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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宗思想體系及其現代意義▪P2

  ..續本文上一頁河,惡鬼看到的是一灘膿血,而魚蝦的眼裏又是宮殿一類的東西。所以說,我們所見的一切不一定都是真實的,只有參禅悟道開了慧眼時,所見到的才是宇宙人生原本的真實。

  我們每個人都有無價的珍寶,但卻到處尋求,希望我們困惑的生命得到安甯。所以大珠慧海禅師告訴前來求法的人說:我這裏什麼都沒有,你們來幹嗎?都給我回去,你們每個人本身就具有珍貴的寶物。在禅門裏經常聽到這樣一句話:“抛卻自家無盡藏,沿門托缽笑貧兒。”這非常形象地說明了我們的迷失是多麼可悲的事情。

  開悟論

  既然是迷失了,我們每個人就要求取解脫,解脫就是開悟,就是通過各種各樣的方法使我們沈迷的生命得到覺醒,使我們飄泊的心靈得到安甯。

  關于開悟,在禅宗那裏也曆來有兩種方法,一是以“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臺,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爲宗旨的漸修法門。關于這類開悟的法門,在禅宗語錄和大乘經典裏,經常用磨鏡作比喻,也用調狂象作比喻。人心就像一頭狂野不馴的大象,通過禅定、止觀、禅修等等手法,就會把這頭狂象給馴服了。佛教還常用心猿意馬來作比喻,是說人心就像猿猴一樣,尤其喜歡爬樹,看到什麼東西都會貪戀,而有貪戀就有執著。關于禅宗調養心性的過程,大家更爲熟悉的是用牧牛作比喻。牛的習性是很難馴服的,有時還要偷吃莊稼,你要緊緊地抓住牛繩才能製約它,當你把它調養到一定的時候,你就是用鞭子趕它去吃莊稼,它都不會去吃,這時的牛就成爲一頭露地白牛。

  “牛”就是我們執著的、分別的、狂野的、不淨的心。開始時,我們的心都是很幹淨的,後來認同了外境,生起種種分別、産生種種迷茫,修行悟道就是要把丟失的心再找回來。這個工作開始是非常艱難的。有則寓言說,一只貓變成了公主,當她看見老鼠從面前經過,公主立即變回了貓,要去捉老鼠吃。這說明人的習性是很難改變的,無明、妄想確實很難粉碎。但通過堅韌不拔的努力與鍛煉,最後還是能夠調柔心性,使你的心成爲一顆慈悲的、柔軟的、法喜的、安祥的心,就像露地白牛一樣。這是漸修,講的是對心性的艱苦鍛煉與調順。

  二是頓悟禅,它是禅宗的主流。趙州禅師叫我們“吃茶去”,那是何等的痛快和直截。頓悟禅的基礎是要證得諸法空性,就是人空法空。人空指組成我們人身的四大五蘊,達到《心經》上講的“照見五蘊皆空”,就會覺得自身不過是一具臭皮囊、一堆碳水化合物,這正是佛教的智慧。《金剛經》講:“一切有爲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這也是我們證得頓悟的基礎。頓悟禅另外一個重要基礎是中觀思想,即不二法門。不二法門在《維摩經》裏講得最多,它是中道哲學發展到相當高度的一個産物。不二法門非常幹脆利落,不是慢慢地磨鏡,幹什麼事都是一刀兩斷,運用的手法是“兩頭俱截斷,一劍倚天寒”。在般若利劍下,一切善惡、是非、美醜、大小、得失,統統被粉碎無疑,沒有任何相對意識存在的余地。

  這裏我向大家介紹不二法門裏的幾個具體內容。一是彼此不二。緣起是佛教最重要的思想,是其他宗教、哲學所不具備的智慧。緣起就是各種因緣、各種條件的組合。現代物理學已經揭示了緣起之真谛,過去把物質分到原子、中子,現在已分得越來越小,到了誇克甚至比誇克小多少倍的東西,到最後觀察的儀器與觀察的對象之間,已經有不能隔斷的聯系,也就是被觀察的誇克、中子、原子等,總是受著觀察儀器的影響。科學爲佛法的緣起論提供了非常好的佐證,從中可以得到的啓示是,色和空是不能分開的,主體和客體也是不能分開的,也就是彼此不二。

  二是垢淨不二。禅宗裏常有“什麼是佛?幹屎厥!”“什麼是佛?麻叁斤!”這樣的對話,把很清淨、神聖的佛與很髒、很亂的東西捏在一塊,就是要截斷人的思維之流,打破人們執著的思維,就是要通過劇烈陡峭的機鋒來粉碎疑情,使人桶底脫落,明心見性。有句禅語說“八風吹不動天邊月”,八風是指利、衰、毀、譽、稱、譏、苦、樂,八風確實是很能擾動人的心性,但它再強勁也吹動不了天上的明月。明月指我們幹淨、明亮的佛性,汙垢與幹淨只不過是我們人爲的分別而已。

