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講:第叁品(修持:怎麼看待周圍事物)
(1996年11月24日)
上次講了名言的第四種作用,就是佛教對名言的看法和怎麼運用。這都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今天我還想多費點兒時間,談談能诠所诠的問題。
能诠就是名言、符號、信息。所诠呢,實際上它裏頭包括所謂蘊、東西,也包括意義,所诠的意義。本來裏頭是兩回事情,就是上次說的在遍計所執裏頭的依他起性,那依他起性就是我們一般所謂具體的東西。所以名言指的有具體的東西,有抽象的東西,是抽象跟具體合起來的東西。
本來名言是具體的,也是參差不齊的,所诠裏頭的東西也是參差不齊的東西,也是具體的,所诠的具體裏頭又生出一個抽象的東西,本來我們把所诠方面認爲抽象跟具體是不能分開的,實際上依他起性裏並沒有遍計所執這東西,于是乎你把具體的東西跟抽象的東西合在一起,這就成了問題。是不是一個東西?還是兩個東西?這個問題,一般哲學、一般科學,世間的學問都在這個問題上跟佛教有分歧。
世間的學問也講具體、抽象,但是它認爲那個具體裏頭離不開抽象的東西,那就是這具體的東西,它一定有自性,有定向、定量、定差別。所謂我們調查,或者是歸納,就是把種種具體裏頭的含的道理給發掘出來。所謂我們去調查研究,收集資料,爲了什麼呢?就是爲了把具體東西裏頭包含的抽象的東西揭發出來。
所以世間認爲依他起性的參差不齊的東西,裏頭一定包含了使之一致的東西,用莊子的話就是使之齊的東西,以齊來齊不齊。本來不齊是物之性,具體的東西都是不齊的,都不是一律的,都不是整齊劃一的。這個不整齊劃一裏頭、這些個參差不齊的物識裏頭,或者用佛教的話講就是蘊,就是我們普通說的東西,這裏頭是不是有一個整齊劃一的東西?離不開?
前頭我們也講過,這參差不齊的依他起性,這具體的東西裏頭,在佛教看來,跟那個整齊劃一的義,那個理論,那個規律,那個真理,是兩回事。
說名言這個所诠跟能诠,在佛教講,這就是兩回事,不是一回事。那麼所诠裏頭具體的東西,那個不整齊的、參差不齊的、各說各的,並沒有完全一樣的東西,跟認爲一樣的東西、完全抽象的東西,這完全是兩回事。
這個是兩回事,這就是個很大的問題。我們把它當成一回事,這裏頭就生出了顛倒不顛倒、錯亂不錯亂,由這個開始,就造成我們生死輪回的根源。
而且這個義,熏習久了,所謂這個道理,這個歸納出來的東西,要演繹,它熏習久了以後,它就成爲觀念,以至成爲意識形態,成了固定的東西,好象是色法一樣。就象我們受戒以後,它裏頭好象有一個提防作用,哪個我不做,哪個做,有個遮止、有礙的作用,跟色法有相同的地方。所謂無表色,實際上我們受戒以後,又有個承諾的作用。這樣的熏習,就成了一道防線,要不做什麼事情。
今天要費點兒話講什麼呢?就是今天看報紙,那印度正在選美,這個聯合國正在選秘書長,很奇怪,選美,有個小夥子才24歲,就自個引火焚身,這是多嚴重的問題,這個摩擦是很大的吧。就講這個觀念摩擦問題,這個摩擦簡直太厲害了。他認爲選美是汙辱女性,而普通認爲這是提高女性的地位,這兩種觀念這麼互相抵觸,就形成挑戰,但是那小夥子一點兒不妥協,我的生命都抵上去了,這是什麼問題?
所以我們學習慈氏學的,對這些問題能夠不管不問嗎?而且你聽到,你怎麼分析?那種比較對?那種不對?那種跟慈氏學相合一點兒,有的相背?這都是我們修持上的問題,我現在不用修行兩個字。
這意思就是要把我們每個人,講慈氏學理論的,象這個能诠所诠的問題,我們了解透了以後,我們要對世間所有的事情,要給它安一個位置,爲什麼?這就是我們修持的一個方便。
我們一天,不但自個生活裏頭有這個名言問題,在廣大的世俗社會裏頭,更有名言問題。我們怎麼對待這些問題?怎麼分析這些問題?怎麼給它安一個位置?這是一個大問題。也就是我們慈氏學開發裏頭,這些問題也在我們審定之列。聯合國選加利作秘書長的問題。14國投票,就美國一國投了否決權的票,這個摩擦也夠大的,這關涉到觀念摩擦,剛才那選美反選美也是。美國不怕孤立,我就是獨斷獨行。它當然有它的道理,也就是它長期在政治、經濟上形成它一個觀念。而其他的國家呢,也形成一個觀念,現在兩種觀念摩擦的很厲害,到現在還沒結束,美國希望非洲再提出一個人來,現在還在那兒拖延。這個觀念摩擦很厲害。
那我們聽到這個消息以後,怎麼看法?給它一個什麼位置?這跟我們現在吃彌猴桃的味道,吃香蕉的味道,吃蜜桔的味道,各人養成的習慣不同,不同的愛好,裏頭也有點兒觀念摩擦問題。
總之,這個觀念摩擦,跟我現在提出另外一個就是感受調整,那麼習慣、愛吃什麼東西,這也是形成一個習慣吧,然後在買果子的時候,就有一個選擇,我買那種果子?我常吃什麼,形成愛好、跟不愛好。好象觀念的形成,就使得你生活裏頭願意多買什麼、願意多吃什麼東西,感受上就有調整。我提人的生活內容,人的行動、趨向問題,跟這個觀念摩擦、感受調整這密切關系。
