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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錄叁 轉眼四十年

  附錄叁

  

  轉眼四十年

  

  陳慧劍

  

  朝元禁足,風景奇異

  

  聖嚴法師到了朝元寺,起初是「禁足」,每日在寺方供應的閣樓上拜忏;先是「彌陀忏」,後來是「大悲忏」,一天兩堂。剩余的時間,便是拜佛,晚間打坐,好象與「佛典」脫離了關系。在這段期間,身心非常安定。

  

  不久,臺北的書運到,有幾十箱,自己便動手將書從樓下一箱箱往自己的小樓上搬,這些書,包括「佛學、文學、史學」等等重要典籍,也是他安身立命之所系。

  

  以一個生而弱質的他而言,每箱二十多公斤重的書,幾乎是不堪負荷的,但是寺中沒有人可供協助,只有自己費盡所有力氣來搬。他一箱箱地仿佛螞蟻搬家,忽然間,仿佛「失落」了什麼,自問:「誰在搬書?」誰在搬呢?沒有誰在搬啊?好象搬書的人消失了一般,自己也不見了;可是一箱箱的書都上了樓,也擺得好好的。這才如夢初醒的驚異起來。其實,已經幾個小時過去了。這一個謎成爲他修道生活中第二次奇異的經驗。  

  

  

  ▲一九六叁年聖嚴法師于高雄美濃朝元寺掩關,入山相送者,前排右起:張少齊長者、能淨長老、作者、明常長老、南亭長老、月基長老、妙然法師、煮雲法師。後排中爲當家師慧定、善定比丘尼。

  

  是不是通過拜忏、業障消了,心靈清淨了,有佛菩薩護持呢?這一答案至今還無法解答。但是他已決定──真正的閉關時間應該到了。

  

  他從臺北南下,經過多方周折到了美濃,本來的目的就是閉關修道與讀經,可是,朝元寺那裏有多余的房子爲一位雲水僧來護持「閉關」呢?而自己又是初還僧服,也沒有信徒護持他「閉關」。自己退役後的一點錢,又爲道友急難付出去了,實在沒有能力來建造關房。

  

  過了一個月,臺北華嚴蓮社智光長老向他皈依弟子張居士提到有一位精進佛道的後輩,需要護持,這位居士便專程到美濃山中來探望聖嚴法師,慷慨地問到建造一間關房需要多少錢?他願意供養。關房的事經過一番估價並與朝元寺磋商,定案之後,張居士與朝元寺共同供養了這間關房,在不到一個月之後完成,因此,聖嚴法師便在諸多因緣湊合之下,也可以說是龍天護法吧──順利地進了關房。

  

  一九六叁年九月二十叁日,上午九點,這位青年法師在風光幽靜的美濃朝元寺入關,雖然也有個簡單的閉關儀式,但觀禮者寥寥無幾。這一年,他是叁十四歲。

  

  在關房裏,他排定了功課,仍以拜忏爲主,下午叁點以後,以兩個小時來看經。但是「怎樣看,先看那一部經」,卻茫無頭緒。不過他想到曾經看過印順法師一種著作中,曾寫到「阿含」是佛家思想的源頭,所以,他便決定由「阿含」入手。他排定了閱讀阿含的程序──從《雜阿含經》、《增一阿含經》、《中阿含經》到《長一阿含經》。每天以叁個小時埋頭于阿含,一邊看一邊做筆記。其他時間仍舊拜忏、打坐。這位初步埋首于經藏的法師,非常歡喜打坐。

  

  

  

  ▲聖嚴法師于關房中。

  

  他未進關房之前,每天下午叁點到五點,是他的禅坐專用時間,但他打坐的方法非常奇特,既不修觀也不參禅,更不念佛,也就是說上述佛家修定大法,對他而言竟然都不契機,他的「打坐」是諸法之外的「純打坐」,不加任何「禅觀」,他也自知,這是個人的創作。

  

  他記起,在修道的曆程中,第一次也是最重要的轉捩點是在二十八歲那年,虛雲老和尚的法裔──基隆大覺寺的靈源老和尚的一頓拶喝:

  

  

  

  ▲一九六四年聖嚴法師于關房前留影。

  

  當時,他還在國防部通訊部隊服役,住在新店,他的寢室正面對「廣明岩」上巨型的「阿彌陀佛」石像。他每天對著二公裏外的阿彌陀佛禮拜,而當時「心情苦悶」也是原因之一。解決不了的問題太多太多。之後不久,他去高雄五福四路佛教堂拜訪月基法師,那天晚上那個看起來累累贅贅、迷迷糊糊的靈源老和尚,也從基隆到這作客,晚間,這一僧一俗(他仍著軍服)被派在一間通鋪上同單而眠,頭上挂一頂大蚊帳。可是,這位和布袋和尚一樣身材的老和尚並沒有睡覺,他挺著大肚子打坐,看到他打坐,尚是軍人身分的聖嚴法師(張采薇居士)也只有忍睡陪坐。

  

  坐了不久,年輕人就忍不住,說自己多苦惱、多不安,有許許多多問題纏著。靈源老和尚說:「你可以問,你可以問……」、「喔喔,還有嗎?你還有嗎?……」老和尚講的好象是甯波話,令人混淆不清。「還有嗎?還有嗎?」一連串「還有嗎?」,就是不告訴答案。突然間他伸出手掌,拍地一聲打在床沿木板上,幾幾乎床都要震了起來。「你那來那麼多問題!擺下來睡吧,我要睡了!」

  

  就這樣被他一陣捶打,聖嚴法師一籮筐的問題,竟然煙消雲散,被打掉了。

  

