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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慧宗杲禅法心要(明堯)▪P4

  ..續本文上一頁,莫怕落空,此是當人放身命處。不可忽!不可忽!聰明靈利人多被聰明所障,以故道眼不開,觸途成滯。衆生無始時來,爲心意識所使,流浪生死,不得自在。果欲出生死、作快活漢,須是一刀兩段,絕卻心意識路頭,方有少分相應。(《答王教授(大受)》)  

  讀到這裏,也許有人會說,佛教不是強調聞思修嗎?離心意識,這是禅宗的修法,其它法門不妨分別思維。實際上,不單是禅宗這樣要求,其它宗派無不如此。在這裏,我們要注意叁點:

  首先,離心意識用功與聞思修是兩個概念。在修行過程中,聞思是我們提升智慧的一個主要途徑。聞思不是落腳點,修證才是落腳點。聞思只是文字般若。文字般若雖然爲觀照般若作前行的理論准備,但是不能代替觀照般若,更不能代替實相般若。

  其次,祖師勸人看經看教,或者勸人離心意識用功,都是方便之藥語,不得作實有之定法來理會。對于知見重的人要勸他放下知見。對于知見不重、不明修行理路的人,不妨勸他適當看看經教,讀讀祖師語錄。

  第叁,正用功時,必定是定慧等持。離心意識就是定慧等持。正參話頭時,正念佛時,正持咒時,正數息時,正觀心時,必須遠離分別執著,遠離語言名相,也就是說,要用智,而不能用識。《瑜伽師地論》中講,“分別是識,無分別是智。”如果用分別執著心來做功夫,那不是出離生死,而是在順生死流轉。

  5、生處轉熟、熟處轉生

  修行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即便是見性了,並不是說一悟百了,還有一個悟後起修、悟後保任的過程。對普通根器的人來說,無論是悟前還是悟後,都少不了“生處轉熟、熟處轉生”的過程。

  何謂生處?何謂熟處?宗杲禅師解釋道:

  是人知得世間有爲虛妄不實底道理,及至對境遇緣,蓦地撞在面前,不隨他去,則被伊穿卻鼻孔定也。蓋無始時來,熟處太熟,生處太生,雖暫識得破,終是道力不能勝他業力。且那個是業力?熟處是。那個是道力?生處是。然道力、業力,本無定度,但看日用現行處,只有一個昧與不昧耳。昧卻道力,則被業力勝卻,業力勝則觸途成滯,觸途成滯則處處染著,處處染著則以苦爲樂。……然兩處皆歸虛妄。若舍業力而執著道力,則我說是人不會諸佛方便、隨宜說法。何以故?不見釋迦老子曰:“若取法相,即著我人衆生壽者。若取非法相,即著我人衆生壽者。是故不應取法,不應取非法。”前所雲道力、業力本無定度是也。若是有智慧丈夫兒,借道力爲器仗,攘除業力。業力既除,道亦虛妄。(《示呂機宜(舜元)》)

  理上雖然悟了,但是事上未必能作得主。這當中還有一個“道力”和“業力”誰占上風的問題。所謂道力,就是正念,即自覺自主的般若觀照能力;因爲無始以來,我們被無明所障,陷在分別執著之中,很少用般若智慧,所以很生疏,故謂之生處。所謂業力就是無明,即思維分別執著;因爲無始以來,我們一直以它爲窟宅,天天與它打交道,所以很熟悉,故謂之熟處。然業力和道力並不是兩個對立的實有,實際上不過是現前一念心性的迷悟兩種狀態而已。迷時,謂之被業力勝;悟時謂之被道力勝。業力和道力的轉化只在一念之間。雖然如是,欲得道力作主,不被業力轉,也尚須假以時日,做增長道力、淡化業力的功夫。這就是生處轉熟、熟處轉生。

  修習任何法門,都少不了“生處轉熟、熟處轉生”這樣一個過程。淨土宗講功夫成片,由“散心”到“事一心”再進到“理一心”,這就是一個生處轉熟、熟處轉生的過程。從這個意義上來講,修行不過是要逆生死之流而上,逆無明習氣之流而上,逆分別執著思維計度之習氣而上。

  衆生界中事,不著學,無始時來習得熟,路頭亦熟,自然取之,左右逢其原,須著撥置。出世間學,般若心無始時來背違,乍聞知識說著,自然理會不得,須著立決定志,與之作頭抵,決不兩立。此處若入得深,彼處不著排遣,諸魔外道,自然竄伏矣。生處放教熟,熟處放教生,政(正)爲此也。日用做工夫處,捉著杷柄,漸覺省力時,便是得力處也。(《答曾侍郎(天遊)》)

  在這裏,說個“逆”字,說個“厮抵”,猶不免立了一個能逆和所逆,落在二邊之中,實則都是假名,並非有兩個實體。逆而無逆心,無逆而逆,依舊只是個“迷悟”二字。

  既然修行是一個漫長的生處轉熟、熟處轉生的過程,不是一蹴而就的,因此,修道人必須發長遠心,要甘心當一個“鈍榜狀元”,老老實實地做“鈍功夫”,心裏一定要平常,不得存絲毫奇妙想和有所得心,但二六時中,向念頭上觑捕,向腳根下著力,切忌求速求快、投機取巧。

  既辦此心,第一不要急。急則轉遲矣。又不得緩,緩則怠墮矣。如調琴之法,緊緩要得中,方成曲調。但向日用應緣處,時時觑捕:我這個能與人決斷是非曲直底,承誰恩力?畢竟從甚麼處流出?觑捕來,觑捕去,平昔生處路頭自熟;生處既熟,則熟處卻生矣。(《答榮侍郎(茂實)》)  

