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來風濕病,如果這是主因,爲什麼同一地方的人,有些人有風濕,有些人沒有?因此這個主要的原因不是氣候而是個人的業,是以前造的業,而外面的緣,只是引發生病的助緣。還有,比如說∶色界初禅以上,粗分的我愛執已經降伏了,但是並沒有拿掉我愛執,因爲降伏了粗分的煩惱,也就沒有這樣的業,所以,禅天以上,身體沒有病苦。還有,登地以上的菩薩,我愛執已經完全拿掉,所以也不會有病苦。不過,登地以上菩薩也會生病,但是沒有病苦。所以,造了業,一定會感果,可是如果意樂完全清淨,感果的時候就不會痛苦,這是策勵我們修行最重要的根本原因。總之,凡是所有的業,爲什麼而造?我愛執!既然因我愛執造了這種業,讓我感受到痛苦,你(我愛執)活該,以前,爲了你(我愛執),傷害了別人,現在我把所有人的病苦,統統拿來,讓你(我愛執)來承擔。以這樣強烈的境界,製伏我愛執。
偈十一∶
自心蒙受衆苦際,
因曾攪擾他心續,
惡業利器回轉己,
今盡衆苦我取受。
前面的偈子講身苦中的病苦,這偈接著說內心感覺到很大的痛苦,坐立不安,甚至睡覺也睡不好,腦筋還被事情纏著。這種痛苦的狀態,跟外在生活的富裕,或學問知識的豐富,並沒有什麼關系。還有操心的方式,也有很大的差別,例如政客,操心天下,國家,很多人操心他周圍的親屬,他的朋友,他的夥計。有一些則是爲了個人的事業,弄得神魂顛倒,白天忙完了,夜裏還在擔憂。這樣的痛苦。並不是大家都有,很多人對他過的日子,覺得悠哉悠哉,也有很多人會憂心忡忡,那麼是什麼原因呢?這都是以前的業啊!以前我曾經損惱別人,使對方心裏不安,現在這個惡業,利器之輪回過頭來傷害我。怎麼辦?我就讓這個利器之輪,回過頭來傷害我自己(我愛執),並且願意承擔一切衆生的苦。
這種痛苦在因地上,是怎樣造的?簡單的說∶有的時候,我們並沒有刻意要傷害別人,這種無意有幾種∶一種是習慣了,不知不覺開起口來,就會傷害了人。我常常就有這個毛病。還有一種是開玩笑的,看見了什麼,覺得滿好玩的,並沒有代人考慮一下,就隨便的說一句話,讓對方非常痛苦,非常受不了,乃至于讓他心裏非常不安。另外一種狀態是有意的要去傷害別人。不管是有意的、無意的,乃至于開玩笑,追根究柢,都是我愛執,無非都是爲了我。爲了我,與別人對立、敵對,以致傷害了人;爲了自己,開開玩笑,覺得滿好玩的,傷害了別人;我愛執惡習隨順,自然而然流露出來。所以前面提到渙散爲我愛執,的確大有道理。如果不去刻意對治,在很多情況下,莫名其妙的、任運的,毛病就出來了。
我們最大的困難,在于人與人之間的溝通,一溝通麻煩就來了。我們會以爲對方在批評我,我的意見對方不贊成,就互相嘀咕。我們仔細想想,生活當中是不是處處如此?然後內心就生起不安,大事如天下國家,小事如芝麻綠豆,從家庭到社會、到公司處處都是。有的時候別人只是眼睛輕輕的一瞄到你,就讓自己心裏不安起來了∶「這家夥!又在那兒算計我了。」哪一天他不看你,你也會懷疑對方不看你,是不是又在嘀咕你。我愛執就是這麼可怕,讓自己傷害自己,我們心裏一天到晚就是忙這些事情。現在我們有什麼辦法可想?假定是自己不對,別人應該批評;假定自己對了,他居然還要批評,那是利器之輪回到自己。可以這麼想∶因爲他批評,我才能夠警策自己∶「我盡管很認真的去做,可是別人還是有意見,我一定有問題!」我們學佛,不是要學嗎?怎麼學呢?就是要曉得問題在哪裏呀!今天有人批評,不正表示有問題嗎?法很重視勸谏,戒律裏面已明文的說明,善友真正重要的地方就在這裏。子路聞過則喜,是孔老夫子贊歎的對象。子路聽到別人說他的過錯,心裏好高興!因爲他有機會可以學習。而我們是該聽的不聽,不該聽的要聽,問題在哪裏?我愛執!
