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起時,換個環境,轉移六根觸對的目標,也是一種可能的止息對治法,如經中舉「閉目」或「身避去」不看爲例,來說明「不念此念」[17],就是這樣的意思。這些,都是從身遠離中,爭取到六根的一些緩沖,作爲心遠離的前方便修學。
除了避開自己無法承受的不良環境外,積極主動的選擇良好環境 -- 親近善知識,聽聞正法,對一位學習者來說,也同樣的重要。我們不能以一切隨緣,而任自己隨波逐流。儒家不也有「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話嗎?不過,有時候受限于現實因緣的福報不足,不容許自己有選擇時,努力于環境的改善,也可以算是身遠離的一環。譬如,對自己的家庭、工作,乃至于社會、國家,有時候能留給自己的選擇並不多,這時候,將佛法的道理,或佛法的精神,傳播給自己周遭的人,在朋友、親人間,能以佛法相互規勸,共同成就一個比較好的修學環境,這也是另一層的從身遠離到心遠離。
五、厭離想
厭離想,是「生厭,離欲,滅盡」[18]修學次第中的「生厭」,這是《阿含經》中所常見的主流修學方法。怎樣才會激發出厭離感?是苦,深澈地感受到苦。苦是一種壓迫,也是一種不圓滿、不能滿足。爲什麼不圓滿、不能滿足?是因爲無常,更是因爲貪愛!無常是緣起存在下的必然結果,不論是我們喜歡的、不喜歡的;善的、惡的都不會常存不變,所以,無常本來是相當中性的,但是,當我們有貪愛欲求時,就不一樣了,對喜歡的,希望永遠保持不變,對不合意的,希望它快快改變,只想以自己的意思來掌控,然而,現實上的無常變化,常常是因緣複雜而且是深澈難見的,很難完全掌握,不如預期而不如意,不如意的結果,苦就形成了。所以,當貪著生起時,如果能想到所有的存在,終將變化消失,不能永久擁有,因而能警覺到得而複失的禍患與苦楚,厭離心生起,執著的心就淡了。
在「無明、愛與有情」的關系中,我們曾談到無明與愛,可以說是我執與貪愛,兩者間的關系,是密不可分的:貪愛的根源是我執,貪愛的徹底止息,必定要進入我執的破除才行。所以經中說,勤于無常觀照的修學,能斷除所有型態的貪愛、躁動、傲慢、無明,因爲無常想能建立無我想,而穩定地安住在無我想的人,必定能因此而離我慢(最深澈細微的我執),而進入涅槃[19]。進入涅槃,也就是解脫,解脫也稱爲「滅盡」[20],這是滅盡了一切煩惱,滅盡了任何可以導致生死輪回因緣的意思,而不是指死亡(因爲佛陀以及許多阿羅漢聖者,他們在解脫後都還是一樣地活著)。所以,淺的來說,從無常而以厭離想對治欲貪,深澈的來說,還可以從對治欲貪中,破除我執,離深沈的我慢,順得涅槃。
六、慈心想-- 他有他不得不的苦
慈心想,就是四無量心之一的慈心觀,也就是後來在大乘佛教中,有更進一步闡揚的慈悲心。大略來說,早期佛教經典中的慈心想,多用來對治瞋心[21],是一個有效的對治修學法門。慈心想是一種假想觀,這是盡量對別人的行爲,給予善意與合理的想象,而不必在乎實際的情況如何,更不需要去查證。所以,當面對別人的侵犯而起瞋心時,如果能轉而往「他必有他不得不的苦」;「他也是身不由己,沒有能力自製」這個方向想時,化一分不滿爲體諒與憐憫,對瞋心的止息,會有一定的助益。
另一方面,經中說,真正用心學習、體會緣起智慧的人,應當可以從布施、持戒、禅定下手,使自己柔軟和善,淡化煩惱的逼迫,然後才能成就真正的空[22]。空是什麼?或許會有很多不同的解說,但將空等同于「假名」、「中道」而視爲緣起的異名,是一個很貼切的诠釋[23]。在人際關系中體會緣起(空),就是多爲別人著想,多體諒別人在貪、瞋、癡下的身不由己,就可以說是慈心想了。
瞋怒與欲貪,表面上看,很像是兩種不同性質東西,其實,他們的根源都是「我執」:貪是在「順我」的情形下;瞋是在「逆我」的情形下。所以,和上面厭離想一樣,慈心想淺的來說,可以對治瞋恨心,深澈的來說,可以從慈心想對治瞋恨中,體認到緣起的相依相待,而破除我執,離深沈的我慢,順得涅槃。這是兩種不同偏重的修學風格,都可以提供我們作爲選擇運用參考。
七、即時覺察-- 找尋自己的「停止指標」(Stop Sign),建立自己個別的戒條
經中說,一個走路走得很急的人,如果能自問:「幹什麼我要走得這麼急?是不是甯可慢一些?」于是,就減下速度,慢慢地走了[24]。從走得很快,到慢下腳步來,中間經曆幾個重要過程:首先,是察覺自己走得很快(發現問題;苦谛),接著,質疑自己爲什麼要走這麼快(原因;集谛),然後認爲自己不必要走這麼快(觀念的改變,驅動力、原因的滅除;趣向滅谛),于是放松自己,放慢腳步(抉擇的執行,道谛),最後終于慢下來了,乃至于停下來了(問題的解決;滅谛),這是運用四聖谛解決問題的一個例子。對治與調伏也一樣,覺察出自己的問題,是基本的第一步。
