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密與廣東
唐普式
一、唐密的建立
當年印度龍猛菩薩入南天鐵塔,得金剛薩埵灌頂,傳出金剛界金剛頂經《金剛頂一切如來真實攝大乘現證大教王經》和胎藏界大日經《大毘盧遮那成佛神變加持經》兩部大法,又撰《金剛頂瑜伽中發阿耨多羅叁藐叁菩提心論》,後人以此,建立真言宗或稱密宗(通稱正純密宗或純密,以別于雜密和左道密)。龍猛後傳龍智菩薩。龍智的弟子頗多。公元8世紀初,有善無畏和金剛智兩叁藏,先後來中國傳法。善無畏乃中天竺人,舍烏荼國王位出家學佛,早年名揚西域(今玉門關以西地),唐睿宗曾派將軍史獻出玉門迎候,不遇。公元716年(唐開元四年),善無畏攜梵文經籍至長安。其後,南天竺國王第叁子金剛智,聞中土佛法崇盛,乃于公元719年,與其徒不空攜經籍由海道經廣州入洛陽。此後,兩人會合傳揚金剛界和胎藏界兩部密法,體系完備。正純密宗在中國建立起來。自立宗至唐武宗毀佛(846年)之後在唐朝盛行一百多年。其後在四川延續至十叁世紀。金剛智、善無畏、不空被稱爲開元叁大士。唐朝密宗因受中國曆史條件和社會條件的影響,與印度後期密宗、藏傳密宗、東傳(日本)密宗都有不同之處。這是有中國特色的密宗,故稱唐密。
二、不空叁藏二次長住廣東傳法
公元732年8月15日(中秋)金剛智圓寂于洛陽,遺命不空複返天竺,廣求諸經論及真言教。是年12月,不空率弟子含光、慧辯等37人,途經廣州。采訪使劉巨鄰懇請開壇灌頂。不空乃于廣州之法性寺(即今光孝寺)建立灌頂道場,大開灌頂之門。且逗留廣州九年之久,相次度人百仟萬衆(《宋高僧傳》、《不空傳》)。後有诏書令不空送國書至獅子國。741年,始乘商船離中國(一說:不空在廣州開壇和赴獅子國皆在開元29年。這與[相次度人百仟萬衆]不相稱,故不取此說。而依張連骝《隋唐五代佛教大事年表》之說)。由此可見,當時密宗在廣東已經相當盛行,而且光孝寺可說是唐密的發源地之一。
不空在獅子國遇普賢大阿遮黎(即龍智),請開十八會瑜伽法門及大悲胎藏界法門,與弟子含光等亦同受五部灌頂。由是顯密法理無不窮其源委,唐密更趨完備。公元746年,不空返長安後爲玄宗灌頂。長安、洛陽臣民受灌頂者不可勝數。公元749年,不空表請還國,玄宗准奏。不空乘驿馬五匹于750年至南海郡,染疾不能登程。同時玄宗亦有诏令其再留中國。不空乃在南海郡(一說在韶州,一說在廣州)稽留四年之久。至753年河西節度使哥舒翰奏請迎不空至河西乞受法益。玄宗始召其返長安,隨赴河西弘法。不空此次留居廣東,曆史資料只載其日夜精勤,手不離經從事翻譯,並未涉及是否傳法之事。但以理推之,因有上次之大開灌頂壇事,此次當不能斷然拒絕全不傳法也。
由于開元叁大士之弘揚及其弟子惠果等的繼續闡發,唐密不斷發展。至代宗時(768年)曾敕令近侍大臣、諸禁軍使一致灌頂;是爲唐密最盛之時。宗徒除本國人外,有日本人、朝鮮人、印度尼西亞爪哇人、西域人等,對外影響很大。後由日僧空海、最澄傳入日本成爲東密和臺密,繼續發展。而中國則在唐後,又遭五代變亂,社會不安定,密宗傳承日漸衰微而至于斷絕了。
