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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通與人通▪P10

  ..續本文上一頁鍬不能掘好一口井,所謂「行遠必自迩,登高必自卑。」雖想橫遍十方和豎窮叁際,若不從本身和近處著手,那又何異高調與口號!所以佛陀的戒律中,准許病患的弟子以肉類當藥吃,這就是說,衆生雖然本性平等,但其救度的工作還是先從人類開始。不像後世有些佛弟子,甯可省吃儉用,去買下等動物放生,而置饑寒病困中的人們于不聞不問,實在不是佛陀的本旨。因爲戒殺放生固需要,貧困的救濟更需要呀!否則便是舍近就遠的本末倒置了。

  

  佛之所以成佛,乃是他福德智慧的圓滿具足,也就是他的心量、他的影響力,已經充充滿滿、實實在在的擴大延長而達于十方叁世了。他在成佛以前的叁大阿僧祇劫(一個很長很長的時間過程),都在做著這種影響他人(包括一切衆生)的工作,釋迦世尊在二千五百多年前到人間──我們的世界成佛,便是這一影響工作和心量的圓滿成熟。這一工作的具體表現便是無限量的施舍,施舍他所有的一切,這跟老子所說︰「既以爲人,己愈有;既以與人,己愈多。」的道理相近,佛在無數的生死過程中,越是盡量的施舍(包括財、法、無畏的叁種),他的福德智慧,便越發增長,直到圓滿成熟爲止。佛陀的這種施舍,也可稱爲給緣或與衆生結緣。同時,這一緣的關系,生在佛時佛國而爲佛的常隨弟子,直接接受佛的教化,固然是與佛有緣,即使生在佛後的我們,無論信與不信佛的教義,可是世界整個的文化受了佛教的影響,我們生死在這個世界的人類,現在乃至百千萬世的後代子孫,都不能否認已經接受了佛的影響,雖是間接而又間接了的影響,但總還是影響。那麼這種直接間接的影響關系,便是因緣了。

  

  四、光圈大小,叁界浮沈

  

  我們常看到繪畫中的佛菩薩聖像,往往襯有光圈或稱光輪,在頭部或全身。有人說,佛菩薩有光圈,凡人同樣也有光圈,甚至惡人也不例外,因爲人在世上,便在人間,既在人間,就有人與人間的互相關系,像魯濱遜那樣漂流荒島的獨處生活,實在不能保持長久,所以人在世上既然有了社會關系(中國一向稱之爲倫理),便會影響他人,也要受他人的影響,不過這一影響力的善惡大小,跟著人類的聖賢愚劣的差等分別而有不同罷了!並且以爲善者有光圈,惡者有黑圈。這一觀點可算是對的,這就是衆生業力的互爲因緣。然而,筆者必須另作一番說明︰如果依照上面所說,大聖如同佛陀,固可佛光普照,光遍十方,照窮叁世;那麼罪惡者的至深至極,豈不也是黑透一切,將光明全部抵銷,而成一個黑漆一團的黑暗狀態了。其實,這是不可能也是說不通的,否則光圈擴大如佛,固是圓成,罪惡深而極止,豈不也是圓成?依照筆者的看法,聖賢有光圈,凡人有光圈,惡人也有光圈,只是光圈的大小範圍和內外方向的不同而已,聖賢和才智的光圈,其光芒向外而四射,凡人的光圈,其暗淡存在而不顯,惡人的光圈,其收縮向內而不見。爲什麼要這樣說呢?因爲佛教是肯定一切獨立價值的,不論爲善爲惡,都不能脫離個人自性的中心,所謂「好漢一人做事一人當」。聖賢才智能夠把自己的聰明才智貢獻(佛教稱布施)給人類社會,他們的影響力是善的,所以光圈向外擴大,凡是受益的人群,便在他們的光圈之中,比如愛迪生發明了一千零九十七種東西,那麼凡是享受他發明物的人們,便在他的光照之下了;等而上之,到達佛陀的境界,因爲受益于佛陀的,不光是人,而已遍及一切衆生,所以一切衆生(如佛子護生,生物即受佛恩)都在佛光普照之下了。至于凡人,因其對于社會的貢獻與仰給,收支平衡,他們雖有影響和被影響的作用,但因作用不大,所以他們的光圈是不易爲人發現的。再說惡人呢!情形就不同了,他們只知接受而不去貢獻,只能投入他人的光圈,而不能發出自己的光芒,例如越是白色的物體越能反射光線,越是黑色的物體,不但不能反光,而且越能吸收光線。于是外來的光線越強,他們內在的光度便越弱,打死一個人,搶劫若幹財物,強奸一個婦女,逼使他人做絕大的犧牲,便是一種絕大的接收,也是一種重大債務的負荷!而且這種債戶,如不及時償還,便會越積越多而無有止境,自己的光圈也就越小而無有止境!

