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授,你可以想象他是什麼類型的人。然而,他把一切都拋下了,在印度四處漫遊尋找帝洛巴。最後,他來到了孟加拉,終于找到了帝洛巴,他是一個又老又黑又幹枯的乞丐,坐在河岸上,把活魚丟進紅熱的平鍋裏,然後吃掉──這就是他的上師!那洛巴做帝洛巴弟子的事迹被寫得很多,但是我們所要討論的重點是,當時有許多偉大的學者爲了尋找真正的體驗,必須離開自己隱蔽的環境,尋找老師教導他們觀修的方法,以親證自己學習的東西。密乘就是這樣開始的。
早年的密乘被保存得很秘密。找到了老師,在被接受之前,必須忍受難以想象的考驗。後來密乘傳到了西藏,最後成了國教,這不是有意設計的,密乘原來在主流之外。毫無疑問的,許多早期的密乘上師是女性,早期的一些經典其實是由女性書寫的,這些經典仍殘存至今。這群女上師當中,最有趣的女老師之一,她的西藏名字是瑪奇克.卓巴夷.加莫(Machik Drupa掂 Gyalmo),梵文是希達拉尼(Siddharani)。根據經典記載,她活了五百年──這只是表示她活得很長壽,她是惹瓊巴的老師,而惹瓊巴是密勒日巴的大弟子之一。傳說惹瓊巴在印度時,有人告知他將會在一周之內死去,他非常驚慌,問說:「我如何才能防止這件事發生?」有人建議他去見這位女性,她有一個非常特殊的長壽佛修法。于是惹瓊巴前去見她,她問他:「你是不是能保持一周的清醒?」他說:「是的,我可以辦到。」于是,她爲他灌頂,傳授了修法。接著她問說:「你想活多久?」他回答:「我想和我的老師密勒日巴活得一樣久。」于是她說:「嗯!他將活到八十一歲,那麼你也會活到八十一歲。」後來他真的活到這個年紀,然後希達拉尼把自己的故事告訴他,這個故事很精采。她是少數被寫下來的女性,內容描述她跟隨誰修行,修什麼法門等等,這些都被寫在惹瓊巴的傳記裏面。
然而,許多創立傳承的女性的身分都疊失了,我們完全不知道她們是誰。譬如,偉大的成就者薩惹哈(Mahasiddha Saraha)曾追隨一位名爲「箭工的女兒」的女子長達十四年,她是薩惹哈的上師。薩惹哈是一位非常受尊敬的婆羅門,但是他拋棄一切追隨這個低階級的女子,結果變成了賤民。她是他的主要上師,一直指示和帶領他。雖然她和薩惹哈相處了十四年,我們還是不知道她的名字!她只是被稱爲「箭工的女兒」,但是她是誰?她的老師是誰?她來自什麼地方?所有事迹都是從薩惹哈的角度書寫,她在薩惹哈的傳記裏像個小道具,所有這類傳記幾乎都是這樣。惹瓊巴也曾遇見一群女性,她們由一位孟加拉的金剛亥母帶領,他領受她的灌頂,但是我們還是不知道她的身分。
在北印度,一個名爲紮拉慕基(Jvalamukhi)的地方,一個黃昏,葛沙巴(Gotsangpa)行經一所寺廟,看見許多穿著非常美麗的年輕女子走進去。那裏有女性守衛阻止任何男性進入,葛沙巴的朋友想要進去,結果被守衛毆打,當她們忙著打他的朋友時,葛沙巴趁機溜進門內。他沒有告訴我們進去後發生的事情,但是他確實說過,那是他一生中最偉大的經驗。我們忍不住要再問:這些女人是誰?她們在裏面做什麼?
佛教傳入西藏時,印度佛教正處于成熟的階段。所以,西藏和許多早期接觸佛教的國家不同,西藏接受了十二世紀以前佛教思想的全貌,這就是今日藏傳佛教這樣豐富和深奧的原因,它不但接受佛教所有年代的哲學,同時接受了密乘。今日的印度密乘保持十分邊緣的狀態,並沒有公開的教導,如果你想修行,必須脫離主流,爲自己找一位老師。但是,密乘被介紹到西藏,首先由第七世紀的蓮花生大士引進,在十一和十二世紀又被重新介紹進來,成爲國教。原本密乘對那些合格並願意全心修行的人而言,是一項秘密的修行,但是一旦進入西藏,所有人都可以得到灌頂,每個人至少得到觀音菩薩的灌頂──他是慈悲的菩薩,或是得到度母的灌頂──她是慈悲的母親,甚至小嬰兒也得到長壽灌頂,很少有西藏人不做某種層次的密乘修行。
還有一項和印度情況不同的就是,密乘是和僧團製度一同被介紹到西藏的。這點從噶舉派的傳承可以看得很清楚,該傳承在西藏的第一位老師是瑪爾巴,他是在家的瑜伽士和譯者。他的主要傳承從密勒日巴開始,密勒日巴是位住在洞穴的瑜伽士,他不是出家僧人;密勒日巴傳給岡波巴,他是一位出家人,岡波巴經過努力的修行,創立了一所寺廟,從此,噶舉派就這樣流傳下來了。佛法在傳統上是透過僧團被保存和流傳下去,出家人是教授,他們有時間和專業知識。當然,這種秘密修行被移植到寺院環境後,就大幅改變了。其中一種改變就是女性的角色,女性一直是密乘修行十分精華的部分,她被升華,或改變了。
原始的密乘,男性代表善巧的方法或慈悲,女性代表智能或洞見,兩者融合的結果便是佛性。所以,女性在剛開始的地位非常尊貴,甚至在早期大乘時期,女性一直被視爲智能,她是般若佛母。不只一位喇嘛曾經告訴我,智能和慈悲是相輔相成的,但是每個人都知道,智能其實高過慈悲。所以在某個層次上,女性修得非常好,因爲她們代表佛教修行的高峰。然而,因爲密乘傳統是在寺院環境裏傳承,所以問題發生了。雖然理論上女性被視爲和男性同等,甚至超越男性,但實際上,她們極度被忽略。
如果在西藏談到女性所受的不平等待遇,喇嘛們總是說:「噢!耶喜.措嘉(Yeshe Tsogyal)怎麼樣,瑪奇歌.拉布衷(Machik Labdron)怎麼樣,還有這一位……那一位……。」但是,這些女性寥寥可數。耶喜.措嘉、瑪奇歌.拉布衷之外,我說不出另一個名字,還有誰?一定還有一些女性。我在這裏說真心話,男性上師如同天空的星星一般繁多,但是女性上師有多少?甚至到了今天,任何女性若顯現出特殊的特質,就被視爲耶喜.措嘉的化身──她是第七世紀蓮花生大士的佛母。如果任何女人顯現特殊特質,她一定是耶喜.措嘉,否則她怎麼會有這樣的
特質?
