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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識種子管見(朗誠)

  唯識種子管見

  朗誠

  閩南佛學

  小引

  種子,也叫習氣。它是唯識學中一個十分重要的範疇,也是一整套“賴耶緣起”理論建立的基石。有關它的起源、性質、功能和形成(熏習)過程等方面的知識以及涉及這些知識的諸多分歧意見,在《成唯識論》和《成唯識論述記》中有著詳盡的論述和介紹。

  本文中,筆者無意完整地複述以上所提到的那幾個方面的內容,僅僅是:先著眼于現實世界談談個人對種子起源的認識,突出“新熏”的相對重要性,接著,盡量簡要地闡述種子熏習的原理,然後分別對所謂的種子新解提些不成熟的意見,最後,用種子理論來嘗試性地探討夢的形成原因和過程。

  一、種子的起源

  (一)種子重在熏習

  據《述記》載,關于種子起源的問題,印度曾主要有過叁種不同的觀點。這叁種觀點之間有過激烈的爭論,最終結果是,護法的觀點得到大多數教內外學者的贊同,甚至後來還一直被視爲“唯識正義”。其中的原因可能是·這樣,一方面因爲護法那種既主張“本有”又強調“新熏”的觀點相對于其他任何一種只承認“本有”或只承認”新熏”的說法的確要圓融得多,並且可以說是一種卓見慧識;另一方面,護法本人又是唯識思想的嫡傳後學。

  筆者之所以說護法大師具有遠卓之見識,那是因爲他同時承認“本有”和“新熏”所持的精辟的理由。他認爲,強調“本有”和“新熏”是爲了分別給現在存在的和將來一定會存在的一切現象(現行)提供其出現的第一個最主要條件;同時,“本有”又可以杜絕無謂的爭執,“新熏”則能夠解釋宇宙間一切事物的發展。盡管如此,筆者以爲換個角度討論這一問題亦未嘗不可。

  毫無疑問,種子起源于無盡久遠的鴻蒙太初還要早的無量劫前,但是它的形成則在于時時刻刻都在衆生精神界所進行的“熏習”過程,而那些熏識而成種的原始現行則又肇始于更古的種子。倘若還要從理論上追問最初的種子來源于何處,或原始的種子與原始的現行誰先誰後,這樣無疑是在做浪費生命的遊戲,因爲這似乎是與“先有雞還是先有蛋”這類永遠也無法解答的問題相類似的,理所當然,應該棄之不顧。要知道,追究那些跟“何爲第—“因”同樣類型的問題實在不比討論一個麻雀的誕生年月更有意義。而且,與其被那些根本就沒有答案或結論的無限循環的問題弄得焦頭爛額,或吃盡徒勞的苦頭,倒還不如明智果斷地放棄那種刁;理智的無聊的好奇心而不去打破沙鍋問到底。不過,話說回來,對種子熏習過程始于何時的問題除·了爲避免無盡的白討苦吃而置若罔聞外,還可以用“無始”這雙圓滿的字眼來應付喋喋不休的刨根問題。也可以說,正是因爲“無始”,我們才能把種子的善惡性質、決定衆生能60 閩南佛學院學報否解脫和解脫結果差別的原始的先驗依據——五種姓種子——說成是本來就有(本有)。因而,用“本有”和“新熏”來共同說明種子的起源只是權巧方便,特別是對于正存在、發展中的一切事物,“本有”就更加顯得無足輕重了。

  由此可見,要論述種子的理論,值得和可以論述的就只有種子的“新熏”,也就等于說是種子熏習的過程——舊種子現行、新種子形成的過程。如果說在所有的種子中,五種姓種子由于它們本身的隱晦和自我生滅相續不斷而只能到衆生解脫道上各奔前程之際才能徹底知道其內部實質的話,那麼,其余的善惡種子則最好是在衆生解脫之前就予以探討,因爲,它們在衆生解脫之前,無時無刻不在進行現行,又無時無刻不在通過熏習而形成新的種子,直到衆生完成解脫事業的最後一刻。

  于是,十分顯然,種子熏習的重要性不得不需要強調一下。

  首先,正如現實生活中沒有記憶就無法感受時間的過程一樣,在任何一個人的生命長河中,沒有種子的熏習,就沒有他(她)自身無始以來或長此以往的生死流轉;當然也就沒有人類世界的千差萬別及其延續,更沒有世間到出世間過渡的津梁。生活中,是因爲有種子的熏習,人們才有記憶。有了記憶才能積累經驗材料,而又只有大量的經驗材料以種子的形式保留下來後,人們才能將積累的經驗形成知識和提煉出思想觀點。更重要的是,有了種子的熏習,人的思維意識才能打破現在的局限,即就在此時此刻還擁有過去和未來,使得那些本來跟我們時出久遠的事物集中到意識中來,因而也感覺到過去種子所有的現行和憧憬中的將來事物—瞬息萬變的主觀幻想和光怪陸離的客觀事物——在時空上縮短了距離,似乎就近在咫尺和與本體不可分割。

  其次,同樣的道理,在衆生流浪生死的漫漫長途,是種子的熏習,才使得致使人們流轉後世的“業”具有存在形式,並明白地告訴每一位沈緬五欲的衆生:生命並不始于呱呱墜地的那一刻,也不終結在正終壽寢的那一刹那。不僅如此,它電將把人們從對業力存在形式和處所的困惑中以及業力對生命個體的層層糾纏中解脫出來,各奔永遠幸福的樂園。

