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祐律師評傳
湛如
閩南佛學
一、前 言
兩晉南北朝是中國佛教發展史上一個非常重要的階段。首先,佛經翻譯事業有了長足進展,到公元五世紀的六朝前期,譯出佛經多達702部,1493卷,一代宗師道安提出“五失本”、“叁不易”的譯經原則,爲許多譯經大師所恪守。隨後,南有佛陀跋陀羅,北有鸠摩羅什,將中國譯經事業推向新的高潮。其次,佛教義學蓬勃發展,般若學與玄學相互影響,六家七宗獨步當時,不久涅槃佛性學說也流行甚廣。還有儒,釋,道叁教的本末同異之爭,夷夏白黑之論,神滅與不滅,沙門敬王者與否之訟,一時佛教界異常活躍,百家爭鳴。能夠在六朝時代把譯經和義學這兩方面成就加以總結,記錄,起了繼往開來作用的就是僧佑律師。本文從生平著述及在佛教史上的地位加以概述。
二、生平著述
僧佑(445—518),《高僧傳》卷十一有傳,俗姓俞,祖籍彭城下邳,父世移建康。幼小時隨父母入建初寺禮拜,歡喜踴躍,忘返留連,父母只好答應他的請求,允許在寺內出家,奉僧範爲師。到了十四歲時,又投定林上寺法達門下。《高僧傳》上說:“達亦戒德精嚴,爲法門棟梁,佑師奉竭誠。”①受具足戒以後,又受業于法穎,法穎是當時的律學名匠,僧祐隨侍,盡心鑽研二十余年。“竭思鑽求,無懈昏曉,遂大精律部,有邁先哲。”①
法穎逝世(齊建元四年,482)後,永明年中(483—493)竟陵王蕭子良常邀請他開講律學,由于他精究律部,辯解入微,因此聽衆常七、八百人。又奉齊武帝敕,往湖州、蘇州等地去試簡僧衆,並開講《十誦律》。所得的信施,都用來修洽建初定林諸寺,並在兩寺造立經藏。從此以後,在他後半生數十年中,廣開律 席,對律部的弘傳,厥功甚偉!同時僧祐還精通工藝技術,《高僧傳》上記載:“祐爲性巧思,能目准心計,及匠人依標,尺寸無爽。故興宅、攝山大像,剡縣石佛等,並請祐經始,准畫儀則”由于戒德高嚴,博學多才,在齊梁兩代,備受朝野崇敬。《高僧傳》上說:“今上深相禮遇,凡僧碩疑,皆敕說審決。
年衰腳疾,敕乘與入內殿,爲六官授戒,其見重如此。”不僅深受朝廷禮遇,同時在佛教界也望重當時。
開善寺智藏,是梁代著名的叁大家之一,“皆崇其德,素請事師禮”。弟子多至一萬一千余人。梁天監十七年(518)五月圓寂于建初寺,年七十四,僧祐一生的主要著述有《出叁藏記集》十五卷、《弘明集》十四卷、《釋迦譜》五卷、《薩婆多部相承傳》、《十誦義記》、《世界記》五卷 、《法苑集》十卷、《法集雜記傳銘》十卷。以上八種著述,他曾名之爲《釋僧祐法集》,並親自作序說:“竊有堅誓,志是大乘,頂受方等,遊心四含。加以山房寂遠,泉清松密,以講席間時,僧事余日,廣訊衆典,或專日遺餐,或通夜繼燭,短力共尺波爭馳,淺識與寸陰競冕……仰禀群經,傍采記傳,事以類合,義以例分,顯明覺應,故序釋迦之譜,區別六趣,故述世界之記,訂譯經,故編叁藏之錄,尊崇律本,故铨師資之傳,彌綸福源,故撰法苑之編,護持正化,故集弘明之論,且少受律學,刻意毗尼。……即禀義先師,弗敢墜失,標括章條,爲律記十卷,並雜碑記撰爲帙。總其所集,凡有八部。冀微啓于今業,庶有待于來津。”以上八部著述,編集了許多古記遺文,保存了豐富的佛教資料。現存只有《釋迦譜》,《出叁藏記集》、《弘明集》叁部,其余五種均佚。
叁、《出叁藏記集》
1、撰寫因緣:
《出叁藏記集》前面有作者自序,說佛教自漢代傳入後,佛典翻譯,自後漢末安世高,支婁迦谶創始以來,譯經漸多,在傳譯過程中同經題口,譯文相異的現象,一些佛經被展轉傳鈔卻又不知它們的譯者及譯出的年代,最初的完備經錄爲道安所作的《綜理衆經目錄》,此後又譯出大量新經,“時競講習,而年代人名莫有诠貫,歲月逾邁,本源將沒。”⑦爲了使後人對譯經有清楚的了解,“佑以庸淺,豫憑法門,翹仰玄風,誓弘大化,每至昏曉誦持,秋夏講說,未嘗不心馳巷園,影躍靈鹫,于是牽課羸志,沿波討源,綴其所聞,名曰《出叁藏記集》”⑧。僧祐于齊梁間以定林寺、建初寺造立經藏寫一切經的因緣,在道安錄的基礎上,旁考諸目“訂正經譯”,撰寫成書,它是現存經錄中最古的一種,並還轉載道安等錄的重要材料,而保存了佛家經錄的原始面目。
2、《祐錄》的組織結構
全書共分四個部份:一、《撰緣記》,二、《诠名錄》,叁、《總經序》,四,《述例傳》。僧佑在自序中說:“緣起撰,則原始之本克昭;名目诠,則年代之目不墜,經序總,則勝集之時足征,列傳述,則伊人之風可見。”⑨
