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類于名言不許外境有者(即異識無體),稱瑜伽行中觀師。但此判別實不應理,
以不能盡攝當時諸中觀師故。即如宗喀大師所稱之應成派,便爲彼二所不能攝,歸
之名言許不許外境有皆爲不當。以應成派雖于名言許有外境,然其許法與余派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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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廣本一七卷九四頁叁行)又有就勝義立名者,一名理成如幻中觀,一名極無
所住中觀。初派爲靜命及蓮花戒等,謂許勝義現空雙聚。現,謂苗等有法;空,謂
無實;雙聚,謂有法及法意。謂如具足特法之苗,即苗有法性。苗之法性依苗而顯
,苗與空性二分雙聚,此乃真勝義。(此非自宗)。次派謂斷絕戲論,除空性一分
外,一切色聲等戲論(即不真實),悉皆斷絕,此乃真勝義。藏文于此有兩名詞,
其一、謂一切法遮斷實有曰斷,即無遮。在藏文爲「郎把而吉」。其二、謂遮斷實
有後,所得之非實有曰絕,即非遮。在藏文爲「容覺」。例如觀瓶與無常,以理智
分析,初遮止常方曰斷,「郎把而吉」,後顯無常曰絕(容覺)。現境上諸非實有
之相曰戲論(墨嘎),乃無遮,如言無瓶,謂絕對無有,即名無遮,曰「麻應把」
,乃非遮。如言不是瓶,則非絕對,以不是瓶尚有其他者在焉。非遮,猶言非是遮
也。理成如幻與極無所住之分,印地亦有許者,如馬鳴及世親大師,就共通義,皆
曾如是立名。然藏中據此,欲以之盡攝諸中觀師,則不應理。故宗喀大師特引覺慧
大譯師說雲,謂就勝義門所立二宗,不過令愚者驚奇,不能令善巧者折服。馬鳴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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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所造修菩提心論,亦安立有極無所住,理成如幻二名。何以覺慧大師非之,謂不
能令善巧者折服?因藏中先德以觀察雙聚釋理成如幻,許世俗與勝義相合如幻。不
知中觀派無論自續應成,皆不如是許。倘許苗芽(俗谛)與苗芽法性(空性),二
者相合如幻,即勝義谛(真谛),則空性定中,既能證空慧,又複能觀察俗谛,而
中觀派決不許空性定中有真俗二現,故謂不應理。何故藏中先德有此誤?因彼輩不
知靜命、蓮花戒諸師所謂理成如幻,乃通達空性理智之一分境界。彼輩誤謂此一分
境界是空性也。至極無所住,亦不合理。于此當先知廣略朗忍對于中觀妙義,其中
微有不同。廣本系在熱真寺所說,其時重在破唯識等。略本系在噶登寺所說,其時
機重在修行實用。故略有不同,而其破假顯真則一。至遮止實有,又有「無遮」與
「非遮」之分。如總言斷除戲論即是勝義,固屬無過,以其爲無遮也。但破除戲論
有二分,一是空性,即「無遮」。一非空性,即「非遮」。自宗則許其「無遮」一
分是真谛。過去藏中大德于此多不能分辨,謂斷絕戲論即是空見,蓋不知此中是與
非二分尚在世俗谛中。中觀不許以非遮爲空見,以空見所破爲實有,須用無遮,不
用非遮也。其派起漸次,智軍論師說,聖父子于中觀論未說明外境有無。其後清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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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師破唯識,建立外境實有之宗,其說與經部行中觀師同。唯識許內攝外持二空之
空性,即能斷所知障,清辨則謂攝持二空不能斷所知障,因創立名言許有外境。清
辨之中觀心要論,即破唯識之智燈□論所謂,外境是內識所顯。唯識無境之說,即
能所二取空義,藏文爲「用爭你東」,謂外攝內持皆空,即所取與能取二空。靜命
論師依瑜伽行教典,就總義言,于名言說無外境,與唯識合,然于勝義,示心無自
性,又與唯識異。故中觀分二派:清辨爲經部行中觀,靜命爲瑜伽行中觀。唯識中
亦有依教依理之二派,一派如無著瑜伽師地論等,許究竟叁乘,爲依教唯識。一派
依陳那因明正理論,許究竟一乘,爲依理唯識。二派皆謂勝義心有自性,以依他、
圓成,皆有自性,唯遍計乃無自性。在菩薩地中,于依他爲實有,尤特別闡明。如
雲:「依他起相具勝義谛,具正淨相。如謗無依他,即退失此法。」退失,即毀壞
之意。蓋以依他是實有也。此中觀諸大師論之出生次第如是。廣論于此處,但雲次
第如是。略論特加諸大論師出生次第如是。乃表明清辨以經部行闡明其自派之宗見
,靜命以瑜伽行闡明其自續派之宗見。雲闡明者,特恐人誤謂清辨靜命前無此二派
也。月稱雖于世俗許有外境,而許法不同。其根本扼要處,在外境有,爲無自性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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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無自性而說外境有。經部之許外境者,則無無自性之義。故月稱不同于經部行
,亦不同于一切有部。
中觀,自龍樹、提婆後分爲多派,在印度最著者爲前舉諸師。近代中觀分爲應
成自續二派。應成以佛護、月稱爲宗主,自續以清辨爲宗主。自續又分經部行與瑜
伽行二派。前言釋迦後,只有二大車軌,何故又有諸派?當知二大車軌如王,余如
侯伯。龍樹、聖天二父子外,在應成派有加佛護、月稱、寂天爲五父子者,以其見