  從此以後,他的心便穩定下來。他深刻地體會,「修行」對一個棄俗的出家人太重要了。因此,「打坐」在日後,甚至一直到今天,依然是聖嚴法師維護佛法生命的道糧。

  

  正式寫書,是從閉關後半年才算開始,雖然,在朝元寺隱居禁足一年十個月之中,也陸續定稿幾類「認識佛教」粗淺的書,但是一經閉關、讀經以後,靈思便如潮水湧來,因此,他的第一類「傳道書」──《正信的佛教》便在一九六四年完成,一九六五年五月問世。

  

  六載閉關,天地宏開

  

  聖嚴法師讀完「四阿含」,寫成《正信的佛教》,接著是埋頭于「律藏」,當時凡《大正藏》中所能見到的律典,無一遺漏,因此,他對佛教僧團的製度、生活、戒相、了解得十分清楚而細密,他一邊讀一邊寫,在古人語焉不詳處,引起自己「解釋律典」的弘願,經過十個月時間,又完成了著名的《戒律學綱要》一書。

  

  但是他的閉關生活依然是平淡甯靜的,每日上午拜忏,下午看經、寫作,晚間打坐。不過後來改爲上午讀經、下午寫作、晚間仍舊打坐。這是「定慧雙修」的閉關生活。在關中到一九六六年初,因爲眼疾需要治療,迫不得已,在同一年八月七日方便出關,到高雄看病,因而受到高雄壽山寺星雲法師之約,在壽山佛學院講授《比較宗教學》與《印度佛教史》;前後十個月,一面講學、一面寫作,在美濃與高雄之間往返奔波,終于因爲這種生活與自己閉關修道大相徑庭,加上都市生活送往迎來,到次年六月十日,回到美濃,再度入關。這次入關,驚動了佛教界前輩印順導師、白聖長老、剃度師東初上人,以及同流道友紛紛來山相勉,在一個比丘僧來說,「閉關」不能不說是「終身大事」,何況他是「二度入關」,是鐵石心腸,投入「了生死、斷煩惱」行列的。想不到東初長老,竟然命他出關,到東京去留學。這是聖嚴法師日後暫別山居生活出國留學的契機。

  

  所謂「山中無歲月,寒盡不知年」;聖嚴法師在山中,「日中一食」──由朝元寺常住供養,讀經與寫作在時間上有時互相更替,唯有晚間打坐,從未變動,「身在禅中不見禅」,不管在知識與境界兩方面,都已另見天地了。

  

  

  

  ▲聖嚴法師于一九六七年六月十日再度掩關時,高雄美濃朝元寺能淨長老率該寺住衆送關。

  

  在這整個閉關、行解雙運的日子裏,聖嚴法師究竟修什麼、證什麼?

  

  他修的是「心中無系念」的「無念法」。心中無念,何其困難?但是聖嚴法師在這一特殊的方法上,找到了「心不在內、不在外、不在中間」的「本來無一物」的一絲不挂禅。他沒有師承、未經啓迪,用這一「離念、無念」、「非觀非禅不思議法」,開辟了另一片修行空間,若幹年後,他爲美濃修道方法,訂名爲「疑似曹洞默照禅」。

  

  一九六八年二月二十二日,他因受臺北善導寺住持悟一法師邀約主持「佛教文化講座」而出關。

  

  他總結美濃的閉關成果:

  

  所有的修行方法除了「九十天的般舟叁昧」之外,其他的有關佛家禅定(六祖禅、天臺止觀、念佛叁昧)都試煉了,並且決定了甯願作爲一位宗教家、一個老比丘,雖然自己修的不是中國正宗「禅」,但是他遍讀一切禅修的典籍,也選擇了日後教禅的路。

  

  在經藏上,也選讀、精讀全部佛典中重要的經論,包括般若、華嚴、涅槃、楞嚴、法華、大智度論……。其中尤以「阿含、般若」最爲得力,凡是重要的經論都已做了一番浸禮。

  

  由于在關中受到道友楊白衣、張曼濤居士傳來日本佛學研究的資訊與日文佛學著作的供應,通過閉關後期的日文佛典的自修,對日文著述已培養出閱讀能力,這對以後到日本留學打下良好的基礎,同時也改變了中國佛教夜郎自大、坐井觀天的落後觀念。當時又接觸到外道對佛教的批判性挑戰,于是益加動念怎樣到日本從事更精深的佛教思想研究。

  

  聖嚴法師從一九六一年十一月十二日到美濃閉門讀經,到一九六八年二月二十二日出關弘法,前後計達六年叁個月零八天。法師的初期作品,在閉關中大量湧現,最重要的代表著作,當推《戒律學綱要》之問世;這本書透過一般論文作法,來演繹佛家戒律的義理,極受海內外佛教高級知識分子之注意;佛律之在中國學術化,同時也足爲僧俗共讀,這是第一部值得珍視的書。

  

  

  

  ▲一九六八年聖嚴法師在臺北市善導寺的彌陀殿專題演講。

  

  聖嚴法師出關後,善導寺講經一年中,一面進修日語,于是經過申請及准備,在一九六九年叁月十四日終于獲得日本東京立正大學的入學許可。

  

  負笈東瀛,浸沈學海

  

  一九六九年叁月十四日,他從臺北到東京,踏上了留學的征程。這是他閉關期間受到剃度師父東初老人的鼓勵,尤其是當時正在日本留學的張曼濤居士的勸請,並在閉關中閱讀了許多關于日本佛教的著作,發現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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