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人們常常接觸海洋,所以境界特別高超。如諸大乘經典,首先出于東南印度,其原因也在此。像華嚴經所說種種廣大不可思議的境界,有人認爲與深廣無涯的海洋有關。因此,富于想像的南印文化,喜與神秘藝術融合爲一。佛法本沒有什麼神怪之事的,且佛陀初創佛教時,對于神秘咒術,本就極端排斥,可是等到佛法弘化到南印,一般佛法的弘傳者,爲了使佛法的普及,就將這一區域的神秘思想,奮特之事,融攝到佛法中來,佛法也就有了神奇異說。還有華嚴、維摩等大乘經典·如沒有豐富的想像力,高度的藝術修養,是不可能有此經典出現的。因佛教受東南印度文化的影響,所以其作風也就有了不同。
佛在世時,一直是在恒河流域弘化的,而恒河流域一帶,是思想自由之區,各式各樣的學說,各式各樣的思想,一向都是在此發展的,如佛出世前後,有名的六派哲學,亦産生于恒河流域。佛教在此流域流行,受其文化思潮影響,當然亦含有高度的思想自由,而不受傳統思想的束縛,因而佛教乃又另成一型態在發展中。
總之,由于區域文化的熏染,而有不同學派的産生,這是印度佛教的史實,不容任何人予以否認的。如舉部派的名稱,我們可以這樣說:有部及犢子部,是受西北印度樸實文化而成的學派;大衆部,是受東南印度富于想像文化而成的學派;分別說部,是長養于思想自由的天地中而成的學派。
七 觀點的不盡相同
世間有很多問題,對之加以研究時,由于觀點的不同,而有不同的看法;或對某一件事隋,對之加以處理時,由于所站立場的不同,再加上與自己本身親疏好惡等的利害關系,各人所持的觀點,絕對不會相同的。佛教學者也是如此,盡管所依的教典和所處理的問題是相同的,但因各人觀點不盡相同的關系,所以所得的結論,也就有了很大的差別。例如這個福嚴講堂,雖說是座完整房子,如你站在不同的角度,來攝這座講堂的照片,可以攝出各種不同的照片來,顯示其有各種不同的形狀,這都是由于所站角度不同的結果。聖典雖爲佛弟子所共依,但爲處理其中所含各個問題時,由于觀點不同,便有學派産生。
且如叁藏中的論典,究是佛陀在世時說的
抑是後代佛弟子造的
佛弟子夠不夠資格造論
有沒有能力造論
這當然都是問題,有了問題就要處理。對這問題的處理,成實論中明顯的說有兩大派的不同:一派學者認爲,佛弟子是不可以造論的,因爲不夠資格造論以論佛語。假定佛自己曾經論說什麼的,方可稱之爲論,假定佛自己根本未說什麼論題,其他任何人都不可以造論的。他們舉出異論經來證明說:佛爲令衆生對一事得了解,所以用種種方法說明此事。諸比丘等,不論舉出怎樣的異論,來論說這個,足都不能獲得佛的本意所在。佛在世時,佛弟子們尚且不明佛意,佛滅後的佛弟子,那裏夠資格造論
再如被佛贊爲論議第一的摩诃迦旃延,一次,有諸比丘提出一個問題來向他請教,他很謙虛的回答說:你們不去請問佛陀而來問我,真是好像砍倒一棵大樹的人,棄舍根莖而取枝葉,怎麼可以産論議第一的摩诃迦旃延,尚且如此,何況其他的人
當然更不能論說佛語了。可是另外一派學者說:你們所舉的異論經,我承認是佛所說的,但佛在這經中,亦盡聽許比丘們互相討論問題的,證明佛弟子們可以造論,論說佛經中的道理。還有迦旃延等大論議師,所論說的任何問題,都能契合佛的本意,所以獲得佛的贊善,不然,佛決不會在大衆中,公開稱贊他論議第一,由此證知佛弟子是可造論的。又優陀夷北丘等,造佛法論,佛聽到了,就允許他們去造。所以在修多羅中,取義立論,闡揚佛陀的教理,可說是佛弟子應有的天職。
關于這個論題,在諸學派之間,诤論得是很激烈的,直到今日,南傅阿毗達磨學者,仍然認爲論是佛說的,佛弟子中誰也不能造論。如以上座正統自居的南傳佛教的學人·謂爲佛所說而留傳下來的論典,共有七部,即法集論、分別論、界論、人施設論、品論、雙論、論事。其中前六論,他們認爲真正是佛說的,任何人不能否認,如有認爲不是佛說的,在他們看來,是大逆不道。至最後論事這部論,雖是佛滅二百余年目乾連子帝須作的,但據他們說來,這是佛陀的懸記和加持而成的,在關系上講,仍應說是佛說。所以南傅佛教學者,見北傅佛教說論爲論師所造,感到非常驚奇,而爲他們所不能接受的。其實,不但南方上座部的學者這樣說,就是北傳說一切有部也是如此主張的。如婆沙開頭說:“誰造此論?佛世尊造此論”。由于他們推尊論爲佛說,進而甚至欲以論來支配經,或以論的思想批判經說,其極,如部執異論疏說,雞胤部的學者,說經律都是佛說的方便,真的第一義谛,是在佛說的阿毗達磨。可說這都是以阿毗達磨爲中心的學派。但是反于這個思想流的學派,絕對不承認論是佛說的,如有名的經量部,對于任何問題的處理,都以經說爲標准,決不以論師們所造的論典,來判別邪正。其他如大衆、分別說部等,就現在所知而言,論典都是很少的,亦不承認論是佛說的。因而在這當中,無疑的就産生了重經重論的兩大派別。所以觀點下同,立場有異,因對問題的處理,而分裂爲種種思想的集團。
