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後至曹溪,又被惡人尋逐,乃于四會避難獵人隊中,凡經一十五載,時與獵人隨宜說法。獵人常令守網,每見生命,盡放之。每至飯時,以菜寄煮肉鍋。或問,則對曰:「但吃肉邊菜。」
惠能後來到了曹溪,又被惡人追逐。因爲曹溪弘化的因緣還沒有成熟,于是惠能就來到廣州四會,在獵人隊中避難,替獵人守網。過去的獵隊設有獵網,獵人放狗在前方追獵物,或者放火燒山,同時在後方留一條生路,當地上的動物逃經這條路時就會被網住。惠能在守網的時候,只要看到有動物經過,就會把網松開放生。在獵人隊隱藏的十五年間,只要遇到有善根或有慧根的人,就會隨順機宜爲他們說法。每到吃飯的時候,惠能會把菜放到肉鍋裏面寄煮,只吃菜而不吃肉。當有人問起時,他就說自己只吃肉邊菜。
一日思惟:「時當弘法,不可終遁。」遂出,至廣州法性寺,值印宗法師講《涅槃經》。時有風吹旛動,一僧曰:「風動」,一僧曰:「旛動」,議論不已。惠能進曰:「不是風動,不是旛動,仁者心動。」一衆駭然。
「遁」是隱藏的意思。「旛」是直幅下垂的旗子,在寺院裏,旛上或繡蓮花、或繡佛的名號,用來莊嚴道場。有一天,惠能思惟:「應當是出來弘法的時候了,不能再永遠隱遁下去。」離開了獵人隊後,抵達廣州法性寺,遇上印宗法師正在講《涅槃經》。當時有一陣風吹來,旗旛隨風飄動,一個僧人說這是「風動」,另一僧人則說是「旛動」,兩個人爲此爭論不休。惠能走上前對他們說:「不是風動,也不是旛動,是仁者的心在動。」大衆聽到了,都非常驚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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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風動、還是旛動?風吹起的時候,我們知道有風,倘若沒看見旛被風吹動,我們怎麼知道在動呢?所以,不是風動、不是旛動,而是仁者心生分別。修行人應該返照自心,安住在這念心上,看到外面的境界要能不爲所動──「凡所有相,皆是虛妄」。僧璨大師說:「一心不生,萬法無咎。」心如果起了分別,沒有安住在實相,看到的就是風動、旛動。假使明白實相的道理,就知道是自己的心在動了。自心不動,無論是旛、是風,都與自己毫不相關,因爲心外沒有一法可得,一切法都是自己心念所生。
世間諸法是因緣所生,不管是業感緣起或唯識緣起,緣善業就起善法,緣惡業就起惡法,善與惡都是緣。若沒有真如法性,善念和惡念也無法起作用,所以我們這念心才是根本。從最高的境界來看,既不是旛動,也不是風動,而是仁者心生分別。因爲不知道安住實相,心在動,心動了以後,所以看到外面的旛在動、風也在動。好比我們坐在船上時,看到兩邊的河岸在動;坐在火車上,看到兩旁的景物在動,事實上兩邊的景物並沒有移動。由于我們這念心沒有定下來,所以心外有法,心隨著外面的境界而轉。從前古德開悟時曾說:「迷時人逐法,悟時法由人。」過去未開悟時,這念心經常都往外攀緣,耳根追逐外面的聲音,眼根追逐外面的種種色法,心始終都定不下來。開悟了以後,心安住下來了,心安住在實相中,安住在無分別的這念心上,所以外面的境界是跟著自己轉。因此,過去是人逐法,現在是法由人。
「一衆駭然」,大家聽到惠能這麼一講,都驚駭不已,覺得他講出來的這段話,有甚深的道理,確實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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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960318
印宗延至上席,征诘奧義,見惠能言簡理當,不由文字。
當時法性寺的住持印宗和尚也聽見了惠能所說的那段話,知道這並非普通人可以講得出來的,所以「延至上席」,就請惠能坐到上席。席分爲上席、下席,上席是指主位,其余則屬賓位,這個上席是留給最尊、最貴的人來坐的。「征诘奧義」,征诘就是提問,奧義是指深奧、微妙的道理。印宗和尚提出經文義理等問題,請惠能大師答複。「見惠能言簡理當」,惠能對于印宗和尚的問題,都能夠答得恰到好處,不僅道理說得很明確、很恰當,而且答得簡單扼要。「不由文字」,惠能大師所說的道理並不是由文字裏頭揣摩出來的,也不是從經文裏摘錄下來的。
宗雲:「行者定非常人,久聞黃梅衣法南來,莫是行者否?」惠能曰:「不敢!」宗于是作禮。告請傳來衣缽,出示大衆。
印宗和尚知道惠能所講的這些道理完全合乎佛意、合乎祖意,所以說「行者定非常人」,行者一定不是普通的人。因爲惠能大師這時還穿著俗家的衣服,還沒有現出家相,所以稱他爲行者。「久聞黃梅衣法南來,莫是行者否?」很早就聽說黃梅五祖的衣法已經傳到南方來了,莫非就是行者您嗎?惠能曰:「不敢!」這是客氣話,「不敢」是謙虛之詞。「宗于是作禮」,印宗和尚于是向惠能大師禮拜。可見過去的祖師大德確確實實是依法不依人,即使惠能是一個還沒現出家相的行者,印宗和尚仍是很謙卑地頂禮請法。「告請傳來衣缽,出示大衆。」禮請六祖大師將所受得的衣缽出示大衆,也就是請惠能爲大衆開示,希望人人都來瞻仰禅宗祖師大德所傳承的衣缽道器。
宗複問曰:「黃梅付囑,如何指授?」惠能曰:「指授即無,惟論見性,不論禅定、解脫。」宗曰:「何不論禅定、解脫?」能曰:「爲是二法,不是佛法,佛法是不二之法。」
宗複問曰:「黃梅付囑,如何指授?」印宗大師又問:「黃梅五祖傳付衣法時,有什麼指示嗎?」世間一般人付囑給下一代的多是財産,而祖師大德所付囑的則是法財,將無上大法交付給弟子。既然五祖已經付囑了佛祖的心印,已傳付了心法,那麼如何指授?
