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自心相聯故,縱說他者亦不解。
你們因明前派承認義總相,如瓶子的概念等,與自己心識連在一起,如果你們所說的情況屬實,那麼會有無論口頭上怎麼說,別人也無法了解的這個過失。
比如我是說者,他是聽者,說者我的義總相跟我連在一起,聽者的義總相與他連在一起。在這種情況下,我告訴別人說:你把那裏的瓶子給我拿過來。但實際上,我說的瓶子義總相只與我自己的心連在一起,對方根本無法聽懂。爲什麼聽不懂呢?雖然他人已經聽到了我說的“瓶子”這兩個字的聲音,但是他的瓶子總相與他的心識緊緊地連在一起,我的總相與我連在一起,中間沒有任何關系,既然沒有任何關系,哪怕是說一百遍、一千遍瓶子,別人心目當中根本不會生起瓶子的概念。
進而言之,因爲我所說的瓶子跟我連在一起,(我口頭上說的語言,即聲音的總相,叫聲總相;心裏面思維的行相叫義總相。)我口頭上說的“瓶子”兩個字,實際上是指我腦海裏面顯現的義總相,它僅與我連在一起,與對方無有任何關系,在這種情況下,就算是我說了多少遍,對方也根本不會了解。如此一來,我們彼此之間就斷絕了溝通,名言中所謂的交流就無法建立。如果這樣,那世間上任何一個說者和聽者的關系,全部都因此而斷絕了,這種過失是相當大的。實際上,我說“瓶子”時,在座每個人的心中都會生起共同的一種總相概念,所謂瓶子就是大腹、用來裝液體的東西。如果這種總相只與自己連在一起,那麼無論我怎麼說,實際上他人不會有任何印象。所以在這個問題上,大家應該好好想一想。
如果以推理方式來講,則是:我所說的瓶子,別人無法了知,因爲它的總相只與我自己相連故。以這種方式來推斷,很容易得出結論。當然,對方不敢這樣承認。
下面因明前派繼續跟我們辯駁:
若謂相系各自心,是故言說他知彼。
他們這樣說:我們所說的觀點,沒有任何斷絕名言的過失。
爲什麼沒有呢?我所說的瓶子義總相,並不是跟任何人都沒有關系,而是在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個相同的總相與他自己連在一起。比如我心裏面有一個瓶子的總相,這是與我連在一起的;在他的心裏面,有一個相同的瓶子總相,與他的心識連在一起,這樣一來,當我說瓶子的時候,別人就會知道。
別人怎麼知道呢?因爲他自己的心與瓶子總相連在一起,所以別人聽到了我說的“瓶子”這個總相時,馬上反應過來:“哦!對對對,他說的就是這個白色的瓶子。”對方馬上能了解。
當然,這個道理我們從字面上看好像很正確,甚至會說:“啊!應該是這樣的。”因爲我說瓶子的時候,下面有一百個人聽到,每個人腦海裏面自然就浮現出一個瓶子的行相;又由于每個人與瓶子的總相連在一起,我一說瓶子的時候,下面的人馬上就反應過來,應該是這個原因吧!很多人會覺得這是非常有道理的,可能會這樣想。
以下駁斥因明前派:
二人所诠義共相,乃互異故無法合。
雖然你們因明前派的這種說法,表面上看起來好像很有道理,但實際上,如果詳細地進行觀察,它是不合理的。怎麼不合理呢?因爲聽者和說者的這兩個義總相是異體的。比如我是說者,我口頭上說的瓶子,實際上是與我的心連在一起;他是聽者,他的瓶子總相與他的心連在一起。這樣一來,我所說的瓶子,和他沒有任何關系,他聽到瓶子,與我也沒有任何關系。
對方說:我們承許義共相(2)相同的原故,而沒有以上的過失。
我們對此進行駁斥:若承許義共相相同,則必須要有第叁者將二者結合起來進行比較,無有第叁者,又如何能得出相同的結論呢?比如說這位道友和那位道友,兩人的臉型非常相同,必須有第叁者看見這兩個人了,哦!這位和那位比較相同:臉圓圓的、戴著眼鏡、都是近視眼、平時性格很開心,僅僅一個是外向,一個是內向,稍微有點不同,但大致都相同。我是第叁者,看見這兩個道友時,把他倆的相同點結合起來,才會産生這種想法。可是剛才你們說,說者心裏面的義總相與聽者的義總相,這兩個相同,那是誰來結合比較的?無有第叁者則無法結合!這是關鍵之處。
再舉一個例子來說明:兩種事物相同,必須要用第叁者來聯系。比如我說,這個人的臉非常白,就像虛空當中的月輪。首先,我應該看過月輪和這個人的臉,如果這兩者都沒有看見過,那麼我說:“這個人的臉很白,像月輪一樣。”能不能這樣說?當然不能!同樣的道理,這裏的義總相(說者的義總相和聽者的義總相)之間,應該有第叁者把它們結合起來,如果沒有第叁者,就沒辦法結合,無法說它們相同。
所以,要想承許說者和聽者的義總相相同,必須要有第叁者,若沒有第叁者,如何承許二者相同呢?這個道理,我們平時在因明觀察的過程當中,應該很容易了解,這是第一個問題。
下面因明前派進行回辯:
若謂各自人前有,二種心相皆雷同,
于同耽著爲一體,應用名言故不違。
此頌是因明前派的觀點。
他們這樣認爲:聽者和說者心中呈現的顯相(義總相),這兩者的形相是一模一樣的,所以人們把這兩個相同的事物執著爲一體,如此産生聯系而應用于名言之中,所以並不相違。比如說,說者在口頭上講:“這是月亮”,自認爲就是指天空當中白色的月輪;聽者也這樣想:說者所說的月亮,就是天空當中白色的月輪。這是因爲聽者和說者的月亮義總相相同的緣故,由此都執著虛空當中的月輪,所以人們將這樣相同的義總相執著爲一體,而應用于名言之中,並不會産生矛盾之處。
但這種說法不成立。爲什麼不成立呢?薩迦班智達下面辯駁對方說:
自前呈現乃自境,未曾顯現彼非境,
是故異體所取境,焉能執著爲一體?
