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後斷滅無所有,生前所有的一切都沒有任何意義。這是依斷滅見說無我、無我所。
或有外道認爲窮凶極惡而無惡無惡報、好事做盡而無福無福報。[111]因爲所謂的惡行、善行都只是人們心目中的觀念,而沒有任何實質上的區別,自然也就沒有所謂的善惡業報了。
或有外道認爲無施、無善惡業報、無此世無他世、無父母、無生死之衆生、世間無沙門婆羅門正到正趣、衆生死後斷滅無所有。[112]無施即布施後沒有所謂的果報。無善惡業報即無善惡業之實質區別,自然也無相應的果報。無此世無他世,即否認有來世,衆生死後斷滅無所有,自然也沒有此世他世之別了。無生死之衆生,即否認有衆生于此處死而生到彼處、于此世死而生到彼世。世間無沙門婆羅門正到正趣,即否認世間有沙門、婆羅門通過修行能獲得出世、解脫、涅槃等。
對于外道以上種種無見,佛陀在《聖道經》中稱爲邪見:
雲何邪見?謂此見:無施、無齋、無有咒說,無善惡業、無善惡業報,無此世彼世,無父無母,世無真人往至善處、善去善向,此世彼世自知自覺、自作證成就遊,是謂邪見。[113]
對于“無施”乃至“世無真人”等種種無見,婆素跋陀在《四阿鋡暮抄解》中將它們分作叁類:行無有見、果無有見、衆生無有見,如文:
問:雲何無見名?
答:無見行、果、衆生,無有見(修妒路)。行無有見、果無有見、衆生無有見,是叁無有見。彼行無有見名,如無有與,無有愛,無有善、不善行作,是行無有見。果無有見名,如無有極作、不極作行果報,無有地獄、畜生、餓鬼界、天上去。衆生無有見名,如無有母無有父,無有衆生化生,無有世間沙門、婆羅門。[114]
“無有與”、“無有愛”即相當于經中說的“無施”、“無齋”、“無有咒說”,其它無有見的說法與經中相仿。在《八難經》中,佛陀將持此無有見者列爲梵行第七難、第七非時。[115]這些無見否認世間倫理與修行解脫,實質就是惡取空。如《大智度論》中說:“或有衆生,謂一切皆空,心著是空。著是空故,名爲無見。”[116]
爲破斥此等無有見,佛陀在《聖道經》中說“有施”乃至“世有真人”,以此爲正見:
雲何正見?謂此見:有施、有齋、亦有咒說,有善惡業、有善惡業報,有此世彼世,有父有母,世有真人往至善處、善去善向,此世彼世自知自覺自作證成就遊,是謂正見。[117]
“有施”,即說布施有相應果報。“有齋”,即說通過供養、祭祀、持戒等可以得到身心的清淨。“有咒說”,即說布施、供養中受者通過祝願、說法也能爲施者帶來福報。“有善惡業”,即說業有善惡之別。“有善惡業報”,即說依善惡業而有相應的果報。“有此世彼世”,即說有過去、現在、將來等叁世差別。“有父有母”,即說子女以不同的方式對待父母會有不同的果報。“世有真人往至善處、善去善向,此世彼世自知自覺、自作證成就遊”,即說有聖者通過努力修行,或于過去、現在、將來能成就出世、解脫、涅槃等。此等皆是隨順緣起法而爲世間有的,佛陀以此緣起有爲正見,佛教的斷惡修善、離欲解脫、自覺覺他都是以此正見爲基礎。
至于外道因斷見而說無我、無我所,詳見本文“無我中道”中佛陀對此的破斥。
或有外道認爲衆生之雜染無因無緣,衆生成爲雜染也無因無緣;衆生之清淨無因無緣,衆生成爲清淨也無因無緣。爲什麼呢?因爲一切衆生“無自在、無力、無勤”,他們只是“依本性而轉變”。[118] “無自在”,即衆生沒有自由意志、沒有主觀能動性。“無力”,即沒有力量去改變什麼。“無勤”,即沒有方便去成就什麼。“依本性而轉變”,是說衆生的一切都是依其本質、命運與環境而決定而結合,在世間只是以各種不同的身份生活、流轉而已。這是宿命論的一種,以一分常見確立一分無見。
單就無因論,《阿含經》中還有其它記載:
或有梵志作是說言:人無因無緣而想生,無因無緣而想滅。想有去來,來則想生,去則想滅。[119]
複有沙門、梵志如是見、如是說,謂人所爲,一切皆無因無緣。[120]
前一經只是說想之生滅無因無緣,後一經則說人的一切所爲都無因無緣。佛陀在後一經中反駁說,如果一切都是無因無緣,那持此見者都是殺人犯、盜竊犯、強奸犯、妄語者乃至邪見者,因爲他們可以不需要任何理由去做這些惡行,外人也可以不需要任何理由給他們加以種種罪名。
爲廣破無因論,佛陀論因說因。如《雜·五叁經》中佛說“有因有緣集世間,有因有緣世間集,有因有緣滅世間,有因有緣世間滅”。[121]佛陀在經中解釋說,所謂“有因有緣集世間,有因有緣世間集”,即是世俗愚癡無聞凡夫對于色的集起、壞滅、味著、過患、遠離等不能如實知見,因此于色愛樂、贊歎、染著而執取,由執取而造作有漏業果,由有漏業果而導致生死輪回、大苦聚集,受、想、行、識同樣如此。所謂“有因有緣滅世間,有因有緣世間滅”,即是多聞聖弟子對于色的集起、壞滅、味著、過患、遠離等能如實知見,因此于色不愛樂、不贊歎、不染著而滅除貪愛,沒有貪愛則不會執取,沒有執取則不造作有漏業果,沒有有漏業果則能斷絕生死輪回、大苦聚滅,受、想、行、識同樣如此。佛陀依緣起法如是論因說因。