  

  照這樣說來,人性或自性的上升與下墮,也就是各自光圈的擴大與縮小了。一般人總以爲佛教所說的超出叁界生死,即是全部離開叁界的範圍,而去住入另一個獨立自在的境界。依照筆者的看法,並不如此,因爲人性或自性的升華既是光圈範圍的擴大,光圈(其實是光團)擴大而能普照一切,便是自性涅槃的圓滿成熟。可見所謂超出叁界,只是超出而非脫出,只是不受叁界生死所限而又能夠容納叁界生死,只是在叁界之內把光圈向外無限的擴充,沖破了叁界的拘束而已。到這時候,可以生死自主了,可以「超出叁界」,也可以「乘願再來」。相反的,如果人性下墮,便是光圈(光團)的縮小,罪孽越深,遮障也越厚,遮障越厚,光能便越弱。但其光能雖弱,並不等于沒有自性的存在,只是這一自性的外圍附著了許許多多的債務,在生死之淵中,不斷地向下沈澱,而且越往下沈,債務越多,債務越多,便沈得越快,光度也越弱;同時直往下沈,永無止境,越沈越深,越深越小。所以《地藏經》上,往往說到衆生墮入地獄之後,總是永無出期。實際上,並非沒有出來的期望,只是很不容易出來了!我們想想,直向上升便是光圈擴大而可達于超出叁界普照一切的圓成境界,直往下墮乃是光圈縮小而越縮越小越沈越深地永無止境,那麼到底是上升好呢?還是下墮比較更可怕?但是請別忘記,人走下坡路是極其輕快的,如想爬坡登高則必須付出辛勤奮鬥和犧牲的代價!雖然如孔子所說︰「登東山而小魯,登泰山而小天下。」可以開拓人生的境域,增進人性的莊嚴。所以筆者要說︰「貢獻出自己,而又壯大美化了自己。」

  

  有人說人的一生一死,赤條條地來,又空空如也地去,既不知來的方向,也不知去的路線,生我之前固已有了人類社會,我死之後,人類社會照常還是進行;我加入了社會活動,社會固在活動,我退出了社會活動,社會還在活動;我跟親戚朋友往來,親戚朋友固和我來往,我不要親戚朋友,親戚朋友卻不會因此而就沒有了親戚朋友;我有了配偶,我們的社會中固然多了一對夫婦,如我不嫁或不婚,我的對方,也不會因此而就一定娶不進來或嫁不出去。照這樣看來,人生是獨立的,而且還是孤立和悲哀的!其實,人在曆史上不但向下可以影響後代,向上接受祖先的影響(這是民族與文化的遺傳),同時還可以影響左右當下的時代社會,如胡適所說︰「我這個小我,不是獨立存在的,是和無量無數小我有直接或間接的交互關系的,是和社會的全體和世界的全體,都有互爲影響關系的,是和社會世界的過去和未來都有因果關系的。……但是每一個小我的一切作爲……都永遠留存在那個大我之中……。」(《胡適文存》不朽論)

  

  胡適是個比較樂觀的人,所以他能承認這一曆史的因果關系和社會的因緣關系。但是當他一說到小我留存于大我,便又落于空洞不著實的狀態了。如依照佛說,不唯可以接受胡適前半部分的看法(其實胡適又接受了誰的影響?與其說是萊布尼茲,倒不如說淵源于佛教的思想),尤其還能更進一層地肯定各人的自性(又名真如實性),這一自性出現在我們這個世界的人類之中,固可影響曆史,被曆史影響;影響人類社會,被人類社會影響。但在此一世界此一生命的結束,而到達他方世界,出現于他方世界的衆生群中,同樣也可以産生影響和被影響的作用。佛教不講小我與大我,只講個個都可能將自性擴大,在累生累劫之中,漸漸累積擴大而大至無窮無極──佛性的圓成。這一佛性的圓成,也就是上面所說光圈的圓成,我們試想︰如果我們個個能夠成爲人性或自性發光的一個基本單元,那麼人類世界的現在社會中共有二十六億人口,就有二十六億個光圈,這二十六億人口的互通有無,發生種種直接或間接的社會關系,便等于二十六億個光圈的圈圈相扣與扣扣相連,也像二十六億盞油燈,燈燈相照盞盞相應,不過其中因有油量與燈炷的多少大小的不同,而有明暗不等的分別罷了。由此而連接人類的曆史文化,又是一個無限的擴展。可見,人生在世不但不會寂寞,而且還是極其熱鬧,極其壯觀的(怕的只是一些不能照人又不能自照的罪惡分子),進而推想到我人在往昔和未來的無數生中,也有類似的境界。在此我們再想︰以一燈(或一個自性)而環扣二十六億盞燈,以二十六億的現在社會看成一個大的燈團,又連接人類的曆史文化,而成一個更大的燈團,再把我們這個世界的大燈團再貫串上無數衆生的無窮生死,該是什麼樣的境界了?然而,佛教所說的超出生死輪回,便是要將自性擴大而沖過這一境界的限製。不過我們必須明白,一盞菜油燈在煤油燈之下是不起作用的,一盞煤油燈到了電燈之下,又暗淡無光了,電燈到了白晝光天化日之下,也不會發生力量。如果自身的光度不足,而想超出叁界生死,便等于夢想。光度如能麗日中天,能照萬物不用萬物自照,便是越出了一切光度而不受一切光度的限製。那麼前面說過「貢獻出自己,而又壯大美化了自己。」犧牲自己與人結緣,便是光線的外伸,能有多少人因爲我的貢獻犧牲而受到益處,我的光線就可伸結多少人的身上。比如筆者寫這篇文字,是我精力的犧牲,筆者在病中寫這文字,所受痛苦當較平日更多,但是讀者看了此文而且如果受益有用,那便是筆者的光線已經接通了這篇文字的讀者,筆者的光圈也就擴大了一些。如我們不斷地充實、不斷地貢獻犧牲,今生如此,過去曾如此,將來也將如此,我們的光線,便不會沒有接通(包括直接與間接)一切衆生的一天,那時我們便會普照一切衆生,而不受一切衆生生死的拘束了。

  

  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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