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家。因爲既在家與出家,在受教育和發揮所學的權益上完全相同,則出家便無其殊勝之處!在現實上,剃了頭、換了裝,于很多場合,反而更不方便!總該不是爲了收「供養」而出家吧!
我相信很多正熱心于辦佛教教育的法師與居士們,恐未必已顧慮到這個問題!然而我的看法是有根據的:日本佛教之所以演成「在家模式」,雖有其曆史的淵源;但與其偏尚于學術研究,亦必有甚深的關系!
或者說,在家、出家都差不多啦!只要能學佛修行就好了。但教主釋迦牟尼佛,明明是現出家相。亦有人說:「釋迦牟尼佛之所以現出家相,是受到當時印度風氣所左右。」這種說法,未免太屈貶了佛陀;因爲當時印度諸宗教中,雖沙門是現出家相的,但婆羅門卻不妨爲在家修。如果佛法不必要出家修,則不妨以婆羅門的形式,另起于印度中。所以說世尊是受當時印度風氣左右,不得不現出家相,這是謗佛。
基于經、律、論所昭示的佛理,及個人出家後的感受,我誠不願意中國佛教,最後也步上在家型態。以上基于個人的修證,佛法的弘傳及教界現實的考慮,即使我再怎麼認定:培養人才的重要性與迫切性,卻也不能認同目前的教育方式。
對信衆教育之檢討
佛教終究是智慧的宗教,是行證的宗教;故絕不能僅止于燒香拜拜而已!故除該對僧衆教育外,也必得對信衆作教育。目前對信衆的教育,最普遍的方式是講經開示:
傳統的講經方式,雖有固定的講主、固定的時間及場地;卻無固定的聽衆。這其中有一部分是常隨衆,親聞已久;也有一些是剛入佛門者,名相都還不清楚;更有些是未信佛者,只抱著「姑且聽之」的態度。
于是一位講主,在面對這些程度、心態參差不齊的聽衆,便很難抓定平准。如講深了,則一大堆人便聽不懂;講淺了,老聽衆便要煩膩。然很多講主,尤其又兼任寺院的負責人時,在經濟的負擔下,甯可講得淺些,甚至加些噱頭、笑料、人工甘味,以方便吸引更多新人來捧場。
于是因講得淺,舊聽衆無法由之提升,便不來了。于是爲了吸引新人以彌補空缺,只好再講淺一點。如是愈講愈淺,故從初聽到飽和求去的周期,便愈來愈短。于是惡性循環,每況愈下;表面上看,法會時仍人山人海;但骨子裏卻像泡沫,戳破之後,連個渣子也沒有!
爲何當今教界,普遍形成「一窩蜂」的現象呢?此因沒有一家寺院,能有獨特的風格,故不能使信衆具足真正的向心力,而將之安頓下來。于是爲招引信衆,不得不「八仙過海,各顯神通」,而最後總是于「方便與下流」中出奇招。這種情況,和商場中的鈎心鬥角,其實沒兩樣;然商場上的競爭,還得以「品質」作後盾。但寺院的競爭,卻是以「犧牲品質」爲手段。
以這樣的方式繼續下去,最後佛教必只「名存實亡」而已!我相信,任何一位有見地、有操守的講者,在面對這種共業的趨勢下,他的內心真可說是「豬八戒照鏡子,裏外不是人」。沒有人願意屈降佛格,來逢迎庸俗。但在寺院經濟結構未改善前,他是無法「螂臂擋車」的。有一只「黑手」,在冥冥操縱著寺院經營的方向盤;一切方便下流多出于彼策,這只黑手便是寺院經濟的負擔。
對寺院經濟之解剖
(一)原始佛教:在釋迦世尊的原始僧團中,本無「寺院經濟」可言;因爲那時既無精舍,亦無住衆,一切以遊化四方,托缽乞食,隨地而安;故「十二頭陀」爲當時最典型的生活方式。
爾後爲成全信衆之供養祈福,故食除乞食外,另有受「僧次請」和「別請」,亦允許信衆送供至僧團中。衣除糞掃衣外,亦聽受檀越施衣。至于住處,亦因信衆之發心而有精舍之初成。這一切的變動,最初皆只爲成全信衆布施祈福,而開之方便;但行之既久,卻不免變質了。
爲有人發心供養而慈悲接受,這已是方便了;至于無人發心,而主動謀取,這就不對了。但爲合不合法,僅能從受持者的心態而作分辨,而不能從「有無受用施物」而作辨別。于是在道心日頹的末世,就順方便成下流也。至于今天,說到「化緣」一事,已無人非議矣!