察覺,就時間上來說,當然是越早越好,因爲煩惱與情緒的生起,通常是由微而顯,由弱而強,當強到一定程度,或者已經形成習慣後,對治與調伏的困難度就會明顯地升高。這就如同我們在公路上開車,當車速高到某一程度以後,沒有辦法作大角度的轉彎,也沒辦法說停車就停車一樣。君不見高速公路上的匝道出口標示,至少都在兩公裏前就出現的嗎!而且臨出匝道口前叁百公尺,每隔一百公尺都還有警示,這種提早告示、多重告示的作法,應當不只是臺灣的高速高路特有的,其他國家也必然相似,爲的是讓駕駛人有足夠的時間,安全地變換車道,減速駛離。如果沒有提前設立標示,對環境不熟悉的駕駛人來說,就形同虛設了,因爲沒有足夠的時間作正確的反應,看到標示了又能如何,只能眼睜睜地錯過,讓錯誤發生。貪、瞋、癡煩惱的處理也一樣,當煩惱生起時,如果覺察得太慢,看到(覺察)了又能如何?當貪、瞋、癡煩惱的爆發蓄積力量已經坐大,就像箭在滿弦,不得不發時才察覺,那就爲時已晚了。
如何覺察?什麼時候察覺才有效?每個人大概都各有不同,應當從個人的實際經驗中去嘗試觀察,但總不外在自己的生理或心理變化上去發掘。從生理的變化中去覺察,這就是四念處中的身念處了,而心理變化的覺察,就是受念處、心念處與法念處。不過,心念處與法念處較爲細微,需要有比較好的覺察能力爲基礎,而心理的變化,稍慢也都會影響到生理上來,所以,從生理上的變化去察覺,是比較普遍的。譬如,當肚子餓了,並發手腳微微發軟,頭微暈,微冒冷汗時,您或可從過去經驗中,知道此時血糖是否已經降到某個不足的程度,是否到了自己的「停止指標」 -- 應停止眼前的事去補充糖分。如果覺察太慢,或者雖然覺察到了,但不清楚自己的「停止指標」,不知道是不是到了該采取行動的時候,結果有可能因爲不能即時補充糖分,導致生理無法正常運作而暈厥。貪欲與瞋恚的情形也一樣,在未能根本止息前,有賴于對治與調伏來處理與善後,但如果不能在貪與瞋升起到自己的「停止指標」之前就察覺,那麼,即使有心要作對治與調伏,也還是困難的。
如果已經知道自己的停止指標在哪裏,就必須依照這指標,去訂立一些自己當遵循的規則,來防止自己「越線」。譬如,當察覺到胃痛時,知道已經到了自己瞋怒的「停止指標」了,再下去很有可能自己會失控而有不理性的行動,于是,如果自己立的戒條--當遵循的規則是「逃」--身遠離,那麼就毫不考慮地離開,換個環境。除了離開外,當然您的戒條也可以是別的,如轉移注意力、換個話題、攝心持佛號(以上也都是身遠離的一環)、運用延遲滿足並提起佛法正見、同理心、慈心想、厭離想、……等等,可以從自己過去類似情況中成功、或失敗的經驗裏,去選擇訂立最適合自己的。
八、還有其他選擇--正思惟(如理作意)
常常,我們會不自覺地以自己最習慣的行爲模式來反應。如果我們能常反問自己,我還有其他選擇嗎?習慣反應是最適合的嗎?那麼,就多了一個思考與反省的空間,尤其在粘著很強,將陷入孤注一擲時。通常,偏激的行爲,是在沒有能力反問自己,是否還有其它更恰當的選擇時發生的。什麼是「更恰當」的選擇?不同的價值觀,會有不同的「更恰當」。就佛法來說,所謂的更恰當,就是「如理思惟」--以佛法的價值觀思惟:我這樣做符合緣起法嗎?符合叁法印嗎?向于解脫、成佛之道嗎?八正道、五戒十善呢?乃至于「身苦患、心不苦患」、離欲、六觸律儀、慈悲喜舍、……等等佛陀的教說呢?
有時候,我們可能受困于某個煩惱,覺得老是揮之不去,就像我們在解一道數學題,雖然反複的檢查:計算過程,沒錯!解題的方法,沒錯!解題的邏輯,也沒錯!但是,最後的結果就是不對(就像煩惱的揮之不去一樣),此時,問題可能就出在解題之初或運算中的一些假設,是不合理或不全然是對的,也就是說,我們一直認爲是對的、一直固守的某些觀念,是有問題的。如果我們能以開放的胸襟,從佛法緣起、無我的正見,再作檢視與思惟,看看是不是還有其他選擇,這樣,原本以爲打得緊緊的死結,可能在重新思惟中,一分一分地慢慢松開了。
九、正語的實踐-- 五法得舉他罪
說話,是人與人之間最頻繁的接觸,也是最容易引發是非的媒介,尤其在指責別人時。佛法講求慈悲、溫和,但也不會鼓勵人們成爲一個是非不明,滑溜溜的鄉願,因爲如果大家都這樣,那麼團體就很難維持健全清淨了。有一次,尊者舍利弗就問佛陀,僧團中的比丘,應當如何舉發別人的錯誤,才能維持團體的清淨和樂呢?佛陀就舉了下面的五個原則:「實非不實,時不非…
《學佛的基本認識 第五章 生活中的佛法 第二節 對治與調伏》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