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剛經和我們的生活
中國佛教協會教務部副主任 妙華法師
《金剛經》在中國的曆史上,自從由鸠摩羅什法師和玄奘法師翻譯過來之後,沒有任何一部經典像《金剛經》這樣在中國根深蒂固,廣泛弘揚。雖然在一些思想家、文學家和哲學家來看,《金剛經》具有很豐富的思想內涵和哲學性,但是並沒有因此而被廣大民衆所漠視。在中國廣大的區域中,不管是曆史上,還是現在,廣大民衆都有一種普遍的意識,就是認爲讀誦受持《金剛經》能夠薦亡積福。在曆史上,有很多文化人以抄寫《金剛經》爲人生的幸事。因此,在唐代書法界出現了一種抄經熱。在抄經熱興起以後,中國字的形體中出現了一種寫經體。在杭州十五洞的摩崖石刻上,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文字刻的都是有關《金剛經》的內容。泰山可以說是一座文化的山,在那些摩崖石刻上,也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文字刻的都是《金剛經》的內容。其中有一處人文景觀,就是泰山的經石峪,用顔體字(每個字一米見方),把整部《金剛經》都刻在了這個山谷裏。除此以外,在中國的四大名山、四大石窟,隨處都可以見到有關《金剛經》的內容。這些文化人,把他們理解的《金剛經》的某些經文刻寫在石頭上,其用意有兩個方面:一方面,他們認爲這是做了一件有功德的事;另一方面,他們也想讓更多的人由此而了解《金剛經》,悟入《金剛經》。
關于《金剛經》的版本,在中國爲保存《金剛經》的版本,有著非常多的典故。比如,如何將《金剛經》刻寫在石板上,藏在密室中,經過幾百年或上千年以後,又被一些高僧發現。在我對《金剛經》進行研習的時候,其中有一位日本人使我非常感動。他在唐代的時候,把《金剛經》刻在了鋼板上,帶到了日本,後來,當中國這個版本消失的時候,中國的學者在日本又發現了這個版本,使它重新又流傳到中國來。
我講這些,就是想以曆史事實來說明《金剛經》與中國廣大民衆的生活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在座的各位,我們今後修學的道路還很漫長,要接觸大量的經典,在沒有研習經典以前,有許多外圍的東西需要大家了解。所以,我今天在這裏講的目的只是想給大家起到一種導讀的作用。
首先,我對經典的“經”字作一下解釋。“經”字具有准確的內涵和外延。按傳統的講經方式,“經”字可以從叁個方面來诠釋。經的第一個含義,有方法和途徑的意思。經的第二個含義,有勝載義。比如現在我給大家講《金剛經》,聯系著大家的生活來講,這是一種方便。我們各位在提問的時候,或者和我交談的時候,也有很多思想,但我們的思想是散亂的,不能成爲一個完整的體系。而作爲一部經,它是完整的一個思想體系。勝載義,有收藏的意思。就是說它把許多閃光的思想收藏在一個完整的思想體系裏面了。因此,我們往往把經稱爲藏經。藏,也是收藏的意思。經的第叁個含義,有不可更改義。任何一種宗教或者學派,把一種認爲是不可更改的權威性的書,稱爲經典之作。所以,並不是任何一個人都可以把自己的思想稱之爲經的。佛教的經典,是佛陀的弟子把他的教法結集後,以固定的形式流傳下來的,是不可以更改的。另外,像道教老子的《道德經》也是這樣,任何人沒有權力進行刪改。後人所能做的,只是對經典的注釋和論述。唯有這樣,佛陀的思想雖經流傳了兩千五百四十年,卻還能保持它的原貌。也使我們後人通過讀經,能夠直接地了解佛陀的全部思想。
在過去,翻譯經典的工作是一件非常嚴肅的事情。在西安慈恩寺,以玄奘法師爲首,通過國家嚴格篩選出的上千名高僧聚集在一起,他們在對經典進行翻譯的時候,有時對某一個字的確立,都要經過很長時間的辯論,力爭用最准確的文字,把它融進全部的經文之中。而現代人在翻譯經典時,已經很少有人能這樣嚴謹了。隨著我們對現代化運作工具的掌握和對現代媒體的把握,有些人是爲了讓更多的人能夠讀懂這些具有深奧道理的經典,也有的人是出于功利之心,于是就把這些佛經譯成白話,然後輸人電腦,或是著書出版。我覺得這種方法很值得商榷。因爲中國的文言文,它的句式結構是非常嚴格的。除此以外,它的思想內涵是非常豐富的。當我們輕描淡寫地把佛經譯成現代的語言時,很可能就貪汙了佛陀本來的思想。所謂“差之毫厘,失之千裏”。當然,我談這個問題,並不是說我們不能夠推陳出新來做這項工作。而是說,我們在做這項工作時,一定要本著非常嚴謹的態度。本來在佛法傳入中國這一漫長的曆史中,翻譯的時候,語言就有很多的障礙,就有很多不盡人意的地方。如果我們現在的學者不能很嚴謹地對待這件事情,那麼就會贻誤後人。過多少年以後,人們恐怕就很難看到佛陀思想的原貌了。