(二)中國叢林:佛教傳到中國後,一方面中國沒有托缽乞食的風尚,一方面地帶偏北,氣候較寒;若無溫暖的衣被及僧舍,根本無法生存。因此,在中國對于「化緣」的迫切性,必甚于印度。
在古代叢林中,往往有成千上百的住衆;如一切生活所需,全靠化緣維持,那必將辛苦而不安定。因此,在百丈禅師的規劃下,變成「一日不作,一日不食」的生活准則。這從戒律來看,是不合佛製的;可是從現實來看,又不得不然。于是這套當初被譏爲「破戒」的變革,竟維持了中國佛教將近千年的曆史,也由此培育了很多曠世高僧。
(叁)當今寺院:時至今日,非但無托缽之製度可資身;連賴叢林寺産之庇護,也無法繼續了。因此,怎樣開發寺院的經濟來源,這非但是僧衆衣食之所攸關,也是佛教存亡的大計。以下就耳目所及,略作描述與檢討:
1油香或功德金:以信衆來祈福供養之油香或功德金而爲寺院之經濟來源。這從律典來說,是有問題的:因爲供「佛塔」與供「僧院」是有差別的。供僧物雖可挪爲供佛之用,但供佛塔物卻不能移爲供僧之用。而既名之爲「油香」,顯然爲供佛物也。至于功德金,則待下更論。
2光明燈:從添油香至形成光明燈,更是佛教迎合流俗之傑作。若以祈福供養而言,只要已發心去作,自然能感應到其該得之福報;這與署不署名,根本毫無關系。可是信衆就是不放心,執意于署名後的「加持」效果。于是乃有「光明塔燈」之造作:在鬥狀燈塔上,密集地浮印了一序列粗製的小佛像,上裝個小燈泡,然後將供養人的姓名標志于佛前。
于是雖名爲光明燈,其實卻包藏著黑暗之心:那是信衆的愚癡與佛教之俗化所共和合成的。有些供養人還未必是叁寶弟子,只爲被術士們算定「今年流年不利,太歲當頭」于是也來點個燈,以求破財消災。他們的災厄,竟成僧衆之福田!
說到究竟圓滿的佛法,總不外乎「超時空」的境界。然看那小小的佛龛,圈定了供養人的心量和世界。尤其今年繳錢,今年有光明;若明年不再繳,明年便不光明了!
3長生祿位:此之來由,大抵與光明燈相似吧!本是爲應信衆祈福供養而設,最後皆成寺院謀財之「道具」。尤其很多寺院的長生祿位,根本就放在大殿的正向上;于是不免經常受著四衆弟子的頂禮膜拜,這他們消受得了嗎?若消受不起,則本是祈福之初衷,是否變成損福之惡果呢?
4往生牌位:以佛教「叁世輪回」的觀點來看,則人死後大抵在四十九天內,便皆往生去矣!故再將其牌位,懸于任何地方,對亡者皆無意義可言!有些信衆以爲:若將牌位供于寺院中,則其祖先或有聽經聞法的因緣。其實這也僅是一廂情願的想法而已!既往生矣,則與任何牌位不相關也。
5骨灰塔:塔本是印度特有的建築,若依律部所載:唯有如來世尊、辟支佛、阿羅漢及轉輪聖王的舍利,才應立塔,以爲衆生緬懷祈福之用,而後竟也成爲寺院的財源。立塔,最初是爲讓生者祈福,最後竟成爲亡者安身之處,回顧往昔,不勝慨歎,這真是「末法時代」啊!
6經忏儀軌:誦經拜忏竟有何「功德」?這還是先從功德的本義說起吧!佛法的終極目的,不外乎解脫自在;因此,一切有助于達成此目的者,也就相應的有功德。如更以「信解行證」而論;則證的功德當然最大,解行次之,信則較淺。
因此誦經竟有什麼功德呢?那就要看它已爲解脫道上,完成何等的法益。由于衆生的根器不同,因此,雖誦同一部經,每個人所能獲得的法益亦必有別。因此,要區分誦那部經功德最大,終究是無稽之談。同樣,反複誦持的部數,更未必與功德成正比。
以上爲自己誦徑已是如此,至于爲他人誦經後,再將功德回向,更是渺不可及。如就「度亡」而言,我認爲還是以針對亡者的心結,所作的開示最直接俐落。
明末龍褲國師爲神宗之皇太後超度時,只到靈前說了:「我本不來,你偏要愛;一念無生,超生天界。」話剛說了,即聞太後诏示:「請皇上禮謝聖僧,我已超生矣!」多幹淨俐落的一場超薦法會。
但要成爲一位能觀機逗教、一語道破的高僧,那可不容易呀!所以大部分的僧衆,還甯可老實把一部經從頭誦完。他們想:在這麼多的經文裏,總有你能受用的部分吧!于是漸漸地,人們便惑以爲只有誦經,才能超度亡者;並且是誦的人愈多,誦的部頭愈大,便愈功德圓滿。其實生者所誦的經,與亡者所受功德,全非正比也。
當然我並非全然否定誦經的效用,但那只是「把死馬當活馬醫」的下策。在基于「甯可信其有」的感情下,爲亡者作最後之增益。否則誇張誦經的功德,盡是自欺欺人之妄吾。
7消災法會:關于誦經既已如前述,至于拜忏,又何嘗不然?故所謂消災,乃必從經忏文中,依義反省而忏悔改過。故重點本不在于唱誦或膜拜,更不在于繁缛的儀軌與誇張的排場。而在大部分的「法會」中,信衆皆只是「依樣畫葫蘆」地跟著唱和、起落。對于心地的提升,毫無法益可言;故雖名之爲「法會」,卻與「法益」了不相關。
8打齋:若要考究打齋之起源,則必溯至釋迦牟尼佛住世的時代。僧團除以托缽乞食外,也允許信衆將已做好之食物送入精舍中,以供養僧衆。供養時,且必依僧次將食物親手供入缽中。待僧衆食畢結齋,則由上座代表爲之說法與祝福。
這習尚傳入中國後,便是所謂「上堂齋」之由來──上堂是請和尚上法堂說法之意。但是此齋,已非將食物先煮好,然後再送入寺中,以供養大衆。而是將當值之價錢,交予執事處理。
時至今日,上堂齋的名目猶在,錢也…
《禅林風雨 28· 立十衆弟子,建萬人僧團》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