  6、得力處省力、省力處得力

  修行人都很關心自己的功夫是不是上路了、是不是得力了。只不過是,有許多人在這個問題上錯下定盤星而已。邪見之上者,多追求神通感應,以奇特爲功夫上路和得力之表現。宗杲禅師認爲,判斷修行的路途是不是走對了、功夫是不是得力了,有一個標准可供參考,那就是“得力處省力,省力處得力”;而且,這個得力和省力,完全是個人的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他人是無法知曉的,除非是親證親悟者,一見便心知肚明。

  要得不被生死縛,但常教方寸虛豁豁地,只以不知生來、不知死去底心,時時向應緣處提撕。提撕得熟,久久自然蕩蕩地也。覺得日用處省力時,便是學此道得力處也。得力處省無限力,省力處卻得無限力。這些道理,說與人不得,呈似人不得。省力與得力處,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妙喜一生只以省力處指示人,不教人做謎子抟量,亦只如此修行,此外別無造妖捏(孽)怪。我得力處,他人不知;我省力處,他人亦不知;生死心絕,他人亦不知;生死心未忘,他人亦不知。只將這個法門,布施一切人,別無玄妙奇特可以傳授。(《示妙明居士(李知省伯和)》)  

  有不少人都誤認爲:修行人吃苦越多,進步也就越大,受用也就越多;而一個人既想省力,又想得力,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由于大多數人對“得力處省力,省力處得力”這一點信不及,所以,不免向外馳求,專向費力處用功夫。對此,宗杲禅師曾感慨道:

  妙喜尋常爲個中人說,才覺日用應緣處省力時,便是當人得力處。得力處省無限力,省力處得無限力。往往見說得多了,卻似泗州人見大聖。殊不知,妙喜恁麼說,正是平昔行履處,恐有信不及者,不免再四提撕舉覺,拖泥帶水,蓋“曾爲浪子偏憐客”爾!(《示東峰居士(陳通判次仲)》)

  修行人之所以不肯向省力處用功夫,除了對前面講到的“無分別心用功夫”、“離心意識用功夫”這兩點信不及之外,還有一個,就是不自覺地把“精進”與“吃苦費力”簡單地等同起來。實際上,吃苦費力並不等于精進,並不等于修行上路,也未必能帶來身心上的受用。作爲六度之一的精進,必須以般若爲眼目,離開了般若,很有可能變成了邪精進,而不是正精進。

  有很多大修行者,在他人看來,好象是很苦,可是他們的內心卻充滿了法喜。如果說,他們的內心沒有法喜,或者說一直處于取一舍一的對立鬥爭狀態,很難想象,他們的修行能夠持久。支撐修行人能夠承受來自外在環境的種種苦惱、並將他們的修行持續下去的,必定是他們真實地感受到了修行所帶來的自在和喜悅。

  很多人在初入門的時候,因爲心住二邊,好淨惡染,棄有著空,人爲地將自己的心變成了一個善惡、真妄、正邪、凡聖等二邊觀念相互交鋒的戰場,妄想用一邊排斥或者壓製另一邊,以爲只要將敵對的一方徹底地壓下去了,修行就成功了。殊不知,善惡、真妄、正邪、凡聖等二邊觀念,如影隨形,相互依存;企圖取一舍一,只能是如石壓草,終究還會冒出來的。這樣做功夫,當然心裏會覺得非常焦慮和吃力,身體也會變得非常僵硬而緊張。

  相反,如果真是以無分別心用功、離心意識參究,真是立足于不二之中觀見,修行必定是省力的。因爲他既不必刻意要守一個什麼東西,也不必刻意要舍一個什麼東西,他徹底地遠離了鬥爭,他只須“如明鏡當臺,胡來胡現,漢來漢現”就夠了。

  明白了得力與省力的關系,我們就可以經常以此來檢討自己的功夫:當我們在做功夫的過程中,感覺到特別費力的時候,感覺到心煩意躁的時候,感覺到身體非常僵硬的時候,很有可能是我們的見地不透,落在二邊當中,很有可能是我們的心在不知不覺中落入了分別取舍。

  在這裏,我們還要注意避免因爲過分強調省力而落入失念的狀態,或者坐在枯寂之中,或者落在無事甲裏。省力的同時還必須得力,得力的同時還必須省力,二者不可偏廢。宗杲禅師講:

  既以生死事在念,則心術已正。心術既正,則日用應緣時,不著用力排遣。既不著排遣,則無邪非。無邪非則正念獨脫。正念獨脫則理隨事變。理隨事變,則事得理融。事得理融,則省力。才覺省力時,便是學此道得力處也。得力處省無限力,省力處得無限力。得如此時,心意識不須按捺,自然怗怗地矣。雖然如是,切忌墮在無言無說處。此病不除,與心意識未甯時無異。所以黃面老子雲:“不取衆生所言說,一切有爲虛妄事。雖複不依言語道,亦複不著無言說。”才住在無言說處,則被默照邪禅幻惑矣。前所雲“毒蛇猛虎尚可回避,心意識難防”,便是這個道理也。(《示羅知縣(孟弼)》)  

  這一段話,不僅可以指導我們參話頭,亦可以指導我們念佛、持咒。妄念起時,不必害怕,亦不必作對治想,只管提起佛號和咒語就行了,此時最省力,亦最得力。

  四、參禅方法

  前面宗杲禅師講過,“心意識之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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