了解了這個道理以後,很多事情我們應該盡心,但是不必操心。不操心,並不是就不管,以前我們曾經盡心盡力的照護一位病重的仁波切,最後忙了半天,眼看著仁波切,一天一天瘦下去,最後我們要離開達隆沙拉,仁波切告訴我一句話∶「你們已經盡心盡力去做了,下面不要去管。」後來仁波切去世了,周圍的人並不會說∶「仁波切交到你們手上,結果你們把他醫死了,仁波切是我們的寶啊!」反而贊歎說∶「在仁波切身邊幫忙的,就是這些人!」從那時候,我的心情就有豁然開朗之感。每次我做事情很認真的做,明天到底怎麼樣就不管了,如果好的話我自然高興,如果不好,我覺得「因地上我盡力了」。在家居士對子女的態度也應如此,既然已經盡心盡力爲他們了,結果怎樣實在不必操心太多。所以我們如果能夠認識我愛執這個根本的賊以後,很多事情就好辦了。
偈十二∶
受自猛劇饑渴迫,
皆因狡劫悭吝致,
惡業利器回轉己,
諸饑渴苦我取受。
這一偈講的還是一種身的痛苦,特別指饑跟渴。「饑」是肚子餓。有一種饑是沒東西吃,像佛經形容的餓鬼相。餓得幾千年漿水不進,甚至于我們吐出來最髒的東西他都想吃。餓鬼的喉嚨像針一樣細,肚子像山一樣大,可是找到了吃的東西卻吃不下。還有一種「饑」就是∶吃下去東西卻怎麼也吃不飽。我曾經見過一個修行人,因爲修行猛利,結果在閉關的時候,本來要遭輪回惡趣的惡報卻在這一生現起。他有好幾個迹象發生,其中一個就是餓鬼相,他有一個時候肚子餓得要命,可以一口氣吃下去十幾大碗,那大碗有一般碗的叁倍大。他本來心裏很慌,不過記起老師告訴他的話∶「碰到任何情況都不要管。」後來他堅持下去,過了一段時候,這現象就消失了。以後他每天只需要吃一點點,像一般的叁分之一就飽了,而且精神百倍,我們現在講營養,都是邪見增上。「渴」也是同樣的情況,口幹得要命,卻喝不到水;而有的是不管怎麼喝,嘴巴還是幹的。
爲什麼會有饑渴的現象?因爲以前狡猾,專門用種種不正當手段榨取別人,又很吝啬,不肯惠施,引起別人種種的損惱,就會産生這樣的結果。
世間有很多人條件很差,你去幫忙對方,不論怎麼樣幫忙就是沒有用。西藏有這麼一段故事∶佛法剛剛傳入西藏的時候,當時的藏王學佛以後看見窮人那麼多,就把王宮裏所有的錢拿出來散布給窮人,希望解決他們的困難。送完了以後,第二天去看看那些窮人,照窮不誤,沒有改善。現在我們看得見世間很多人,怎麼幫忙他,就是沒有用;要不然就是需要人幫忙時,總是找不到可以幫忙的人。這都是因爲以前在因地當中以種種不正當、狡猾的手段榨取別人,而自己又非常吝啬。
我們在各行各業可以看到做工的人、讀書的人、種田的人,忙了半天,可是利潤很少,往往賠本。去做生意,看別人賺錢;種田,別人能夠種出很好的收成,偏偏他就是種不出來。有一個人做什麼都不順利,感覺實在痛苦。一天,他百無聊賴,在街上晃蕩,看到前面一個測字攤,他聽旁人說這個測字先生很靈,就等在測字攤旁邊,正在動腦筋的時候,另外一個人跑過去測字,測字先生問那個人∶「你測這個字是爲了什麼?」他說∶「我想做一筆生意,不曉得順利不順利?」「好!你要快!趕快!保證你利市百倍。」所以這個人測完了,付了錢,高高興興走了。那個無聊的人因他看到之前的人測的是「鼠」字,便也湊過去選同一個字。測字先生問他∶「你要問什麼啊?」「我要做生意。」他想∶前面那個人利市百倍,自己也應該利市百倍,可是測字先生告訴他∶「先生,你千萬不要做生意,血本無歸!」他想∶前面那個人利市百倍,我怎麼會血本無歸呢?「不管!我一定要去看看。」所以他付了錢趕快跟上前面那個人,跟對方攀交情。對方告訴他,自己是賣藥材的。「哦!你賣什麼藥材?」無聊的人把對方賣什麼藥,要賣到哪兒去都打聽清楚了,便搶在前頭去買藥材,准備賣到同一地方去。他搶在前頭到了那個地方,那個地方剛剛發生瘟疫,正需要這個藥材,他一到,大家知道他賣的是藥材,都上船來搶,一搶船就翻了。結果藥材翻到江裏也不能用了,真是血本無歸。這時後面又來了一艘船,「喂!你的船賣什麼?」地方居民問。「藥材。」「什麼藥材?」大家知道是同一藥材後,互相告誡∶「小心小心!現在唯一救命的藥!千萬不要再亂動。」所以很多人去保護它,利市百倍,所以你造什麼業,感什麼果,絲毫不爽。
《利器之輪》這本書把道理配昏沈事相,條列分明,加以很多例子的印證,我強有力的感覺到∶對于業的行相認識越來越清楚,可是最重要的是∶對境要去實踐。不要小看自己,我們宿生沒有積相當的資糧,絕不可能聽到老師講授阿底峽尊者最圓滿、珍貴的法寶。
有一次我到美國叁藩市,一個人對我說∶「法師!有一個病人,要求皈依,照理說應該到寺院來,可是已經病得不像樣了,能不能發發慈悲,請您過去。」那個病人在臺灣書念得很好,苦苦的奮鬥到美國打下一片天,很有成就。住很大的房子,家裏還有傭人,最好的汽車擁有幾部,但是病得半死不活,什麼東西都吃不下,身苦、心也苦,這就是「饑渴」狀態。
佛法當中有一個很有名的公案,阿育王朝是印度史上最強大的一個帝國。早年,他完全不信佛,東征西討,中年以後信了佛了,可是到臨終的時候,兒子沒有一個人來理他。那時候只有一個侄兒在旁邊照顧他,可是他要吃,人家不給他吃,最後是餓死的。不過老師對這故事,又有不同的解釋∶阿育王信佛以後,他造佛的舍利塔,共造八萬四千個塔,許多龍、天、非人都來幫他,所以他的功德是無量無邊的。可是他前半生造了非常多的殺業,還造了一個人間地獄,到後來信了佛,本來最應該是下地獄的,可能是餓鬼,而最後重罪輕報,在這一生只是饑渴…
《利器之輪講記》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