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數數觀察而針對自己。若只在心中把教法遍誦一遍,心中想:「有這種苦,又有那種苦......」而並不「參與」其中,永不會令心有所改變。衲舉一個例子:如果我們有一個芒果在面前,但我們只是看它而說:「芒果是甜的!」這並無用處。我們必須把它吃了,才知道甚麼叫做「甜」和甚麼是芒果。同道理,光對教法內容熟悉並無實際作用,必須體驗教法才有用。對苦谛的觀察並不限于座上禅修時才能作,我們平時在車站候車時,或在飛機場或市集時,亦不妨坐下來冷眼旁觀,把來來往往的人看清。這些人每天來來往往奔波,臉上盡是蒼桑,極少有路人面上有笑容的。他們趕來趕去,天天如是,一日複一日重複同樣的工作,但最後不外乎一死,這到底有何意義呢?經過這樣的觀察及思維,我們便能體悟到世間是苦的道理。
單單知道自己正在受苦並無實際作用,我們必須探討苦的來源是甚麼。四谛中之苦谛教授苦之現象,而四谛中之集谛教法則教授苦的來源。苦的來源到底是甚麼呢?是煩惱及業。歸根究底,一切的苦全由煩惱及業而來。我們舉一個例:如果我們生于地獄,或生爲人但短壽、被殺,這便是苦。這種苦源自甚麼呢?這或者是過去某次因起瞋心而殺生的業報,所以殺生業及其動機 —— 瞋,便是此苦的來源,亦即「集」。煩惱與業是因,苦的業報是果,所以苦是集的果,集是苦的因。我們生病或遇上不幸的事情時,病菌或加害的仇人只是外緣,真正的因是煩惱及業。在西藏,每有人重病時便會多作放生以延壽,這的確可以積聚長壽的因而或許能把死亡延遲少許,但最終來說這亦不能抵銷過去殺生之業力。
我們已經在講第叁及第四偈時講過業力了,現在衲說一說煩惱的性質。
煩惱有千千萬萬種,但我們可以歸納爲六種主要煩惱,分別是貪、瞋、癡、疑、慢及邪見。
貪是六種煩惱中最嚴重者。這並不限于男女之間的貪欲,而泛指任何性質的貪。我們見到別人有一寶石,覺得寶石很美,生起妒忌心而欲據己有,或更以偷、搶甚至殺人的方式把寶石占有,這便是貪及由它所衍生出的業。貪是我們困于輪回之中的主因,它與十二因緣中的愛及取支有直接關系。
瞋也是極爲可怕的一種煩惱,其毀滅性極高。由生起瞋恨心,至此心平息之間,任何身、語或意作之業均對我們有害。我們殺人甚至國與國之間連綿多年、賠上了千千萬萬條寶貴性命的戰事,俱因瞋恨而出。
癡是指不分善、惡、是、非、黑、白。
身爲佛教徒,但卻懷疑業力、因果及輪回的真實性,是修行的大障礙石,所以疑亦是一種不利于我們的煩惱。
慢是指目空一切、自以爲高高在上的傲慢及自大心理。有的人以自己的財産、美貌、學曆或天份自負,這些全屬慢心的範圍。
邪見有許多種類,最主要者分五種,這些主要是指外道思想及哲學辯論類別,普通人一般並不具這些邪見。這類邪見解釋起來,便要說到細微的外道思想體系,但看來今天無此必要,衲就只舉幾種例子:有些外道認爲一切是永而有自性的,有些外道相信梵我合一等境界爲真正的究竟解脫,有些宗派以自殘身體等極端苦行爲解脫之道,譬如說他們長期坐在刺林中,或發誓永遠舉起一只手以作祭祀,以致該手萎縮殘廢,也有用針刺入身體以修苦行的。此外,又有些外道修持者的教主有少許有限的神通,譬如說他見到自己前生爲狗,又因爲今生是人,他便想當然地推斷出,只需作狗所作的事,下生便可做人。大家別以爲這很荒謬,印度的確有這樣的外道,他們的所謂「修行」,便是模仿狗的動作、口發狗吠聲。最嚴重及可怕的邪見,便是認爲一切皆不存在、因果及善惡均不存在。
以上簡括地說明了六種煩惱。若把之鋪展開來講,可細分爲二十種煩惱,又可再延伸爲八萬四千煩惱。若將之濃縮,則可歸納爲叁種,而這叁種又可被歸納爲無明。
現在我們已經探討了四谛中的前二谛了。這些教法對修心極爲有用,而並非爲了用作背誦及增長佛學知識而已。今天衲所教授的方式,並非學術性的逐字直解,而是用聆聽者易于吸收的講授方式。學術性的教授方式對大家來說意義並不大,而且頗費時間。我們最終目的是要令生覺受,而並非爲了成爲咬文嚼字的學者,所以大家必須重複又重複地禅修及觀察,把它們鑽入心中。在日常生活中,我們也要用上這些教法。在每欲生瞋或貪時,我們馬上提醒自己,這正是輪回苦的來源,以令自己冷靜下來。若天天聽法及在座上修法,但卻無法控製自心,教法便無用處了。