還有另一個角度,西藏一般稱女性或太太爲「基門」(kye men),意思是指「出身低」。密乘對西藏的影響這麼大!不論如何,我們必須注意,在西藏、緬甸和其它佛教國家,女性非常堅強。佛教社會沒有女性不得拋頭露面的規定,女性並沒有被放在帷幕裏面,如果任何人遇見西藏女性,我確信你會同意她們的直言無諱。她們經常經營生意,獨自旅行,她們對男人很率直,甚至對完全陌生的人也這樣。緬甸的情況也一樣,女性在社會上以及和異性相處時都非常自在。如今,西藏和緬甸處于印度和中國這兩個情況完全不同的國家之間。印度和中國的女性,尤其是高階層的女性,大都生活在和社會隔絕的狀態。這種女性角色的差別使人想到,必定是佛教的影響,否則還有什麼理由?雖然西藏女性仍然受到不平等待遇,但是不像大部分其它國家那麼糟,而且女性都相當活躍。在達賴喇嘛居住的達蘭沙拉,幾乎所有店鋪都由女性經營;但是如果你前往一個普通的印度市場,尤其是回教徒爲主的地方,你甚至看不到女人。
西藏的許多男人都出家,只有很少數的女人出家。從某種角度來看,這種現象令人困惑。西藏有叁分之一男性出家,但是西藏是實行一妻多夫製的,這代表一個女人可以嫁幾個丈夫,通常她先嫁給哥哥,然後也接受弟弟。這代表必定有很多的女性沒有丈夫,但是出家的人仍然非常稀少。總而言之,西藏在許多方面來說是母系社會製度,一個女性可以有幾個丈夫,所以女性非常的強勢。
西藏有許多非常優秀的女性修行人,她們是偉大的女瑜伽士,你只能敬佩她們,她們是堅忍無畏的。她們前往偏遠的地方,在山洞中不停的修行。她們非常好,但是我們當然永遠聽不到她們的消息,因爲沒有人爲她們寫傳,沒有人認爲寫一些女性的傳記是重要的。從經典中,無法明顯看出有許多女瑜伽士,但是我們知道必定是有的。甚至今日,當喇嘛教學時,會發現大部分的聽衆永遠是女性,許多喇嘛曾經說過,女性是卓越的修行人,因爲她們比男性更容易投入禅修。許多男性害怕將知識丟下──尤其是那些研讀多年的比丘,他們害怕忽然要放下知識,赤裸面對禅修的經驗;然而,女性似乎很自然地就能夠面對。
西藏當然有許多偉大的女性修行人,但是因爲她們缺乏哲學訓練的背景,沒有辦法寫書、聚集弟子、雲遊參訪、講演。當我們閱讀曆史便會注意到,尼衆的特征就是缺席──但這並不意味她們不在場。直至今日,如果你到西藏旅行,離開遊客所經的途徑進入有洞穴的區域,會發現在那裏居住和修行的人,幾乎百分之八十都是女性。許多西藏人在一九五九年離開西藏到印度和尼泊爾,他們對環境的差異感到震驚,于是首要之務就是保存傳統。在家人希望社區有修行中心,由于喇嘛是男性,所以他們創立了男性寺院,他們認爲一個沒有寺院的社區就像沒有心髒。接下來的數年間,他們建立了幾百間寺院,訓練新一代的僧人。在這當中,女性當然被忽略了!
我在一九***年首次到印度,那裏只有一所尼院。很諷刺的是,它是由一位英國女性創立的。噶舉派就只有這麼一個尼院,二十年來,它大概是印度唯一的佛教尼院。西藏人建造了幾百所寺院,但是不曾爲尼衆興建道場。後來,在一九八○年代,人們才想到尼衆,但是這些人通常不是喇嘛,而是西方尼衆或其它女性,她們開始將尼衆組織起來。在這之前,任何出家的女孩子,最後往往都變成某家的仆人,照顧某人的小孩,或在廚房工作,這是非常糟的情況。當我在拉乎爾時,住在一個男女僧衆同住的寺院,感覺很好,大家在山上有自己的小屋;然而,當比丘在前面舉行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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