首先必須非常清楚地了知對方的觀點,才能做到有的放矢。
你們因明前派剛才說,這兩個義總相是相同的。理由是:因爲說者我說“月亮”的時候,月亮的形相顯在我的心裏面,聽者他聽的時候,這個月輪的總相也顯在他的心裏面,所以說者、聽者二人都是執著同一個月亮。如果僅從表面上看,就會這樣想:“哎,確實很有道理啊!我們兩人說的、聽的都是指同一個月輪,我們都在執著同一個月輪。”
但實際上,這種觀點是不合理的,爲什麼不合理呢?
薩迦班智達反駁道:如果在自己的心前顯現,那它就是自己的對境;如果在自己的心前沒有顯現,而在別人的心前顯現,那它就不是自己的對境,這兩者完全是異體。如果是異體,那這兩個所取境怎麼能執著爲一體呢?
意思就是說,我說的月亮,即月輪的形相,聽者他的心裏面會不會顯現呢?如果在他的心裏面顯現,那它就不是我的對境,已經是他自己的對境了;但我心裏的這個總相,不可能顯在聽者他的心裏,這並不像鏡子,能將外面物體的影像顯現出來,也就是說我的這個總相反射過去,顯在他的心裏面,這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他自己的心中,如果已經顯現了剛才這個總相,那是他自己的對境,並不是我們兩個共同的對境;如果在他的心中,沒有顯現剛才說者的這個月輪,那就更談不上是我們共同的對境了,因爲從來沒有呈現過,那就不是他的對境,這樣還怎麼將二者執爲一體呢?比如說,這個鏡子當中,從來沒有顯現過石女兒子的影像,那能不能將石女兒子的影像和鏡子執著爲一體呢?這是根本不可能的。
所以大家應該知道,雙方的心裏面能否顯現一個共同的義總相呢?這絕無可能!
如果真像因明前派所說,義總相實有存在,那麼我們執著的總相就是實有的。這個實有的對境,在旁邊人的心裏顯現過沒有?如果顯現過,那我心裏的東西也顯現在他的心裏,這樣肯定不合理,如果合理,那麼我們兩人的心就變成一體了。如果沒有顯現,那我們肯定不會有一個共同的所緣境。
一般來講,因明與中觀不同。中觀著重講勝義谛即遠離四邊八戲的般若空性,而沒有著重講世俗的道理。麥彭仁波切在《釋量論大疏》中,也這樣講:因明應該按照世俗正理進行推察。在世俗中,說所取境沒有,能取識也沒有,一切都是空性的,用“空性”兩個字覆蓋一切,這是不可能的,在因明中根本沒有這種情況。一些沒有智慧的人,不願意花費精力去分析,聽到有人說因明的推理,就馬上阻止:“一切都是空性!不要說,不要說,我頭痛!”
學因明的時候,首先要注意的是,必須要站在世間名言的角度,雖然勝義當中一切皆空,但是麥彭仁波切在《釋量論大疏》裏面說過,名言當中還是有真假差別的。
比如說,假毛發和真毛發在世間名言的角度是有差別的,我們也可以看得出來,真的毛發,用手可以摸得到;假的毛發,只是能看見,用手卻根本沒辦法觸及的。真月和二月之間,毒蛇和由繩索誤認的毒蛇之間,也有差別,所以我們在名言中不能一概而論,一切都是空性的,一切都是大平等的。站在究竟勝義、大中觀、密宗等超越凡夫境界的角度可以這樣講,但在學習因明的時候,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不能一概說:一二、頭尾、左右等沒有什麼差別,這樣說起來很好聽,但實際上會混淆世間名言的。有時候個別修行人,空性學得“太好了”,什麼都是空性的,但實際上自己的言行舉止,很多方面還是空不了的。
因此我們要知道,學因明與學《俱舍論》的角度基本上相同,都是站在觀現世量的立場。關于這個問題,前一段時間,有些道友也向我提問過,想必大家應該清楚。所以我們學因明的時候,不能超越它的範圍,太高的境界,在因明當中並沒有提及;也不能境界太低,現在的世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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