現在亞太地區經合組織正開會,這個我們也要分析。當前是注意經濟、貿易問題,貿易要自由,經濟要合作,這是全世界一個共同的趨向。經濟問題是21世紀最主要的問題,用我們的話來說也就是感受上的調整是中心問題。不管哪國的政治家怎麼主張,他都得注意國際貿易交流、投資問題、貨物推銷問題,這非得注意不可,這是現在觀念上的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每次亞太地區的經合組織開會,都有觀念摩擦服從于感受調整,你不管美國多霸道,你自個單獨地想搞好經濟也不成,得依靠大家。所以現在開這個會,對中國,記者們都說江澤民同志在會上要有所表現了。這每年開一次會,實際有調整大家觀念上摩擦的問題。
日本的橋本,他也要想法,對中國,我又恨它,我又維持它,我又得防範它,又得跟它接近,又得看美國跟中國的關系如何。他是雙重目的,雙重的標准,可是他怎麼樣對付得好,他也得想法改變外交的詞令、做法。
我爲什麼要說這個?這可見全世界的問題,我們所謂觀念的形成,都要服從怎麼把這感受調整得更好。這是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最近,我看到一篇文章,就是《傳統文化與現代化》上頭一篇文章就談到中國儒學近代史的問題,據我們看,中國文化是有它的特點,而且是有一定的善,有一定的好處,有一定的發明,但是,後來對儒家怎麼看?怎麼執行它的道理、理論確是很大的問題。
主要是這篇文章裏頭提到“通經致用”,清朝顧炎武以後,都是通經致用的問題,尤其康梁,就是通經致用,這四個字是很概括的,但是這裏頭又生出問題來了。
爲什麼我們現在對儒家、道家要多講?那就因爲我們是中國人。中國文化我們是離不開的,而且儒家、道家的確有些優秀的東西,有些精粹的東西。儒家提出的這個標准太高了,說“內聖外王”,一個理想人格,從格物、致知……一直到治國、平天下,你說這個理想人格,要想真正成爲一個真正的人,在儒家看來,很重要,但是很難做到。你要鑄造這麼一個理想的靈魂,那多難哪!這是要每個人成聖人,那得多少年、多少代。
中國知道這儒家重要,而且大夥好象要奉行,可是中間也形成很大的變化。比如有這麼一句話,讀的書裏頭啊,四書裏頭啊,不但有顔如玉,還有黃金屋,你說把這個聖賢的東西,本來要成聖賢的想法,給利用這東西自個發財,做官。
“久旱逢甘雨,他鄉遇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這金榜題名成了一切知識分子的一個目標,那它真正是不是就是寫文章寫的,好象有點東西?那他這個行動的指南,跟他的目標是不是正相反的?顔回那兒“一箪(dān)食(sì),一瓢飲”,連飲食的器具都很低劣,吃喝兒更甭提了,所以孔老夫子贊成他“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你象這樣的,宋儒還是,我們要尋“孔顔樂處”,他樂在哪兒?你象“書中自有顔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跟這個想尋“孔顔樂處”差到哪兒去了?
這個觀念摩擦厲害不厲害?都是學孔子道理。這可以拿這個比喻現在學佛的人,不多談了,大夥可以想一想。這佛教本來是出世間法,要解脫自己,也同時解脫他人,要不安心在輪回裏再折騰了,可是有些人就把這東西作爲方便,作爲資本,來撈到名利。你說一個出世間的要解脫的學問,他楞要拉成他入世間的一種資本,發展個人的資本,你說這南轅北轍不?
所以兩種目的根本不同,尋“孔顔樂處”跟“自有顔如玉,自有黃金屋”這兩種根本不同,這觀念摩擦多厲害!能夠並列、合二爲一嗎?
所以後代統治階級,他也知道,人民跟水一樣,政權如同船一樣,一弄不好就翻了船了,他利用儒家的道理,來麻醉一般老百姓,如同說拿宗教來麻醉群衆一樣。他到孔府那兒拜大聖先師的時候,他爲了什麼?他爲了他的統治長期化,鞏固他的政權。
所以真正的東西,要想讓人成聖賢的,能成理想人格的,這樣一個儒家的道理,不但他一車兩馬、周遊列國到處碰壁,最後他說,我要“乘桴浮于海”,乘船到海裏去了,這也是“下海”,他沒辦法了!陸地上沒道兒可走了!他提到子路說,“從我者,其由欤”,送我去下海呀,我的徒弟子路還是不錯的。子路聞之大喜,好象,嘿!這個,還重用我!他聽到子路的情況,很反感,這逼的孔子,一車兩馬、周遊列國,沒道兒可走,要下海,他還高興,說我跟著你一塊兒下海去!他就批評子路了,不知道孔老夫子的用意,他說我這真是沒辦法了才說這話,最後一條路了,你還高興個什麼呢?就是跟著孔老夫子去下海呀?其實下海是孔子真正走投無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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