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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論道信及其禅宗思想▪P3

  ..續本文上一頁是說,衆生界與佛界也平等無二。這一知見,同《楞伽經》法界無差別的如來藏說,並無二致。這就是《文殊說般若經》和《楞伽經》契合點的所在處,也正是也是《入道安心要方便法門》的理論依據。

  道信徵引《楞伽經》,即是認爲在大乘衆多度門中,認識佛性所在,“即心即佛”,是首要的,第一位的。若要成佛,舍此再無它途。“一行叁昧”乃是達其目的“以心印心”的一種宗門方便。所謂“一行”,意謂專於一事,此處即指一心念佛之法門。“叁昧”是梵語Samādhi音譯,即將心定於一處而不散亂的安定狀態。 “緣系法界”,是拿法界也即真如作爲禅定的對象和究竟。衆生若依“一行叁昧”,能夠證知真如實性,也就同“不思議佛法等無分別,皆乘一如,成最正覺”。這樣一來,佛、心和衆生便叁無差別了。

  (四)念佛安心

  修持“一行叁昧”,念佛被當作引發禅定的特有方便。四祖在這裏稱:“應處空閑,舍諸亂意,不取相貌,系心一佛,專稱名字,隨佛方所,端身正向,能於一佛念念相續,即是念中能見過去、未來、現在諸佛。”主要講的禅宗念佛的方式方法,下文對於這種法門的殊勝,有更深入一步的解說:   《普賢觀經》雲:“一切業障海,皆從妄相生。若欲忏悔者,端坐念念實相。”是名第一忏悔。並除叁毒心、攀緣心、覺觀心,念佛心心相續,忽然澄寂,更無所緣念。

  《大品經》雲:“無所念者,是名念佛。”何等名無所念?即念佛心名無所念。離心無別有佛,離佛無別有心。念佛即是念心,求心即是求佛。所以者何?識無形,佛無形,佛無相貌。若也知此道理,即是安心。常憶念佛,攀緣不起,則泯然無相,平等不二。不入此位中,憶佛心謝,更不須徵。即看此等心,即是如來真實法性之身,亦名正法,亦名佛性,亦名諸法實性實際,亦名淨土,亦名菩提金剛叁昧本覺等,亦名涅槃界般若等。名雖無量,皆同一體。亦無能觀所觀之意。如是等心,要令清淨,常現在前,一切諸緣不能幹亂。何以故?一切諸事皆是如來一法身故。住是一心中,諸法煩惱自然除滅。於一塵中具無量世界,無量世界集一毛端,於其本事如故,不相妨礙。(75)

  凡夫與諸佛同具佛性無二,之所以不得成佛,因爲其佛性爲世塵所汙染掩覆;“念佛心是佛,妄念是凡夫”,念佛能夠清淨妄念,並除叁毒心,“攀緣不起”。修禅的目的是爲了成佛,“諸佛心第一”,“離心無別有佛,離佛無別有心。念佛即是念心,求心即是求佛”,念佛是以定發慧的方便法門,是證得無上菩提的必由之路。

  道信提倡的念佛即是念心的“心佛無二”的念佛,是唯心的念佛,與《般若經》爲主的實相念佛是一致的。實相念佛如《小品般若波羅密經》雲:“以諸法實相而觀如來。”《阿閦佛國經》雲:“如仁者上向見空,觀阿閦佛及其弟子等並其佛刹,當如是。”所謂實相,即是空相。道信說:“常憶念佛,攀緣不起,則泯然無相,平等不二。”所說平等不二,即心佛不二,心即是佛,佛即爲心。

  但是,道信倡導的念佛與淨土宗卻有著根本的不同。淨土宗認爲念佛的目的是往生西方淨土,道信認爲即心即佛,直探心源,自證菩提,對往生持否定的態度。“究竟清淨,即是淨佛國土,更不須向西方”。他甚至認爲,“佛爲鈍根衆生令向西方,不爲利根人說也”。淨土宗專以阿彌陀佛爲念;道信主張的“系心一佛”則無專定,認爲一即一切,“亦與念無量諸佛功德無二”。淨土宗念佛,乃是企望取得阿彌陀佛的願力作增上緣,能夠往生極樂世界;道信主張的念佛,只被當作抑製外緣以定開慧的手段。淨土宗念佛時往往須要觀想佛的相好功德;而道信主張的念佛,“專稱名字” ,“不取相貌”,無須藉助於觀想。淨土宗的念佛起止決定於人;道信認爲,禅者念佛,最後會“憶佛心謝”,“泯然無相,平等不二”,得到如來法性,也就是達於淨土。了解二者間的相異,也有助於更深刻地了解道信《入道安心要方便法門》的精髓所在。

  上面分折到,“一行叁昧”即是念佛叁昧,念佛是自證菩提方便法門。又何以下面又有這麼一段文字呢?

  問:雲何能得悟解法相,心得明淨?信曰:亦不念佛,亦不捉心,亦不看心,亦不計心,亦不思惟,亦不觀行,亦不散亂,直自運。亦不令去,亦不令往,獨一清淨,究竟處,心自明淨。或可谛看,心即得明淨,心如明鏡。或可一年心更明淨,或可叁五年心更明淨。或可因人爲說即悟解,或可永不須說得解。經道:衆生心性,譬如寶珠沒水,水濁珠隱,水清珠顯。爲謗叁寶、破和合僧諸見煩惱所汙,貪、嗔顛倒所染,衆生不悟心性本來常清淨,故爲學者取悟不同,有如此差別。今略出根緣不同,爲人師者善須識別。(76)