《雜·八一經》說外道富蘭那迦葉持“無因無緣衆生有垢,無因無緣衆生清淨”,佛陀稱此論調爲“出意語”,而說“有因有緣衆生有垢,有因有緣衆生清淨”。如果五蘊身心純苦無樂,則衆生不會染著五蘊身心。正因爲五蘊身心非純苦而有樂,所以衆生于五蘊身心染著而生系縛、煩惱,這即是“有因有緣衆生有垢”。如果五蘊身心純樂無苦,則衆生不會厭離五蘊身心。正因爲五蘊身心非純樂而有苦,所以衆生于五蘊身心厭離而離欲、解脫,這即是“有因有緣衆生清淨”。[122]
四、有無中道
有見者認爲所說的存在有其真實性,無見者認爲所說的存在沒有真實性。《大智度論》如此說二見:
複次,有無二邊,觀諸法生時、住時則爲有見相,觀諸法老時、壞時則爲無見相。叁界衆生多著此二見相,是二種法虛诳不實。[123]
有無二見虛诳不實,那持這兩種邊見有什麼過失呢?佛陀在南傳《中部》中說:
諸比丘!有此等二見,即有見與無有見也。諸比丘!沙門、婆羅門而著有見、喜好有見、被有見所縛者,以無有見爲障礙;又沙門、婆羅門而著無有見、喜好無有見、被無有見所縛者,以有見爲障礙。諸比丘!我說沙門、婆羅門而不如實知此等二見之集、滅、味、患、出離者,彼等實則是貪欲者、嗔恚者、愚癡者,有欲、有取,愚者,而喜樂觀者、悲觀者,喜障、樂障者也,彼等非徹底脫離生、老、死、愁、悲、苦、憂、惱,不解脫苦惱。[124]
如經中說,執有見者爲有見所縛,以無見爲障礙;執無見者爲無見所縛,以有見爲障礙。二者因此有欲、有障、有煩惱,不得解脫。智者則于此有無二見之集起、壞滅、味著、過患、出離能如實知見,因此遠離二見,不樂觀不悲觀,無欲無取無障而解脫。佛陀依于緣起法遠離有無二種邊見,以無常、苦、無我破斥外道有見而不著斷見,以緣起有破斥外道無見而不著常見,這正是有無中道。如《雜·二六二經》中佛說:
世人顛倒,依于二邊,若有若無,世人取諸境界,心便計著。迦旃延,若不受、不取、不住、不計于我,此苦生時生、滅時滅,迦旃延,于此不疑、不惑,不由于他而能自知,是名正見,如來所說。所以者何?迦旃延,如實正觀世間集者,則不生世間無見;如實正觀世間滅,則不生世間有見。迦旃延,如來離于二邊,說于中道,所謂此有故彼有、此生故彼生:謂緣無明有行,乃至生、老、病、死、憂、悲、惱苦集;所謂此無故彼無、此滅故彼滅:謂無明滅則行滅,乃至生、老、病、死、憂、悲、惱苦滅。[125]
所謂緣起,即“此有故彼有”、“此生故彼生”、“此無故彼無”、“此滅故彼滅”,前二者爲世間的生死因果,後二者爲出世間的解脫因果。佛陀“如實正觀世間集”則不生無見,“如實正觀世間滅”則不生有見,佛陀這樣依緣起確立有無中道。依此有無中道,爲了避免與世人無意義的見诤,佛陀也依真實說有說無。如《雜·叁七經》中佛說:
我不與世間诤,世間與我诤。所以者何?比丘,若如法語者,不與世間诤。
世間智者言有,我亦言有。雲何爲世間智者言有、我亦言有?比丘,色無常、苦、變易法,世間智者言有,我亦言有;如是受、想、行、識無常、苦、變易法,世間智者言有,我亦言有。
世間智者言無,我亦言無,謂色是常、恒、不變易、正住者,世間智者言無,我亦言無;受、想、行、識常、恒、不變易、正住者,世間智者言無,我亦言無。[126]
同樣是色,而無常色有,常恒色無,有不礙無、無不礙有,兩者真實而統一。佛陀雖說是隨順世間智者說有說無,但其實還是依真實說有說無。如就無常之六根,佛說“一切有”:
時,有生聞婆羅門往詣佛所,面相問訊已,退坐一面,白佛言:“瞿昙,所謂一切有,雲何一切有?”
佛告生聞婆羅門:“我今問汝,隨意答我。婆羅門,于意雲何,眼是有不?”
答言:“是有,沙門瞿昙。”
“色是有不?”
答言:“是有,沙門瞿昙。”
“婆羅門,有色、有眼識、有眼觸、有眼觸因緣生受,若苦、若樂、不苦不樂不?”
答言:“有,沙門瞿昙。”
耳、鼻、舌、身、意亦如是說。如是廣說,乃至非其境界故。[127]
有情基于五蘊身心而生産的種種身心活動,雖然是無常的、因緣所生的,但也是真實而有的,所以佛陀于有情五蘊身心及其活動而安立“一切有”。而離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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