其次,如佛在僧數不在僧數的問題,同樣在學派中诤論著。佛于阿含經中曾說:“我亦在僧數”。在道理上,這是不須诤論的,因爲經中說得非常明白,可是極度祟敬釋尊的學派,如大衆部他們,認爲佛是叁界導師,人天教主,不應參預僧數,而是超僧團的最高指導者,經中所以說我亦是僧數,這是佛陀的方便,亦是佛陀的悲懷,爲佛幹者,不可這樣的來看佛陀。然以佛爲人間覺者的學派,如說一切有部他們,認爲應尊重佛陀的教誡,佛既說在僧數,我們亦應視佛是在僧團之中,雖在僧團之中,但無礙于佛的偉大。像這類問題,爲學派所诤論的,是很多的。結果,因于彼此的觀點不同,不能獲得一致的結論,所以學派也就一天天的多了起來。
八 傳說的紛歧複雜
印度一向被人目爲是個神秘的國家,因其民族是最富于想像的,所以自古以來有很多的神話傳說,諸如宇宙的進化是怎樣的,大幹世界毀滅從後,其宇宙又是如何再造的,甚至佛神仙的系譜,都有種種的思想,原因印度是個熱帶,人們生活簡單,沒有事的時候,喜歡到山林中,靜坐冥思神遊,因此傳出很多神奇之說,所以印度神話特多。世間很多事情,有些是親聞的,有些是傳聞的,親聞是得之于事實,當然較爲可靠,傳聞是展轉傳來的,其可靠性就大有問題,因爲同一件事情,縫過彼此的傳說,不是減少就是增加,與原來事實完全走樣。由于傳說的紛歧,引起學者的诤論,而造成學派分裂也有。
如小乘九部經中的因緣、譬喻、木生、本事、未曾有等,裏面就有很多的傳說。因緣,是記佛及弟子們的事迹的,像賢愚因緣經、百緣經、雜寶藏經中的一一事緣,就是最顯明的例子。而佛陀在世說法時,常常以這些事緣,作爲說法的因緣。後代的佛弟子,每以因人因事的不同,而起種種不同的解說,你說你的,我說我的,于是異論就多了起來。本生,是說釋尊及弟子們過去生中的種種行爲活動,而對當日社會的習俗,闡述得亦複很多。至佛過去生中的宿行,如說過去生中爲國王時,爲鹿王時,爲象王時,爲兔王時,如何如何的犧牲個己救濟衆生,如何如何爲惡人陷害而終于得救等。或說佛弟子們,如阿難、舍利弗、目犍連等,過去生中是怎樣的與自己有關等。本事,則是敘述古佛的軟化,如說過去維衛佛以及迦葉佛出現于世的姓氏、種族、在何樹下成道、身光的遠近、說法的會數、度人的多少、出世的時劫等,一一爲之介紹。至于未曾有,則是明佛及弟子們的不思議的證得以及種種的奇迹等。譬喻,不但取譬以說法,就是因事興感而說的,亦屬于譬喻的一類。雖說一切智者皆以譬喻而得開解,然而不論任何譬喻,只能少分相似,決不能完全契于法的。除這種種,于此五部之中,還說到天鬼神的事迹,還有印度社會的各項世俗傳說,亦偶而涉及。在這些教典中,內容可說是非常複雜的,我們對這加以學習和研究時,態度該非常嚴肅和審嗔,不可無所保留的以爲就是那樣,這在治學方面,可說是很重要的一點!
然則應當怎樣
就是對諸傳說,應當加以甄別:看看那些確是佛所說的
那些則是屬于傳說部分
于傳說中,何者是真
何者是假
有些什麼事實根據于可采取的采取,不可靠的棄舍。對世俗的傳說,固應持此態度;即佛過去生中的事迹,亦應分別是佛說,抑是後人的增益,而定取舍的標准。但佛滅後,大家對佛敬信異常,不免有很多是增益的,而佛弟子對一切傳說,未能用自己的智慧,加以正確的甄別,所以不管是寓言、神話,不管是史實、傳說,一概把它看成曆史的事迹,只求與如來的教理大體無乖即可。因諸佛子各各吸收一部分神話傳說,而世間傳說又是層出不窮的,凡有傳說即子吸收,于是佛陀的教法,隨著傳說的增加,而改變其本來面目,因而學派也就日多。
九 彼此的習性懸殊
人類的個性與習慣,是絕對不會相同的,你有你的個性,我有我的個性,你要我完全同于你,固然是不可能,我要你完全同于我,同樣是不可能,經中說的衆生根性各各不同,正是指此而說的。佛陀對這有深切的體認,所以決不勉強求共同一。甚至針對不同的根性,說有種種不同的法門。假定佛陀只說一個法門,要大家共同修此,那就不能攝化衆多的衆生。中國古語說:“同聲相應,同“相投”,這是很自然的事,一點勉強不來。所以我們看世間的人群,不論你在那裏看到的現象,彼此比較接近的,不是個性的相同,就是習慣的相同,也就因爲如此,所以世間總有很多的派別,任何人都沒有辦法爲之泯除的。
佛弟子在世間,當亦不免這個現象,如佛在世時,有次說法後,諸大比丘們,各各的出去,東一群西一群的,或論道或經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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