  (二)種子熏習原理簡述

  基于以上這些重要性,交代種子熏習的原理才變得必不可少。

  事實上,種子的熏習很大程度上類似于心理學上的記憶的形成,可以說,記憶的形成一定要依賴種子的熏習”。所以,種子就是超越時空的記憶,而記憶則是生命短暫的種子,但是,我們又不能不指出前者的理論遠比記憶理論更加複雜、深刻;就其深度的懸殊來講,就象研究潛意識跟研究條件反射之間的差別一樣大。

  種子的形成是以豐富多彩的現實生活爲材料的,而現實生活中凡與下意識有著一定關系的每——種活動又不能沒有種子的形成。衆所周知,生活中,我們要思考各類問題,感知我們面對的事物,練習某些技術性的動作,體驗各種情感,或許還行俠仗義、爲非作歹等等,這各類活動之後,其具體形象的活動畫面隨著活動的結束而消失。但由于在活動過程中,我們的八種識體——精神意識——曾積極地參與過,尤其是第七、第。八兩種識體,它們很本能地以執著、或接受的動機使得活動在第八識田中留下或濃或淡的印記(習氣)。那些較濃的印記保留的時間較長,有可能是一世,也有可能是幾世,反之淡者則短,頂多一世——還必須反“複回憶,少則幾個小時。何以會如此呢

  原來印記的濃淡在于活動的劇烈與平緩、場境刺激的強弱,諸識參與的積極性的高與低,最重要的還是敢于活動的道德性質——善惡性是否明顯。一般來講,活動劇烈,刺激性的強度高,精神之注意力集中和道德意義明顯,這樣形成的種子就是真正唯識意上能夠現行衆生主體和業報中一切內容的種子,即有支、我執、異熟等之種種子,否則就只能是相似意義上的種子,即各類記憶。

  此外,生活的多樣化使種子熏習的類型還有另外一種,這種熏習在佛教中因爲它形式的平緩和常見很少被人提及。它與前一種熏習主要不同點不在于熏習過程而在于形成習氣的時間上。它不能一次性地完成,需要長時間的耳濡目染。比如在某環境中生活,無意中就養成一種習慣,或接受了某種思想。還有人爲了反複記憶,比如從書本上背誦知識等。因此,毫不諱言,這種熏習與習慣,條件反射等後天的生活規律關系極大,甚至知識的積累、習慣的養成、條件反射的形成本來就屬于這類熏習。

  應該強調的是,以上兩種熏習,不管是那一種,其真正的熏習過程大部分是在心理上進行的,現實外界活動或大腦思考的內容必須以第七、第八二識作爲熏習的媒體。第七識作爲能熏的工具,將形象或抽象的事物體相、特征經過迅速精細的處理後烙在第八識上,于是,就留下習氣,增加第八識重現事物的功能,所以,第八識既是受熏體,又是含攝種子的倉庫。

  而且,兩種熏習都有遺忘的事實存在,只是有多少,快慢之區別而已,除了所提到的那種真正意義上的種子才不易遺忘。如果說前面一種熏習中所謂善惡性質分明的種子較容易刻骨銘心——大多數能保留很久,作爲下世果報之因——的話,那後一種靠多次熏習的種子則多半是在時過境遷之後就煙消雲散,假設不及時反複複習的話。換句話講,遺忘的可能較多地出現在後一種熏習上,其中又以有意識地學習、記憶東西這方面爲主。對此,我們只能在熏習過程上找原因。在這種熏習過程中,不僅因爲活動的無關性影響種子的形成或形成後保留時間的長短,更重要的是來自內外的幹擾。這些幹擾可以分爲兩大類:第一是對抗性的幹擾。這主要出現在自我意識的逆反心理上,即將接受的內容因爲妨礙過去已經接受的知識的回憶,意識更爲了保留過去知識的記憶而沒有完全的投入到記憶新知識的活動中來。或者主觀上本來就反感所要接受的內容。第二是相互影響的幹擾。這是指正在形成的種子跟過去已經熏習成的種子(記憶)相互混淆,而影響到的記憶的繼續保留與新記憶的順利形成。需要提示的是,雖然我們認爲遺忘有部分因素是主觀逆反意識而造成,但絕不是弗洛伊德所說的那樣:“凡是遺忘的事都是些觸人心境和令人生厭的痛苦事”,①因爲在日常生活中,每每令人不堪回首的痛苦事才往往最不容易忘卻。

  二 對兩種種子新解的看法

  介紹完有關種子的主要知識再來跟那些對種子以全新理解的人商榷,筆者以爲這是適宜和必要的。

  (一)對熊十力關于種子新觀點的異議

  熊十力崇信法相唯識必須分家的荒謬之說,以爲唯識學的種子義與法相學的種子義迥然有異,甚至于幹脆講前者就是唯識家獨創的“多元論”。當他發現《大論》(即《瑜伽師地論》)中有關種子的一段文字之後,覺得其文正是他自己觀點的佐證,自然也就以爲自己的觀點不但本非臆測,而且還有先見之明。尤其可笑的是,他經過一番“深刻思考”之後,認爲種子不是有別諸法的實體而是諸法內部的“生機”。後來,再加上他“自家隨處體察所理”,便更加狂妄地宣稱:“只要不把諸法執實”,連種子也“用不著”了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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