(一)《撰緣記》一卷,記經典的結集和翻譯的來源。引《大智度論》,《十誦律》,《菩薩出胎經》,敘述世尊出世後由迦葉阿難結集的緣起及經過。同時還談到了經典在翻譯中的梵漢音義同異問題,認爲在譯經史上,鸠摩羅什及其弟子,昙無谶、佛陀跋陀羅譯經質量均屬上乘。主張文體文質相宜,“文過則傷豔,質甚則患野。”⑩最後則例舉新舊譯經中對幾個名稱的不同譯法,如世尊曾譯“衆祐”,菩薩譯作“扶薩”等等。
(二)《诠名錄》四卷:這是全經的正宗部份,審訂載明自東漢初傳譯《四十二章經》以來至梁天監叁年(504)爲止,譯出的佛經450部,1867卷的目錄、卷數,譯者,譯出的年代。因對所依據的道安舊錄有所增訂,一律稱爲“新集”。內容是1、《經論錄》,2、《異書經錄》,3、《安公古異經録》, 4、《安公史譯經錄》,5、《安公涼土異經錄》。6、《安公關中異經錄》,7、《律分五部記錄》、8、《律分十八部記錄》,9、《律來漢地四部敘錄》,10《續撰失譯雜經錄》,11、《抄經錄》,12、《安公疑經錄》,13、《疑經僞撰雜錄》,14、《安公注經及雜經志錄》,在十四錄中,標題安公的基本上保存丁道安舊錄的原來撰述,而加以補訂。其余也都是按照《安錄》的規模加以擴大。所補訂《安錄》的七錄,內容是(A)《經論錄》,這是全錄的主要部份,所有譯本都厲于有譯的。
其中共舉出譯人十七人,從辛靈時開始,漢末有:安世高、支谶、支曜,安玄、佛調、康孟祥。叁囯時有:支謙、康僧會,朱士行,由西晉到甯康時有:竺法護,聶承遠、達摩羅刹、安文惠、帛元信、竺叔蘭、法炬、法立,共譯出246部、459部。
但是在上例十七家當中,朱士行雖然找到了《放光》,但不是由他譯出,不能把他算在譯家之內。達摩羅刹的意譯就是竺法護,所以名字重複,再加上安文惠,帛元信只是竺法護的助譯,不能算爲譯家。然而這些都無傷大雅,並不影響道安整個著述的謹嚴態度。僧佑又對于這些譯本,都參照其它經錄,注出異同並補缺,又標明當時有本或缺本。另外于法立以前補出張賽等七人,法立以後補出衛士度等55人,增錄了許多經典。
B、《古異經錄》:這裏收錄的經典,爲古代的遺文,基本上都是單篇譯出,沒有譯者的名字,共92邪,92卷。
C、《失譯經錄》:也是譯者姓名不詳。這一類經《安錄》原列有131種,但經名簡略,未列卷數。僧佑均加以整理,注出異名、出據,存缺,並從《安錄》注經末移來11種,12卷,確定爲142部,147卷。
D、《涼土異經錄》:失譯經存在于涼土的共59部、79卷。
E、《關中異經錄》失譯經存在于關中的,共24部,24卷。
F、《疑經錄》共有疑經26部,;並有一個小序,說明這些經典的可疑之故。
G、《注經錄》道安自己所注釋的群經,共21種,35卷。僧佑又補入雜著經錄等五種六卷。
此外,僧佑擴充了《異經錄》的編製而續成《異書經錄》和《鈔經錄》,又續撰《失譯雜經錄》、《疑經僞撰雜錄》,又將列入《經論錄》裏灼律藏譯書本源,別爲律分五部記等叁錄,以上十四錄共收經目2162部, 4328卷,比《安錄;》增加1500余部,3300余卷。但他所搜羅到的寫本和參照的經錄;側重南方,因地區的限製,偏疏遺漏在所難免,對北方的所譯經遺錄尤多。
(叁)《總經序》共七卷,收錄經序,後記120篇,這是研究各個時代的譯經背景,譯者、經過,佛經內容、流傳情況等重要參考資料,例如《四十二章經序》記述了漢明帝派使者赴印求法的傳說。康僧會的《安般守意經序》介紹此經的內容及他的理解,並介紹了譯者安世高的簡曆和他本人的師承關系。我們可以從道安寫的序可了解他在後秦主持翻譯《P可含經》及其單品經、阿毗昙戒律的情況,並可以了解他的佛學主張。從羅什的弟子寫的序可對以後秦翻譯大乘般若,中觀學派的著作情況有所了解。這部分還收錄宋朝陸澄《*輪目錄》,齊競陵王蕭子良《法集錄》、僧舶《法集總目錄》、《世界記目錄》、《薩婆多部師資記目錄》、《法苑雜緣原始集目錄》、《十誦義記目錄》,《法集雜記銘目錄》及序言。這些書均已夫失,但通過這些目錄和序可對佛教傳入中國後的主要著述情況有所了解。這種體裁,創見于此書,價值極大,無疑是一種佛藏提要,保存了大量資料。
(四)《述例傳》叁卷,這是漢地現存最古的高僧傳記,敘述翻譯大師與義解沙門的生平事略。此中又分兩類:前二卷主要著錄西域譯師如安世高,支婁迦谶,共22人。後一卷載記中國僧人法祖等共10人,這些資料大多被寶唱《名僧傳》,慧皎《高僧傳》所采用。
四、《弘明集》
1、撰述的原因《大正藏》五十二卷載有《弘明集》並收有序言,僧佑在序文中說明編寫此書的動機和設想。他說:“自大法東漸,歲幾五百。緣各信否,運亦崇替。正見者敷贊,邪惑者謗讪。至于守文曲儒,則拒爲異教。巧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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