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生活禅談起
于曉非
今天本來是來學心的,到臺上來講,沒有什麼准備,恐怕沒有太多的系統性,我們可以互相交流。
這次是淨慧法師在這兒主持生活禅夏令營。談到生活禅,我很有感解。現在經常聽一些參禅的人講: “ 開悟了就是言語道斷,心行處滅,那是說不出來。 ” 也常聽人講,佛說法四十九年以後,最後告訴大家說他一個字都沒說。確實,佛法就是破衆生的執著,尤其禅宗,破字當頭。但是如果大家參禅學佛,學到最後,啥也不知道說了,說不出來,這是不是很究竟、很有意義呢?很多教師講課時都是舉禅宗的一個公案,就是師父拿起一個杯子問: “ 這是什麼? ” 你要回答: “ 這是茶缸子 ” ,師父就當頭一棒。如果你回答: “ 這不是茶缸子 ” ,師父依然要當頭一棒。如果你要回答: “ 這即是茶缸子又不是茶缸子 ” ,師父依然要當頭一棒。你要是回答: “ 這既不是是茶缸子,也不是不是茶缸子 ” ,那師父依然要當頭一棒。那麼我們仔細思考起來,對 “ 這是什麼? ” 這個問題,用我們的理性、思辨來回答這個問題的話,也只此上面四種回答。要麼你回答它是,這是一種肯定;要麼你回答它不是,是一種否定;你回答它既是又不是,這是一個矛盾;你回答既不是是,也不是不是,那麼這是一個不定。我們的意識、理性對這個問題的回答,在邏輯上講只此四種。如果來參禅的話,那麼要挨四棒子,也就是說,這四棒子就把我們的遍計所執給打光了,是破。所以佛法也講,禅宗也講,離四句絕百非。離哪四句呢?就是離這四句:離有句,離無句,離亦句,離非句。所以說禅宗確實是要破。但是不是只破不立呢?是不是在這四句之外有個什麼東西我們可得呢?從大乘了義的華嚴境界來看,它不僅講離四句,後面緊接著還有一句話叫 “ 即四句 ” ,當下即是。要破掉我們的遍計所執,但是道並不是在我們這四句之外。有句是道,無句是道,亦句是道,非句依然是道。所以可以總結一句: “ 一切法皆是解脫道 ” ,語言方字依然是解脫道。所以可以總結一句: “ 一切法皆是解脫道 ” ,語言文字依然是解脫道。道在哪兒?並不在生活之外,並不在四句之外有個道,我們生活的一切都是道。淨慧法師的這幾句話寫得非常好: “ 滿目青山是禅,茫茫大地是禅,浩浩長江是禅,潺潺溪水是禅,青青翠竹是禅,郁郁黃花是禅。 ” 這些話寫得非常精彩,山色無非清淨身,溪聲盡是廣長舌,一真一切真,萬法自如如。道在哪裏?就在我們當下的現實生活之中。所以參禅不是離開我們的世間,我們的道、我們的禅就在我們的當下。淨慧法師提倡生活禅,我很有感解,我談起一點體會,不知恰當不恰當,請淨慧法師指正。
現在社會上有參禅的熱潮,這很好。但大家不要忘記,參禅是在學佛。學佛首先要樹立正見。就我個人來講,爲什麼會發心要學佛呢?我是學理論物理的,學到最後就搞宇宙學,現代宇宙學的一些模型實際上在理論上有悖論,有些根本問題是說不清的。也讀過西方哲學、道家、儒家的東西。爲什麼後來對佛法有了興趣,而且願意學佛呢?我們北京一大批青年知識分子是受四川賈題韬老居士的影響,十年前這個時候在北京經常聽賈老居士給我們講禅宗。通過親近賈老居士,給我們一種感受,佛法是智慧之學。感到佛法禅宗裏面是智慧。佛法與外道的不共之處在于智慧,正是佛法的智慧使我走上了學佛之路。我想我們青年知識分子學佛,首先應樹立起我們的正見。
我們講宗、教、宗門和教下在佛法裏是兩個東西,宗門是直下承當的實踐,教下是把我們的修行境界用語言文字表達出來。宗門與教下在佛法裏我覺得象車子的兩個輪子,去了哪個都不行。所以當前很多學佛的人,要樹立起正確的見地,特別是知識分子決不能忽視了對教理的學習。開悟是有標准的。達摩祖師在中國傳禅是用《椤伽經》作爲印證的,所以我們決不能忽視了對教理的學習我對佛經的參學。昨天中午在五臺山塔院寺采訪寂度老和尚,我請問寂度老和尚:象我這樣一個人應當怎樣學佛?寂度老和尚告訴我,要下功夫,好好地學華嚴、法華、楞嚴幾部大經,在讀經上用功夫。如果沒有經教的指導,那麼我們參禅可以說是盲參瞎練。離教盲參,是當前我們參禅道友的一個很嚴重的問題。禅宗講不立文字是在立了文字以後,我們才有資格講不立文字,盛唐時期講佛教,就跟今天講科學一樣是最時髦的東西,是社會的最高真理。那時不管你是高級知識分子還是普通百姓都要學佛,幾部大經凡是知識分子都是要讀的。如果現在調查大學裏的教授們知不知道有個《維摩诘經》?恐怕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不知道佛教裏還有本什麼《維摩诘經》。北京搞了個淨名書院,好多人都問淨名是個啥東西?但是作爲中國古代的知識分子,你不曉得維摩诘就不算是知識分子,你《維摩诘經》都未讀過,還算是知識分子嗎?