一貫相承故。西藏佛教,分前盛後興兩時期。自西藏有佛教起,至郎達瑪毀教止,
稱爲前盛時期。其後至宗喀大師稱後興時期。在後興時,以仁達瓦爲主,(薩嘉大
師,宗喀之師。)至判中觀爲應成(殊足)自續(讓局)兩派,本于月稱句明論,
極爲合理。句明論雲:「依于自續,不應正理。唯依應成,方爲應理。」以依自續
理論,不能通達故。所謂自續者,非謂自他相續,乃謂自續、自在(讓汪)、我增
上(達汪)叁義,總爲自性義。彼雖屬中觀,然以自性爲定論。此派認爲由此可以
求通達真實,故稱自續派,亦稱自性派。反之,不依自性爲定論,而依應成進修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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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稱應成派。總之,中觀二派,一許有外境,一不許有外境,應成派屬前者,自
派屬後者。若就相續中(身心)生起了達空性見而言,可包括應成自續二派。至修
習空性時,用理智觀察,如采取自性派理論(如于瓶盆等取有自性之理論)則爲自
續派。反之,不取自性之理論,則爲應成派。總之,二派追蹤于二聖父子者甚多。
馬鳴、智軍皆大中觀師,清辨、靜命皆能解釋聖父子意,然非無顛倒,因聖父子意
趣同于應成故。清辨、靜命、智藏(耶喜領波)、蓮花戒諸師,各有解釋聖二父子
之書(如智□論等),爲應機故,所說空見,順于自續,以當時之機,僅能解空性
粗分故。彼輩地位均高(清辨爲菩薩),如無著位登叁地,證般若,爲應機故,以
唯識理趣爲衆說法。然欲真契二聖意趣,當依阿底峽尊者之言,如雲:「解釋無倒
真實義,龍猛直傳唯月稱,若不依于尊教授,定不能得佛涅槃。」當尊者到藏時,
藏中有實賢(仁親讓波)大師等,名位甚高,見尊者,以所證境及空見,就證。尊
者皆答以「是否空性,我尚未知。但望勤修菩提心爲善。」及後,仲登巴以其所證
質尊者,尊者以手加額雲,此爲最善,贊歎不已。現時東印度智者,亦皆修應成見
,以其與二聖、月稱相符故。由阿底峽而仲登巴、博多瓦、霞惹瓦、乞喀瓦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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脈相承,直至宗喀大師,或稱黃教爲新噶當派,以別舊派。以舊噶當派傳一二代後
,對于龍樹以來應成見,即不純潔,或雜自續之見于其中。當前盛時期,赤松頂真
時,寂護、即(靜命)蓮花戒等,皆爲自續派見。蓮花生雖證應成見甚高,爲應機
故,對于所證空性,僅略示一二十弟子,並未多傳,亦無著述。由是噶當一二傳之
後即隱微失傳。其後來者,皆自續派學說,遍及全藏。
印度宗派亦多,但依學說立名,如唯識中觀等是。西藏宗派,或以地名,如薩
迦之類,或以人名,此亦隨各風尚。在舊噶當派時,有迦居派,其祖師馬巴,聞法
印度、額打米遮巴,乃中觀應成見。其後彌勒日巴亦應成見,以其所唱歌詞有「名
言有勝義無」之語爲證。比傳至打波塔耶,名雖高,觀其著述,已不純粹爲應成見
矣。薩迦亦複如是,前五教皇,如貢噶欽波、所郎則木、劄巴降澤,皆應成見。四
代貢噶降澤、五代卻家拔巴,(八思巴)即非複如前叁代矣。四代薩迦班遮打貢噶
降澤雖曾親見文殊,但觀其言說,以非有非無爲宗,究不知其是何密意。彼自稱我
有時說有,有時說無,而我自修則抉擇與經教相合與否,以非有非無爲宗,雲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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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此則非應成見之言矣。考諸派亦有大成就現神變者,但就其言論,亦不可測其見
之是否曲應外機,故爲淺說,亦不可知。今爲開示宗見,則不可稍涉含糊,故不得
不略述印藏宗見盛衰之迹。薩迦後之最傑出者,無過仁達瓦,究其宗見,尚非徹底
圓滿,而至今末世,猶能生正見者,皆出宗大師一人之賜也。
余宗如紅教薩迦各祖師,雖皆證得空性,然于宗見教典,未嘗明白開顯。宗喀
大師證空性時,依于佛護所造根本論釋「外境于名言有,自性于勝義無。」之義有
所深契。此由大師過去中,在讓汪旺波朵(自力王如來)曾發大誓願,祈得正見。
以此願力,又親見文殊,得其加持,複以積資忏淨之力,乃實證空性。證後又廣爲
明顯解釋。所著龍樹根本論廣釋、入中論廣釋、(即貢巴饒色深明密意論)、辨了
不了義論、大小勝觀、(即廣略朗忍之勝觀段)。其余講觀之小品尚多。大師學于
仁達瓦,而見超過之者,乃因親承文殊教授。仁達瓦在藏德中空見亦能精通,然尚
未證得究竟圓滿,故文殊謂大師曰:汝依仁達瓦,欲求決定正見,不能決汝疑。欲
證得空慧,須依積資忏淨方可。大師依之而行,乃得見佛護根本論釋,心疑遂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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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證空性。後以其所見及文殊教授(法語)佛護論釋,造爲論說,呈仁達瓦,仁達
瓦心疑亦決,得證空性。大師曾有雲:「昔之具足五明,博通經教,獲得禅定,生
起菩提心等諸上師,備極勤劬,以求甚深空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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