叁、王弘願複興密教
王弘願:字師愈、號圓五,廣東潮州人,生于公元1876年農曆7月18日。早年喪父,家境清貧。然好讀書,自力研討。對文史哲理無不涉獵。對日文造詣頗深。中年尤好佛學。曾在潮州中學執教八年。民國初年任該校校長。後獲日本東密傳法院流豐山系管長、大僧正權田雷斧大阿遮黎所著《密教綱要》,甚爲喜好,乃譯爲中文行世。由是中國人得知日本密宗和雷斧其人,赴日求法者日多,江浙有大勇、持松、顯蔭諸和尚。滬上有程宅安居士。香港有黎乙珍居士。皆爲當時之俊彥。雷斧由是察知中華密教有重興之機,並認爲與王弘願居士特別師資道合。乃于1924年5月27日以研究密教名義,率其徒小林正盛等人來華。是年6月至潮州。即在潮州開元禅寺設壇爲王弘願居士灌頂,傳授金剛界胎藏界兩部大法。沙門數人亦得乘機參加。對此特殊盛舉,不但爲國內佛教界所贊賞,亦爲日本古義、新義諸派所隨喜和支持。或贈予秘典,或贻以法具。密教宗風由是于中國大振。雷斧阿遮黎回國後,複請得日本政府于庚子賠款中撥千金爲王弘願居士赴日學密之資。1926年夏,王弘願居士五十歲,在日本獲得傳法灌頂,密號遍照金剛(即大日如來)。從曆代祖師經驗,秘傳皆得全部傳承。位當密宗普門傳燈大阿遮黎第四十九代祖。從此,失傳數百年之密宗,又在我國複興了。
王弘願大阿遮黎(傳法大師)自日回國,即在潮州自住處所,設立[震旦密教重興會],開壇灌頂傳揚密宗。同時創設潮州刻經處,刊行密教重要經典、秘傳寶籍、修持儀軌。又將其所學心得,集中刊于《密教講習錄》(共刊出四十余冊)。此外還有《贊槐堂詩文集》、《圓五居士集》等等。
密宗既在廣東複興,不但學法的人不斷增加,傳法據點亦在不斷增多。除潮州[震旦密教重興會]外,廣州有[解行學社]建立的[解行精舍]。其中設有學佛部、佛學部、佛事部皆有專人負責,並建立灌頂壇、護摩壇、藏經閣、獅子堂、彌勒堂、龍華堂、社園、客堂、宿舍、齋廚等無不齊備。汕頭有[密教重興會],亦有一定規模。此皆王大阿遮黎領導下的組織。另有黎乙珍法師在香港建有居士林傳揚密教。
此外王大阿遮黎還受聘爲中山大學哲學講師,講授印度哲學、因明學等。還負責修廣東通志中的宗教志。
王大阿遮黎爲弘法利生貢獻了後半生全部生命。1936年夏傳法于馮達庵、汪彥平、王福慧、王學智四大弟子。是年農曆12月24日示寂,世壽61歲。
四、馮達庵重振唐密
馮寶瑛:法號達庵,原藉惠州,後遷居廣州芳草後巷2號。生于1887年農曆9月22日。聰敏過人。畢業于廣東高等學堂數學系。旋在惠州中學、廉州(今合浦)中學執教,隨又辦過報紙。36歲開始學佛,中文佛典幾乎讀遍。對各宗各派無不窮研。初習淨土,隨由禅入密,皆大成就。初期作品《佛法要論》出版後,凈土宗印光法師見之,贊譽得未曾有,並定爲凈土宗必讀之典。可見當非一般典籍。其論四級禅(昭靈、明心、無生、見性)的文章(載于《密教講習錄》)。道古德之所未發,對參禅者是一大貢獻。1927年在參加香港黎乙珍法師之胎藏界學法灌頂時,當座即得月輪觀成就。1929年參加王弘願法師在廣州開設的金剛界灌頂時,即見叁摩地菩提心。其後胎藏界加行,即入大菩薩位。金剛界加行,即入大普賢位。1936年夏,時年50歲,得王弘願大阿遮黎傳法灌頂,一且而萬法皆通,紹密宗第五十代遍照金剛普門傳燈大阿遮黎位。對兩部大法一一印證,曆代祖師經驗無不踐履。從此瑞應疊著譽傳遐迩,創作不少。世界名圖書館亦有其書。而平生要舉,則在于重振唐密。