  看來,上面所說的安心方便,也不可一概而論了。由於人的根機不同,“心得明淨,悟解法相”,也可以不藉助念佛看心等,自然就可獲得。也可以谛看,即理之“一行叁昧”的方法。也可以因人爲說,譬如禅師的開悟,而得悟解。對此,“爲人師者善須識別”,無須千人一法。據《傳法寶記》載:“及宏(宏忍)、如(法如)、大通(神秀)之世,則法門大啓,根機不擇,齊速念佛名,令淨心,秘來自呈,當理與法。猶遞爲秘重,曾不昌言,傥非其人,莫窺其奧。” (77)根據各人不同的根機和自證的體驗,因材施教,應當即是道信的宗旨,而爲後來者所繼承。

  道信從解與行二個方面,對於入道安心要方便法門作了詳盡的闡述,本文限於篇幅,不能一一說明。禅法本來就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沒有文字可以說明,沒有經驗可以借鑒。因此,四祖說:“略舉安心,不可具盡,其中善巧,出自方寸。”自證如何,就看各人的因緣、根機和解行的程度了。

  四祖道信的“一行叁昧”法門,也爲五祖弘忍以及南頓北漸所繼承。神秀一枝仍然一如道信所傳,將念佛靜心作爲“一行叁昧”的內容。南宗也提“一行叁昧”,不過部分地有所修正,不在意事相上的著力,而注重於內心的自覺。坐禅的方便法門到慧能時已經不甚受重視了。從現存的《六祖壇經》來看,慧能雖然有時也勸人“一時端坐”,但其思想主導卻是“於一切法上無有執著”。他對“一行叁昧”作出了別解:“一行叁昧者,於一切時中,行住坐臥,常行直心是。……但行直心,於一切法上無有執著,名一行叁昧。”他甚至批評固執於坐的禅者:“迷人著法相,執一行叁昧,直言坐不動,除妄不起心。……若坐不動是,維摩诘不合诃舍利弗宴坐林中。”六祖比之四祖,更看重目的,而不拘於形式。顯然,慧能對待“一行叁昧”的解行,已然與道信有不少距離了。

  到後來,北宗禅主要修行方式是靜心、念佛;而南宗禅不同,是“淨心,念摩诃般若波羅密法”。(78)但是,如果據此以爲是慧能依據《金剛經》,建立金剛般若思想的修證體系,與道信背道而馳的結果,又爲錯誤的知見。我們不要忘記,四祖據以印心的除開《楞嚴經》外,也有《文殊說般若經》;其《入道安心要方便法門》既著重地講到了念佛,同時還說到:“亦不念佛,亦不捉心,亦不看心,亦不計心,亦不思惟,亦不觀行,亦不散亂,直自運。亦不令去,亦不令往,獨一清淨,究竟處,心自明淨。”況且慧能的《金剛經》傳承,本是來自五祖弘忍。據《壇經》(敦煌本)載:“五祖夜至叁更,喚慧能入堂內,說《金剛經》。慧能一聞,言下便悟。其夜受法,人盡不知,便傳頓教及衣,以爲六代祖。”從其大端言,六祖的禅宗思想體系,無不可以從四祖、五祖法門中找到源頭,只不過當時猶是一個萌芽,一條支脈,不太引人注目。而到慧能時期,發展成爲大木和主流,方才引起人們的括目相看,以爲異數。有關禅宗念佛的問題,我們另有《略論禅宗與念佛》一文專門論述。   曆史不會停留在原地踏步。在禅宗的發展曆史中,沒有道信的革新,就不會有“東山法門”的開創;同樣,沒有慧能的發展,也就不會有南宗的突起,不會有五花七葉的氣象。從這一意義上講,慧能是禅宗又一輪的革新者,是道信之後的又一顆啓明星。  

  2000年夏末初稿2001年夏初定

  稿于蘇州西園寺戒幢佛學研究所

  01、宋/贊甯《宋高僧傳》卷第八“習禅篇第叁之一”《唐荊州當陽山度門寺神秀傳》。見《大正藏》50/2061/756上。

  02、《曆代法寶記》雲:“唐朝第四祖信禅師。俗姓司馬,河內人也。”、見《大正藏》51/2075/181下。

  03、《湖北通志》卷一百六十九之《人物志》四十七《仙釋傳》:“道信,姓司馬氏。世居河內,父爲永甯令,徙於蕲州。(原注:按,永甯,今廣濟。唐武德四年分置,開皇時未有此縣,自後書之。)”(蘇晉仁、蕭鍊子選輯《曆代釋道人物志》,巴蜀書社本)

  04、唐/杜朏《傳法寶紀·釋道信》:“七歲出家。”(《傳法寶紀》用楊曾文校本,見上海古籍出版社楊曾文《敦煌新本六祖壇經》附編一,第166頁)《續高僧傳·釋道信傳》:“初七歲時,經事一師。戒行不純,信每陳谏。以不見從,密懷齋檢。經于五載(案:《傳法寶記》作“六年”),而師不知。”見《大正藏》50/2060/606中。

  05、關于道信師事的二僧,《續高僧傳·釋道信傳》作:“又有二僧,莫知何來,入舒州皖公山,靜修禅業。聞而往赴,便蒙授法。隨逐依學,遂經十年。師往羅浮,不許相逐:但于後住,必大弘益。”、(見《大正藏》50/2060/606中)未言二僧爲誰。《傳法寶紀·釋道信》則雲:“開皇中,往皖山歸璨禅師,精勸(原文如此,疑當作“勤”)備滿,照無不至。經八九年,璨往羅浮,信求隨去。璨曰:“汝住,當大弘益。”遂遊方施化,所在爲寶。”(第166頁)《傳法寶紀·釋僧璨》雲:“至開皇初,與同學定禅師隱居皖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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