古往今來,講《金剛經》的人非常多。但是,由于每個人對佛法的悟入有淺深偏圓的區別,所以對《金剛經》的解釋也各有不同。有個比喻說,兔子到海邊去喝水,它回來後,仙人問它海有多大?它說,海就像我肚子這麼大。鹿也到海邊去喝水,它回來後,仙人問它海有多大?它說,海就像我肚子這麼大。大象也到海邊去喝水,它回來後,仙人問它海有多大?它說,海就我肚子這麼大。仙人非常嚴肅地告訴他們說,海就像海那麼大,你們叁個的肚子都是很有限量的。我們今天面對佛法的大海,就應該反省自己,我們的經驗、閱曆、心量和智慧都是很有局限性的,我們以自己有限的尺度去衡量佛法,我們所能認識到的,已經不是佛法的本然了。當我們以自己的限量去講解佛法的時候,混入了很多我們自己雜染的思想和境界。所以,當我們在弘揚佛法時,首先應該取一種非常嚴謹、慎重的態度。我今天在此給大家講《金剛經》,只能作爲一種導讀,也就是給大家提供一塊敲門的磚。使大家知道,《金剛經》是一部專門闡述有關人類智慧的經典。《金剛經》不但是禅宗的寶典,更是所有修學佛法的人都應該了解和親近的法寶。佛陀說:“智慧以爲母,方便以爲父,諸佛大導師,無不由是出。”一個學佛的人,不管你學任何一個宗派,任何一種法門,智慧是我們唯一的導師。如果沒有智慧的話,你的所學將失去航向,你的所修將是盲修瞎煉。而我們在教化衆生的時候,就需要各種善巧方便。叁世諸佛和一切祖師、導師都是由此而産生的。所以才有這樣的說法:“佛是覺悟了的衆生,衆生是迷了的佛。”
釋迦牟尼佛活了八十一歲,在他講經說法的四十九年當中,用了二十叁年時間講般若。般若是梵文的音譯,中國人在翻譯的時候,沒有相應的文字來翻譯這兩個字,爲了保持佛陀講經說法思想的原貌,就以音譯的方式把這兩個字保留了下來。這也說明在最初譯經時,我們的先師大德們是非常嚴謹的,在實在沒有相應的文字加以准確的翻譯時,絕不勉強翻譯。有的人,後來把般若譯爲智慧,但意譯爲智慧,往往會被中國人理解爲聰明。因爲中國文字的聰明與智慧似乎沒有太大的分野。在這裏,我先講講聰明和智慧的區別。所謂聰明,是沒有定力,靠我們第六意識的分析、判斷,患得患失,在這方面所用的功夫,表現爲聰明。在文言文中,把聰明解釋爲耳聰目明。人老了的時候,眼花耳背,誰也不會稱老人爲聰明。只有對年青人,才稱之爲聰明。所謂智慧,不僅僅是知識,知識能增加我們對事物外部的感知和認識,智慧非常近于大智若愚這種思想。就是說,只有生發了我們內在的潛能和智力,把心上的蒙塵抹去的時候,原來本體的東西才可稱爲智慧。如果用西方的思維方式給大家解釋,可以分爲兩個方面,不但能夠對事物的外部進行分析判斷,而且能夠對自己進行回光返照;不但能夠知道現象世界是如何建立的,而且能夠透過現象看到事物的本質。也就是所謂的雙照雙觀,才可稱爲智慧。因爲在中國沒有一種與般若相應的詞,所以就勉強把它意譯爲智慧。
佛陀在講經說法的時侯,他把我們人類的智慧看得十二萬分的重要。但是可悲的是,自從佛法傳入中國以後,在中國的民衆中,每當談到佛法時,總是把那些死亡、灰暗、落後、消極厭世的東西與佛教緊緊聯系在一起。所以,當許多法師在講經說法時,總是一再地強調佛教是智信而不是迷信。但是,有人不分青紅皂白地總是把佛陀當初只是爲了使人樹立正知正見的這種方法稱爲迷信。當然,我們也反省自己,在佛法的流傳當中,因爲兩種文化的互相交融,我們民俗中原有的一些東西也滲透進佛教中了。
佛陀用二十叁年的時間講般若,譯成漢語的般若經,僅玄奘法師一人就譯了六千七百二十四卷。佛陀所有的教化用經、律、論叁藏十二部來囊括。現在我們的藏經樓裏的經書,以我這樣的勞力搬上一星期才能搬完。很多人一聽,可能就覺得害怕。這麼多沒有標點符號的線裝經書,我要讀的話,哪年哪月才能讀完呢?今天我們在這裏講般若,就是爲了消除大家這種迷茫的。
現在翻譯成漢文的有關智慧的經典是六百卷,叫《大般若經》。佛陀在講經說法時,他的思維是非常嚴密的,絲絲相扣,盡可能地讓我們從文字上直接領會他的思想,而不要産生歧義和誤解。在六百卷《大般若經》中,極爲突出地表現出其思想的嚴密性。佛陀每講到一種思想時,總是把別的思想還要重複一遍。當我初次接觸《般若經》時,我下決心一定要把它讀懂。但是,當我讀了幾天後,我就不想再讀了。因爲其中許多經句是來回反複地講,而且其思想性是非常嚴謹的。我們一般人的思想是非常松散的,所以面對很嚴謹的思想,讀多了就會感到很累,很乏味。因此,我第一次讀《般若經》就沒有堅持讀完。過了一段時間,反思了一下,覺得自己身爲一個出家人,連佛陀般若類的經典都讀不下去,當別人如果說我是迷信的時候,我就很難說得清楚了。于是,我再次發願要把《般若經》讀懂。這次再讀,雖然比前一次有些進步,但依然還是沒有讀懂。也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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