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是禅機。叢林爲十方聚會之所,聖賢安居之地,同居大衆,互相瞻依,一言一行,皆有稽考;一文一米,不落虛空。古雲:曆代祖師出自叢林。”[3]
叢林是選佛場,修行人在這裏熔冶、鍛造,每日淋浴在“六和”的陽光下,相互激勵,大衆監督,這種道業之增長是其他地方所無法成就的。來果禅師告訴修行人,最大利生之事莫過于創立叢林:“參禅人,發明心地後,自既能利,必設法利人,利人之法甚多,最大之利,莫如開叢林,建道場。何以故?佛出世後,開給孤園、屍陀林、闍窟山、靈鹫山,及諸山等各大叢林,乃十方祖師降臨之地,一切聖賢雲集之地,有龍天捍衛,伽藍守護,度人之廣,容人之衆,守法之嚴,安居之久,較任何法門,高無再上。”[4]修行人只有久住叢林,才能明是非功過,懂進退節度。勤苦用功,方可有所成就。“既建叢林,必依古法,古法有二,一古法者,佛居世間,宏法之所,度生之處,悉爲叢林。二唐代以還,馬祖開叢林,百丈立清規,如大冶爐,如陶家器。陶佛模,出佛相,鑄祖模,出祖相。”[5]開叢林,建道場,既須因緣俱合,更要“必依古法”,先得其地,次得其人,有地有人,則成弘法基礎。
2、苦參話頭
禅宗以無門爲門。良以法無定法,契機者勝;凡有言說施爲,俱爲標月之指,何須強分軒轾?奈有一般學人尚知解,喜談辯,不耐話頭之平淡,更無刻苦參究之功,遂于其間妄起分別,逞解逞能;將宗門所重之行履、證悟,轉資談柄,殊堪浩歎!所以來果禅師反對空談,堅持腳踏實地去修行。他說:“叢林何事,事在坐香,即參禅也。夫禅雖不在坐,亦不在不坐。老古錐鉗錘下死去活來,始知象王行處,一踏到底。故天下叢林一枝香,上關諸佛法身,下關衆生慧命。”[6] 叢林的頭等大事就是參禅,這是自釋迦拈花迦葉會心微笑以來,佛門接引學人而有的方便。“然宗門正脈,只有參禅一法,別無二路。”[7]
何謂參禅?即參話頭,由話頭而起疑情。北宋以後,話頭盛行;此在宗門法脈,大有淵源,所謂祖師禅者其精神即在此。來果認爲“北宋後,乃拈上大人公案一言半句,以爲話頭,令人苦參。話頭之風,自是以興。此時關鍵,乃在參禅。參究之要,重在疑情成團。又非狐疑之疑,乃大信後自有之境界。話頭雖多,本無優劣。應機對症,不無簡擇,故于明萬曆後,天下叢林均撿“念佛是誰”爲唯一話頭,陶鑄龍象,不可縷計”[8]。來果禅師本人參學經曆即是以參“念佛是誰”而悟道的。
對于具體參禅方法,來果禅師有自己獨到的見地。“疑”之一法,不少禅師都把它當成入禅之一途。來果禅師于此則有進一步的探討,認爲““疑”之一字,衆善之門,行人大需仔細”。來果禅師要求:參禅時要有疑,方可咬住“念佛是誰”的話頭。也就是說對于生死,參禅法正疑是入門之法,非疑不得力,非疑不用功,非疑不開悟。而正是以疑爲動力,小疑小悟,大疑大悟,不疑不悟。來果禅師對“疑”字作了解釋:“念佛是誰,即人能念佛,不知佛是誰念的。要明自己本來面目,念佛之人是也。此人非肉團身,直離肉團外找之。找到這個人,即是本來面目。大器者,不找現成;中下之人,非找不可。如何找法?曰佛既不是口念,又不是心念,再不是身念。究竟這句佛是誰念的呢?念佛到底是誰?如此輾轉,在這一句上追問。既不能領會,忽然起疑,即疑佛是心念的,又疑佛是口念的,又疑佛是身念的。既不是身口心念的,畢竟是誰念的?此時在心口身上起疑,次知非身口心念的,更是疑上加疑,現在正要離開身口心外,急把念佛的人追出不可,如此追究,指參禅即是疑情也。”[9]
對于參禅,來果禅師認爲求靜非真參禅。在他看來,工夫得力時,靜不可得。而真正入禅境,疑情真參,外忘世界,內忘身心,身心兩忘,孰有動靜之別。他強調只要工夫得力,淨戒嚴持,定力堅固,慧自然生,若是不下死心參禅,即使住在禅堂極靜之中,妄想雜念紛起,專在見聞取舍上做生活又有何用,因此他要求參禅學人“把定一句念佛是誰,動如是參,靜如是參,生如是參,死如是參,真參不舍”,定可得悟。或以爲參“死話頭”,消耗歲月。讵知正因有此“死話頭”,方能抵住生死!來果禅師強調參禅學人要樹堅固心,發大宏願,明因果,能吃苦,信念始終如一,方可去狐疑。
來果禅師對參禅一法最爲推崇,他說:“參禅一法,非世出世法可比擬,乃菩提達摩大師,建樹不立語言文字,直指人心,明心見性,爲立地成佛宗旨,爲教外別傳頓法,叁身四智,十地叁乘,一切佛經祖語,有情無情,皆爲此禅含攝。”[10]
3、一門深入