馮大阿遮黎提倡唐密,有下列幾個方面:
一、依據宗趣,修持有序。
唐密主要依據大日經、金剛頂經而立。大日經屬胎藏界,乃他受用身法,依般若性而行,攝十地菩薩入大菩薩位(如地藏、觀音等)及其成就可成諸佛理法身、大菩薩本地身、或諸菩薩等流法身,爲因地即身成佛。金剛頂經屬金剛界自受用身法。乃毘盧遮那佛(即遍照金剛-大日如來)與其眷屬四佛、四波羅密菩薩、十六大菩薩、八供四攝菩薩互相攝受共享法樂之境界。行者依薩埵性而行,經曆十六大菩薩位,由金剛初心至金剛後心,五智四曼荼羅皆已完成,自性法身開發盡致,自受用身莊嚴具足,乃果地即身成佛,屬智法身。其中行法皆以叁密(身密爲手印、口密爲真言、意密爲觀想)爲用。而薩埵性必以般若性爲基。所以密宗的[正機]行者,必以見性爲前提。若未見性而修密者則爲[旁機]。因叁密未能發揮妙用,必以大精進心行之,以促成般若使符[正機]的要求。是以依據宗趣,唐密進修曆程,分爲四級:
行者雖能入靜,未破分別我執和分別法執,祗依信心而行,爲初級修法,名爲作密。
己破分別二執,未破俱生我執,可依理解而行,爲中級修法,名爲修密。
己破俱生我執,未破俱生法執,能依般若性而行,是爲高級修法,名瑜伽密。
己破俱生二執,能與諸佛菩薩相應,依薩埵性而行,是爲最高級修法,名最上瑜伽密。
大日經相當于高級教法,其果可達大瑜伽。金剛頂經相當于最高教法,其果可達最上瑜伽(或稱無上瑜伽)。而兩經教主同爲大日如來,亦皆屬受用身法(報身)法。雖有修因修果的不同,而皆統一于即身成佛修法的曆程之中,既可從因向果,亦可由果向因。所以當年專授金剛界大法的金剛智與專授胎藏界大法的善無畏兩大士,相互灌頂,相互傳授兩部大法。由此可見,唐密對兩部大法,並不倚輕倚重,也不誇耀那一部,而是統一起來作爲一個整體看待,主張金胎兩部不二(蘇悉地經)。
在實踐方面:唐密的行法,是以大日經住心品中叁句[菩提心爲因,大悲爲根,方便爲究竟]爲指導的。
龍猛菩薩之菩提心論雲:[菩提心有叁門之別]。[諸佛菩薩昔在因地,發是心己,勝義、行願、叁摩地爲戒,乃至成佛,無時暫忘]。所以唐密認爲,不但須發菩提心,而且必受菩提心戒。密教的菩提心和顯教諸戒有本質上的不同。顯教諸戒在戒除[賴耶緣起],始有機會顯菩提心體,是屬治標輔戒。密教的戒在戒衛已發的菩提心,這是治本的自性戒,帶有關鍵的性質。
唐密依行者根機,設有四種戒,直指戒體:
(1)菩提心戒
勝義菩提戒,無相唯覺性。
(2) 叁昧耶戒
自他互放射,定慧交融化。
(3) 一真圓戒
導入圓滿土,一真徹十方。
(4) 五智密戒
時方因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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