算不上。盛唐時經教、佛經是人人必讀的,因爲有人讀經教鑽在文字裏出不來,有文字障時,才講要不立文字。可我們現在不是這種情況,佛教的經教已經丟得差不多了,本來就不知什麼是經教,還怎麼談不立文字呢?不僅參禅是這樣,念阿彌陀佛也是一樣。阿彌陀佛這個法門是很深的。一句彌陀可以解脫生死,這絕對真實的。但我就不贊成一些弘淨土法門的人講,不要讀佛經了,叁藏十二部你讀不過來啊,你就單念一句彌陀吧。對于一些工作繁忙的人、文化水平不高的人、一些年紀大的人,如果他能真心把自己的一切都依止于彌陀,依止于觀音,確實能得解脫,甚至比我們這些知識分子一天到晚參禅可能得到的受用更大一些。但作爲我們知識分子,決不能滿足于一句彌陀就可以解脫,別的啥也不看了。一句彌陀什麼能解脫呢?什麼是阿彌陀佛?你不讀經是不會知道這些問題的。什麼是西方極樂世界?爲什麼要往西方極樂世界呢?這裏面道理很深。一部《無量壽經》被稱爲中本華嚴。知識分子學佛,我們就不能滿足于一句彌陀就完了,一定要在經教上下功夫。這是我講的第一條,就是要在讀經教上下功夫。
但是,在經教上下功夫有時也會出現一種現象,就是把學佛搞成了學術研究,搞成當學都作教授,這一條也是不可取的。因爲佛法是要解行並重,要把我們的道理溶入我們的生活,溶入我們的行持中。以前宗教這個概念還很高尚的時候,沒有人對佛教是宗教還是哲學有異議,但是今天宗教似乎成了一個貶義詞。這時有人站出來說,佛教不是宗教的哲學。用意固然是好的,但我們還是應該理直氣壯地承認佛法就是宗教,佛法是信仰,佛法是行持,不單單是不種道理、學說,從大乘佛教上講,如果我們把佛法僅當成一種文化、道理、哲學研究學習的話,最多是相似法,甚至是謗佛。所以佛法很強調解行並重,不僅要參學經教,同時要行持基本的叁無漏學,戒、定、慧是修行佛法的根本。釋迦老人家講以戒爲師,戒爲無上菩提本。這次到五臺山很有感觸的一件事就是去拜普壽寺,普壽寺是尼衆寺院,通願老法師的弟子在那裏主持。通願法師是我們近代的一位大德比丘尼,主張以華嚴爲宗,以戒律爲行,以淨土爲歸。到了那兒果然感受不同,那裏有叁百位比丘尼,進去一看,每位比丘尼的威儀舉止都非常莊嚴,每個人都嚴格要求自己。我去的時候,如瑞師正在給比丘尼講戒律,沙彌尼是不能聽的。先是一些沙彌尼接待我們,一會兒比丘下課出來了,一字長隊,那種威儀不僅我們佛教徒生起敬佩之情,跟我一起的好幾個旅遊的人,根本對佛教還沒生起信仰,一見他們就合掌贊歎,師父們怎麼這麼好。所以出家的師父道德感化的力量是從待戒來的。我對他們講,你們的寺院這麼破舊,沒錢來修,不化些緣嗎?他們說通願老師曾說:我們不要去化緣,我們就自己一心修持,如果我們修得好,機緣成熟自會有人護持。如果我們的僧團都象普壽寺的師父一樣我們佛教就大有希望。不僅出家的師父,在家的居士,都應該在持戒上下功夫。如果哪個寺院願意接受我,我很願意到寺院裏住上一個月、叁個月或半年,受八關齋戒。受過訓練和未受過訓練我想不一樣的。當然我們這次是生活禅夏令營,以後是不是我們可以搞一搞修律的夏令營,讓生活更應該嚴格一些。
在諸多戒律裏,首先是叁皈依戒,聽說前兩天一百多位朋友在這裏皈依叁寶。太虛大師就講佛法僧叁寶是信仰佛、研究佛學、行持佛法的根本。所以我特別恭喜有這麼多位朋友在淨慧法師這裏皈依叁寶。我覺得受叁皈依是樹立正信正見最基本的東西,是我們最根本的依止。我們依止什麼呢?依止佛法僧叁寶。有一些搞學術研究的人,把佛當作學問研究,就很不注意信仰的建立。講到皈依叁寶,就說我自性皈依了,我皈依自性佛、自性法、自性僧。這是知識分子常犯的一大毛病。佛法是事理圓融的。從理上講,確實需要自性皈依,自性皈依是理上皈依,固然很重要,但知識分子所犯的毛病是以理奪事,講自性皈依面忽視了事上的皈依。我常講老太太們學佛,有很多也是受過皈依的,可是把佛菩薩當作神來崇拜,如果她們有一天曉得了自性皈依,學佛就有好大的實破。知識分子學佛如果哪一天到哪位師父那裏皈依了,到大殿裏實實在在頂過禮了,我覺得他的學佛就長進好大一步。知識分子學問做多了,往往有一種貢高我慢心,以爲自己有學問,見了師父還要頂禮呀?見了泥菩薩爲啥要頂禮呀?拜佛是消除我慢心。各位是在淨慧法師這裏受叁皈依,是皈依了佛法僧。僧是一切依佛法而修行的人,範圍很大。文殊菩薩、觀音菩薩這都是聖僧,在座的師父也是僧,如果我說是皈依某某師父的,嚴格來說這話是不對的。我記得有一次在北京廣濟寺,我們帶去一些人在淨慧法師那裏皈依,淨慧法師開示時特別講到一條,你們雖然是在我這裏皈依叁寶的,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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