來果禅師1919年入主高旻寺後,決心將高旻寺辦成專門禅修道場。凡與參禅相違背的活動,一律停止。不得開學堂、立蓮社、學密宗、示念佛、研教相、容外道。不打水陸、不放焰口、不拜大忏、不念小經、不傳戒、不講經、不成就人住茅蓬、不成就人閉關、不成就人閱藏、不打念佛七、不與人送殡。所謂任他刀架在頸上,甯死不改專門;任他逼我退職,拚死不改初衷。高旻家風,就是參禅打禅七,一門深入。來果禅師指出:“打七爲甚麼事?大衆要明了:無非是參禅悟道、了生脫死,沒有其他的事。要參禅,非參“念佛是誰”不可;了生死,亦複“念佛是誰”可了。各人發起心來——參!”這樣大衆聚于一處,齊心協力,異口同宗,不致有你非我是,這家門庭,那家話柄,惑亂後學,莫衷一是。高旻立此宗旨,目的在于令學佛者共修此宗,共悟此宗,始終一貫,古今相符,于道則不期而然矣。
我們知道,以結跏趺坐、心專一境的禅定爲佛教修習的全部工夫,然而,營造一個清靜的修行道場並非易事。不少禅宗叢林,或因齋主人情關系,或因求得生活費用,往往需要應酬佛事,不能靜心坐香參禅。即高旻寺,每年也有水陸兩叁堂,焰口數十臺,和大小經忏若幹。來果禅師接任住持以後,下決心辭去一切佛事,甯討飯或餓死,也不應酬經忏佛事。從已故妙湛長老回憶文章《來果禅師的禅風——紀念來果禅師圓寂四十周年》所述,來果禅師爲了保證寺院專修禅業,對原來寺院佛事活動秩序進行了大刀闊斧的整頓。影響最大者當屬斷絕經忏。解放前的叢林,大多爲經忏門庭,其原因有二:1、因齋主人情關系,無法推辭,只有勉爲其難;2、靠經忏收入,維持寺院生活。高旻寺每年水陸二、叁堂,焰口數十臺,大小經忏也不少。每年還有非做不可的萬年水陸一堂。來果禅師接任高旻寺住持以來,下定決心,一定要拔除該寺的經忏根子。整治叁項事務,爲人傳誦一時。
(1)甯願討飯餓死,不做經忏的主人
1922年某日,來果禅師有事來滬,盛府莊夫人發心出二萬元,做萬年永久延生水陸頭。至臨終前,再助二萬元,做往生萬年水陸頭。來果禅師認爲,若答應下來,高旻寺經忏病根,永遠不能徹底清除。甯願討飯餓死,不做經忏的主人。于是對莊夫人說:“敝寺是禅宗道場,不做經忏。”自此一切大小佛事,一律辭退。
(2)甯動千江水,不動道人心
來果禅師決定一切佛事概不應酬後,爲了照顧一些居士的要求,有早晚課隨堂普佛。1924年,揚州張護法,擬出240元大洋,提早二板香,打延生普佛一堂。來果禅師對他說:“居士當知,甯動千江水,莫動道人心,若提前二板放香,居士不但無功,反而有過。”張居士聽了來老的話,竟說:“240元不肯,我出2400元,總可以吧。”來果禅師對他說:“別說2400元,就是24000元也不行。”張居士感動地說:“和尚鐵打的規矩,我甚佩服。”
(3)徹底拔除高旻寺的經忏根子
叁汊河由關,每年七月上旬,請高旻的和尚放利孤焰口一堂,還要借用長桌短登等用具。這一習慣有100多年的曆史,從不少過一次。1925年,來果禅師預先通知由關的帳房說:“今年本寺無放焰口之人,亦無焰口臺上的用物,請另找他人代放。”由是經忏的根子,被徹底拔除。
經忏佛事在當時十分盛行,對寺院經濟也有一些補貼,但對佛教整體形像的損害卻是無法估量的。首先,寺僧受金錢勢力所強迫,整天忙于賺錢,把修持的時間都擠掉了,這是使僧人素質下降,佛教衰敗的根本原因。其次,是使寺內寺外,男男女女,喧嘩嘈雜,把一個好端端的清淨佛地變成僧俗混居的交易市場。第叁,經營經忏佛事使僧尼社會地位降低,令社會上誤解僧尼是專爲死人服務的,習慣上把僧尼與死人聯系起來,看到僧尼就認爲是晦氣,或不祥之兆。[11]
有鑒于此,來果禅師決心斷絕經忏佛事,這是與他秉持祖意、重振宗風的宏願相關連的。從1924年起,將萬年水陸改爲淨七一場,200余人打七,成爲佛教界的盛事。自此以後,高旻寺絕不對外做佛事,每年定期打禅七,于七月十五日大進堂,九月十五日加香,十月十五日開始打七。國內外高僧紛紛前來參加打七,高旻寺也以堅守和闡揚宗風而享譽各大叢林。他闡揚宗風,整頓寺規,嚴明規約,提高了高旻寺在近代佛教界的地位,深受海內外佛教徒的擁護。高旻寺也成爲江南著名道場,且與金山江天禅寺、常州天甯寺、甯波天童寺,並稱東南禅宗四大叢林。
叁、製訂《高旻寺規約》
《金山規約》言:“大匠誨人,必以規矩。”[12]來果禅師作爲宗門巨匠,深感“祖燈秋晚,叢林規矩不立,宗門大法日廢。”[13]所以來果禅師治寺,極重規約。來果禅師認爲:“參禅人,第一要守清規,方能參禅。清規者,公正清嚴爲模範。公能除私曲猥弊,正能除邪謬垢染,清能除粗濁穢汙,嚴能除疲慣懈習。故以清規建叢林,以清規治人格,以清規利人世,以清規成佛祖。”[14]所以叢林要嚴立清規。
叢林清規,起于百丈懷海,在懷海之前,禅僧多…
《來果禅師叢林建設思想研究(溫金玉)》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