若對苦生起覺受時,我們或會感到震憾及害怕,這是很正常及健康的。我們體悟到六道不外乎是形形式式的苦,同樣的苦我們曾經曆過,現在又經曆,以後還會有更多苦,所以我們欲求解脫之道。這種心十分重要。若勤修很久卻仍然不見心有所打動,我們就必須先擱置觀察,另修忏罪及積聚功德,直至有罪業淨化了之征兆,又再回頭用心在原來的禅修功課上。在最後,我們經過學習及體驗,先見苦,後究其因,知苦乃由煩惱及業而來,自然會達到極欲解脫的心。甚麼是「解脫」呢?解脫就是不受束縛的狀態。煩惱及業力是束縛,六道是我們的監獄,而解脫便好比從此中逃走出來,達到自由自在的境界。由于六道本質是苦,其中根本沒有令人滿足的永之樂,所以我們不值得迷戀于六道之福樂而一心追求這種不永的東西。我們必須看穿它的外表包裝,直看透它的本質,認清六道是苦,而生出逃走的決心,這便是「出離心」。
第五偈的偈文說:
受用無飽一切痛苦門 不可保信叁有衆圓滿
見過患已于彼解脫樂 當生大希求心求加持
這四句是說甚麼呢?這是祈求面前資糧田讓我們見到六道中的本質便是苦、根本沒有令人滿足的真正福樂,所以我們又祈請資糧田加持,令我們的出離心可以順利生起。觀想的方法與前同,我們觀想面前之叁位祖師放光與甘露,令我們生出與此偈文相關的覺受。
解脫道
假設在修了苦谛及集谛後,我們生起了欲求解脫的出離心,但這並不足以令我們脫苦。到底怎樣才可以脫離六道輪回這個無意義的「遊戲」呢?許多別的宗教也教授稱爲「解脫」的方法,但有關從甚麼中解脫、爲何要解脫及如何能解脫,各宗教所說的有所分別。印度教有某些宗派亦講苦,他們對世間現象也講得十分精確透徹,但它們的解脫方法並不徹底。它們所教授的禅定法,只可除粗分的煩惱,無法去除最細微的煩惱,所以這只能令修行者去到天界之最高處,卻脫不出六道。這些法門可令人有神通,例如在空中飛行等,甚至可令人看到前生,但最終卻脫不出輪回,而只能到達輪回中的最高點,入于無色界天的無思想狀態中。在福報用盡時,他們仍會從無色界天墮下,再次入于其他道中輪回。那麼的話,如何才能解脫呢?答案是四谛中的道谛。我們先看偈文:
以此清淨意樂所引發 正念正知極大不放逸
以彼聖教根本別解脫 作爲修持心要求加持
偈中的「以此清淨意樂所引發」一句,說明了修解脫道的基礎條件,這條件便是由敬師乃至出離心之間的所有修持。以此作爲基礎,我們才可以向上修上去,否則便不可能達到解脫。「正念正知極大不放逸,以彼聖教根本別解脫,作爲修持心要」幾句,是說我們必須日夜持戒以求解脫。戒、定及慧是解脫之道。由于定學及慧學在上士道會講及,所以中士道只講戒學。
佛法分爲經、律及論此叁藏。「律」便是戒律了。爲甚麼要把戒律另外拆開成爲單獨的一藏呢?因爲這正是修持的心要。佛法可分爲教法及證法。有名的密勒日巴尊者(Jetsun Milarepa)是保存證法的代表性人物。誰是保存教法的代表性人物呢?這便是持戒的人,其中以比丘、比丘尼、沙彌及沙彌尼爲主要代表。在某國家或地區,只要有此四者,便可說是有教法存在。他們的存在,又以有否定期的出家人誦戒羯摩法會界定。這亦即說,某一地若有定期僧衆誦戒羯摩法會,便可說是有佛法之地。若無持戒僧衆團體,則不論有多少座金碧輝煌的大寺院或全世界最大的足金佛像,仍然不是定義上的「有佛法之地」。
在家人並無僧戒,難道他們便無法解脫嗎?不是的。皈依學處、居士戒及十善業學處(注:見法師著作【甘露法洋】及【福慧明燈】)等,便是在家人的持戒修持了。此外,我們亦可透過參加大乘八關齋戒或觀音齋戒而修持戒。今天並非講戒的場合及時間,所以衲只點到即止,不深入教授,以後大家應各自隨力學戒及受戒。
若要達到由苦中解脫出來的境界 —— 滅谛,我們便要修持戒學等,把佛法與心相合 —— 道谛。所以,滅是道的果,道是滅的因。我們的現在狀態是苦 —— 苦谛,其原因是集谛中之教法,亦即煩惱及業;理想狀態是無苦 —— 滅谛,其達至方法是道谛中所含教法,亦即戒學等修持。所以我們亦可以說,滅是苦的相反狀態,而道是集谛的對治。
我們亦可以改用四念處教法取代四聖谛而修。四念處是身念處 —— 觀身不淨、愛念處 —— 觀受是苦、心念處 —— 觀心無常及法念處 —— 觀法無我。
觀身不淨利于對治淫心及證悟無常,它對出家人尤其重要。修觀者觀身體上至頭頂,下至腳跟,其間的皮、肉、脂肪、骨頭、血、骨髓及內髒等,便能體悟這不外乎是因緣而生,實並無值得依戀貪愛的原因。小乘宗派常常修白骨觀,它與此觀的作用及原理完全相同。如果要與四聖谛對照,身念處可說是對應苦谛。
眼及耳等與外在的影像及聲音等境相遇時,眼及耳識等功能發生作用,便進一步導致抗拒苦受、貪愛樂受及對中性的不苦不樂受漠不關心。樂受與貪相應,苦受與瞋相應,而中性的不苦不樂受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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