十二頭陀經》載,在佛陀十大弟子中,大迦葉爲頭陀行第一。禅宗奉大迦葉爲西天第一代祖師,與持這種戒行或許不無關系。道信開宇聚徒後,門下所過的生活已與十二頭陀行不相融合,以菩薩戒法取代頭陀行,也自屬勢所必然。又據史載,梁武帝、陳文帝和隋炀帝都曾受過菩薩戒,從者甚至數萬人,足見其風氣之盛和影響之大。值得指出的是,隋炀帝乃是從天臺宗祖師智顗受戒,其時又正處道信渡江而北之前不遠,因此,四祖的菩薩戒法顯然又是接受了天臺宗門和時代風尚的雙重影響。

  同樣值得我們注意的是,達摩以來的頭陀行,形迹上雖是沿用聲聞乘的方式,但從發心的角度來看,卻是大乘的思想。達摩所傳“二入四行”中的“四行”,(51)偏重待人處事中的實修,強調“攝化衆生而不取相”, 正是受大乘般若理論影響的結果。尤其是第四“稱法行”,(52)強調在“叁輪體空”中修行大乘菩薩的六度,(53)自利利他,“莊嚴菩提之道”,在根本上和菩薩戒的精神是一致的。可見達摩所傳禅法,從一開始就爲禅宗重視菩薩戒點燃了慧燈。

  《楞伽師資紀》對於《菩薩戒法》的內容,沒有具體的記載。聯系道信倡導的“一行叁昧”禅法,其戒法當屬“安心”和“見性”的方便法門,旨在製止修禅過程中妄想的泛起。戒與禅相輔以行,正是“東山法門”的門風,後來南能北秀都秉承了道信的傳承。據惠能《壇經》曾引《菩薩戒經》說:“戒本源自性清淨。”並發揮說:“見自性自淨,自修自作自性法身,自行佛行,自作自成佛道。” (54)又神秀《大乘無生方便門》說:“菩薩戒是持心戒,以佛性爲戒。性心瞥起,即違佛性,是破菩薩戒;護持心不起,即順佛性,是菩薩戒。” (55)他們在頓或漸的見性方法上雖然各有分岐,但在對於“心佛不二”的理趣和奉行菩薩戒法上並無二致。

  (叁) 一行叁昧

  “坐禅”,是道信個人修行和授徒的最重要的方法。據杜朏《傳法寶記》載:道信“每勸門人曰:“努力勤坐,坐爲根本。能作叁五年,得一口食塞饑瘡,即閉門坐。莫讀經,莫共人語。能如此者,久久堪用。如猕猴取栗子中肉吃,坐研取,此人難有。”” (56)杜朏《傳法寶記》又載,弘忍“晝則混迹驅給,夜則坐攝至曉,未嘗懈怠,精至累年”。(57) 道宣《續高僧傳》載,道信另一弟子荊州玄爽,“後返本鄉,唯存攝念,長坐不臥,系念在前”。(58)可見“坐”在東山法門中的重要。我們應該看到,“坐禅”本身只是一種修行的方便。東山法門的坐禅,理論依據和實踐方法都來源於大乘般若思想,又以《文殊說般若經》中的“一行叁昧”爲標志。

  道信是將“一行叁昧”引入禅宗的第一人,在道信的倡導下,“一行叁昧”成爲東山法門的標志。據載,神秀于大足元年(701),被召入東都,“隨駕往來二京教授,躬爲帝師。則天大聖皇後問神秀禅師曰:“所傳之法,誰家宗旨?”答曰:“禀蕲州東山法門。”問:“依何典诰?”答曰:“依《文殊說般若經》一行叁昧。”則天曰:“若論修道,更不過東山法門。”以秀是忍門人。便成口實也。” (59)道信在《入道安心要方便法門》中明確說:

  又依《文殊說般若經》“一行叁昧”,即念佛心是佛,妄念是凡夫。(60)

  但是,系統地將衆多的“止觀行”依其實踐方式分爲四類(四種叁昧,也稱四種大道)的,卻是天臺宗的智顗。智顗《摩诃止觀》說:“《法華》雲:“又見佛子,修種種行,以求佛道。”行法衆多,略言其四:一常坐,二常行,叁半行半坐,四非行非坐。” (61)藉此四種修法,即可正觀實相,住于叁昧。他在進一步闡述“常坐叁昧”時說:

  一常坐者。《文殊說》、(62)《文殊問》(63)兩般若,名爲一行叁昧。今初明方法,次明勸修。方法者,身論開遮,口論說默,意論止觀。身開常坐,遮行住臥。或可處衆,獨則彌善。居一靜室,或空閑地,離諸喧鬧。安一繩床,傍無馀座。九十日爲一期。結跏正坐,項脊端直。不動不搖,不萎不倚。以坐自誓,肋不至床,況複屍臥,遊戲住立。除經行食便利,隨一佛方面,端坐正向。時刻相續,無須臾廢。所開者專坐,所遮者勿犯。不欺佛,不負心,不诳衆生。口說默者,若坐疲極,或疾病所困,或睡蓋所覆,內外障侵奪正念,心不能遣卻,當專稱一佛名字,慚愧忏悔,以命自歸,與稱十方佛名功德正等。(64)

  按照智顗的說法,“一行叁昧”的修法是,以九十日爲期,獨居靜室中,跏趺正坐。摒除惡覺,捨諸亂想,不雜思惟,止觀法界,信一切法皆是佛法。如果久坐疲極,或爲疾病所困,或爲睡蓋所覆,或因宿障發起,不能遣除的時候,則應專稱一佛名號,求佛護念加持。除經行、飲食、大小便之外,時刻相續,無須臾廢此叁昧。若能精進不懈,念念無間,則能破除業障,顯發實相之理。

  道信曾在廬山大林寺止住了十年,(65)而大林寺創建於智鍇,(66)是天臺禅觀的重鎮。道信的思想常常表現出天臺宗的影響,其曆史原因就在於長期環境的薰陶。結合智顗所述“一行叁昧”來看,道信的基本觀點與他仍無二致。但是,道信所說,與智顗相比較,卻又有以下叁個顯著特點:

  第一,智顗談得全面透徹,而對普通人而言,卻失之煩瑣。(67)道信則刪繁就簡,更適合對教理知識了解不深的廣大普通信衆接受。

  第二,道信取《文殊說般若經》而舍《文殊問般若經》,主要是把克期取證的九十日放寬到一年、叁五年,以至更長。(68)道信的一生,就是“晝夜常坐,不臥六十馀年,脅不至席。” (69)

  第叁,將《楞伽經》和“一行叁昧”融合到一起,體現了禅宗自身的特色。《入道安心要方便法門》說:“爲有緣根熟者,說我此法,要依《楞伽經》雲“諸佛心第一”,又依《文殊說般若經》“一行叁昧”,即念佛心是佛,妄念是凡夫。” (70) “《楞伽經》雲:“大乘諸度門,諸佛心第一。”(71)

  禅宗從達摩開始,即以《楞伽經》來“印心”。那麼,作爲有宗理論來源的《楞伽經》,何以能同側重空宗的禅宗發生關系?這是值得探究的一個問題。其實,《楞伽經》中最著名的“百八句”,(72)所明即在無相。經中說法,也處處教人破除妄想,開顯實相。《楞伽經》說:

  修多羅說如來藏自性清淨,轉叁十二相,入於一切衆生身中。如大價寶,垢衣所纏。如來之藏常住不變,亦複如是。而陰界入垢衣所纏,貪欲恚疑不實妄想塵勞所汙。(73)

  又說:

  大慧,如我所說涅槃者,謂善覺知自心現量(量有四種,一現見,二比知,叁譬喻,四先勝相傳。彼外道于四度量悉皆不成也)。不著外性,離于四句。見如實處,不隨自心現妄想二邊。攝、所攝不可得,一切度量不見所成。愚于真實,不應攝受。棄舍彼已得,自覺聖法。知二無我,離二煩惱。淨除二障,永離二死。(74)

  可見所謂涅槃同善覺自心現量本無二致,自見心性即是證得涅槃。而禅宗以覺悟佛心爲禅之體,佛心就是心之自性,人心之性就是佛性,徹見佛性便謂之成佛。兩者所說,並非二物。達摩傳法,心性本是一個重要的內容。

  又,《文殊說般若經》所稱“法界”,即是佛性、真如、如來藏的異名。所謂“一相”,即指下文所說諸佛法界無差別相,因爲諸佛法界相絕對平等,所以稱作一相。諸法性空,非有非無,一相也就是無相。《文殊說般若經》雲:“衆生界相如諸佛界。”也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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