惠能曰:「指授即無,惟論見性,不論禅定、解脫。」五祖大師有沒有什麼東西給惠能?並沒有,因爲沒有一法可得,密在自己,唯一付囑的就是明心見性。爲什麼只講見性而不論禅定、不論解脫呢?禅定、解脫屬于漸修的法門。見性以後,心性就是禅定,心性就是解脫,不用另外再去修禅定、再去求解脫,只要見到自己的本具心性,這個就是無上深妙禅。既然是無上深妙禅,即是一法不立,哪裏還有人來指授自己?一切善法、惡法都不可得,佛也不可得、魔也不可得,當下即是解脫,哪裏還要求一個解脫?所以只談見性的問題,不談禅定和解脫。
宗曰:「何不論禅定、解脫?」能曰:「爲是二法,不是佛法,佛法是不二之法。」印宗和尚問:「爲什麼不論禅定、解脫?」惠能講:「爲是二法,不是佛法,佛法是不二之法。」什麼是二呢?有修有證就是二法,屬于依次漸修。只要有了法執,就無法見到本心本性,所以論禅定、解脫並非究竟的不二之法。這裏所講的是頓悟自心的法門,禅宗祖師所傳的皆是不二法門,不二法門是最上乘的法門,是密契諸佛心印的無上法門。聲聞道、緣覺道、菩薩道須經過修禅定而得解脫,這就屬于漸修法門。
什麼是不二呢?師父說法,諸位聽法的這念心,這念心是一?是二?如果這念心是二就不對了。心性只有一個,沒有兩個,有兩個就成了相對,相對則屬生滅法,既然是相對、是生滅,那就不是佛的心法,就不是真正的佛法,而是權巧說法,屬于方便法門。真正的佛法是不二法,所以入不二法門,契悟本心,直了成佛,是這個道理。禅定歸禅定,解脫歸解脫,這就成兩個了,這不是佛法,不是真正最上乘的法門,這是佛所說的方便法,還沒有悟到心要。真正的佛法是不二之法,諸位正在聽法的這念心,不想過去、不想現在、不想未來,了了分明、寂照一如,這念心哪裏還有一?一也不可得。一既不可得,二也不能立啊!所以真正的佛法是不二之法。
過去,舍利弗尊者在樹林裏打坐時,維摩诘居士曾經對他說:「不于叁界現身意,是爲宴坐……心不住內亦不在外,是爲宴坐。」所以,靜坐必須做到不動身、口、意。不動身、口、意,就是當下這念心不思善、不思惡,如此才能入佛心要,這個法門就是不二法門,是諸佛之心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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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960325
宗又問:「如何是佛法不二之法?」惠能曰:「法師講《涅槃經》,明佛性是佛法不二之法。如高貴德王菩薩白佛言:『犯四重禁,作五逆罪,及一闡提等,當斷善根、佛性否?』
因爲前面講:佛法是不二之法,不二之法稱爲佛法。所以印宗大師更進一步問惠能大師:「什麼是佛法不二之法?」惠能回答:法師講《涅槃經》,闡明佛性就是佛法不二之法。譬如在《涅槃經》裏記載高貴德王菩薩禀白佛陀:犯了四重戒、犯了五逆罪過的人,乃至于一闡提,這些人造了這麼大的罪,是不是他的善根和佛性都沒有了?
四重禁又名四重罪、四波羅夷罪,這個罪是很重的,犯了四重罪的人就好象是斷了頭一樣,很難再醫好。修行要受持四重戒,四重戒第一個是淫戒,犯了淫戒,心就不清淨了。《楞嚴經》裏講:「淫心不除,塵不可出,縱有多智禅定現前,如不斷淫,必墮魔道。上品魔王,中品魔民,下品魔女。」淫是生死的根本,所以菩薩視淫欲如避火坑。淫心是從欲愛、色愛所生,由于貪色、貪欲,心生欲愛、色愛,所以有淫火。修行必須要息滅淫火、戒除欲事,心才能得清淨。第二是盜戒,盜是偷盜,不與而取稱之爲偷盜。欺世盜名、盜財,都屬于盜。第叁是殺人戒,斷人性命的罪很重,因爲殺人就要償命,因果循環,絲毫不假。第四是妄語戒,妄語當中還有大妄語,自己沒有開悟,卻說自己開悟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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