  叁是煩惱與菩提不二。六祖開示說,無常者即佛性也。佛性也存在于人生的痛苦與欲望之間,能夠體證到痛苦與欲望的空性,煩惱當體就可以轉化爲佛性。禅宗裏有首詩說:“叁夏閉門披一衲,兼無松竹蔭房廊。參禅未必須山水,滅卻心頭火自涼。”所謂“心頭”就是相對認識的“兩頭”,即冷熱、苦樂、黑白、高低、美醜等等。把“心頭”滅掉,把相對的認識給粉碎了,即使在熊熊烈火當中也能得到大自在。這首詩只有真參實修的人才寫得出來,而不是文字禅、口頭禅。洞山祖師在開示學人時也有很精彩的回答。學人問祖師:“天氣這麼熱,如何去躲避?”祖師回答說:“熱就好好熱死,到火爐裏去躲著;冷就好好冷死,到冰窟裏去躲著吧。”這樣的開示實在是非常的慈悲。因爲我們的“心頭”有分別、執著,就有了痛苦,而一味的逃避痛苦解決不了問題,我們必須深入痛苦,體證到痛苦的空性,才能在痛苦之中證得覺悟,獲得生命的圓滿與安祥。就像我們夏天拿著扇子拚命地扇還是覺得熱,而在太陽底下打球的人,盡管汗流浃背,卻感覺不到熱,並不以熱爲苦;冬天我們剛握住一把雪時,會感到冰涼剌骨,而過了一會,把雪扔掉後,手心會有熱乎乎的感覺。同樣的道理,逃避煩惱是沒有用的,必須直面它,否則,就不叫生活禅。

  四是色空不二。《心經》裏最精彩的話是:“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複如是。”佛經、禅語都開示我們色空不二,只有色空不二,我們的生命才能自在、安祥。如果我們偏于色,偏于物質的東西,我們就容易淪爲物質的奴隸,陷入拜金主義的狂潮,一個人一輩子爲物質而活那是很可憐的;但如果我們偏于虛、偏于空,什麼東西都空,好就是了,了就是好,那麼我們的生命就沒有追求、沒有動力,沒有向上的力量,這樣的生命也是一種迷失。所以,並不是某人說“我看破了紅塵、我放下了”,就是覺悟,這樣的人也是迷,是更大的癡迷。所以,佛法是雙刃劍,放下的時候應挑得起,挑起來的時候又能放得下,這樣就能得大自在、得大受用。

  人生是很短暫的,一眨眼就過去了。宇宙在科學家眼裏是一百億年,我們每個人能活幾十年或一百來年,這在整個宇宙生命裏連個呼吸都不夠;太陽系在宇宙間有幾千億個,地球在宇宙的大海裏就像一滴水,一個人在宇宙裏更是連一滴水都不如,我們的人生是多麼短暫、渺小。所以,我們要分外珍惜做人的緣份。人身難得今已得,我們沒有權力去浪費生命,消磨時光。如果在這短暫的時間裏還要偏偏去追求汙垢的東西,實在是太可惜了。

  《五燈會元》第五卷有一個故事講,一位老婆婆供養一位出家人修行二十多年。老婆婆經常讓一個女孩子給出家人送飯。爲了看看那位出家人的道行到底怎樣,有一天她就讓送飯的女孩子在送飯時把出家人抱住,問問他感覺如何。女孩子就照著辦了,出家人回答說,此時他的心就像枯死的木頭倚靠地冰冷的岩石上一樣,一點感覺沒有。老婆婆一聽,就把茅屋給燒了,把那位出家人給趕走了,說沒想到我二十年供養的竟然是一個俗漢!這說明這位出家人的道心還不夠,他僅僅體證到空的一面,還沒有體會到真空裏的妙有。有一則日本禅宗的公案可以與這則公案互補。一位小沙彌和他的師父坦山禅師外出行腳,走到一條河邊,見一位姑娘過不了河,師父就把那姑娘抱到對岸,放下之後,兩人繼續趕路。一路上小沙彌噘著個嘴,很不高興,也不和師父說話,晚上睡覺時翻來複去睡不著,他認爲師父的作法是犯戒了,爬起來問師父爲什麼白天要抱那姑娘過河,師父回答說:我早已把她給放下了,而你現在還抱著啊!所以說修行不僅僅去體證空,還要在空中感覺到妙有。

  境界論

  開悟是明心見性的方法,境界就是當你把生命的迷失、執著破除了以後的精神體驗、感受。在我看來,禅悟的境界主要有以下四種。

  第一,觸目菩提的現量境。我們見到的每一件東西都是真如佛性,一旦開悟之後,青青翠竹,盡是法身;郁郁黃花,無非般若。蘇轼的一首詩這樣寫道:“溪聲便是廣長舌,山色豈非清淨身。夜來八萬四千偈,他日如何舉似人?”雪堂行和尚看到這首詩偈時,說“便是”、“豈非”、“夜來”、“他日”八字多余,最好刪掉。白隱和尚的老師正受老人說:“廣長舌、清淨身也不要,只要溪聲、山色就可以了”。不顧庵禾山和尚更進一步的說:“溪聲、山色也都不要,若是老僧我的話,只要嗯哼的一聲就可以了。”與蘇轼齊名的一位大詩人黃庭堅跟晦堂禅師參禅,但晦堂禅師什麼也不和他說。有一天,他和禅師一塊散步,一陣木樨花香飄來,晦堂禅師慈祥地問他聞到花香了嗎?他回答說聞到了。于是禅師便講:“你不是經常向我討教什麼是佛法嗎?我對你一點都沒有隱瞞,因爲它本來就很簡單,只是你不肯留意罷了。”黃庭堅當時一聽,便淚流滿面,跪地而拜。禅師笑著說:“我只不過是讓你到家罷了,恭喜居士終于到家了!”這就是佛法禅宗所體證的觸目菩提的現量境界,是容不得比量,容不得分別的,就像看山一樣,受到小我蒙蔽時所看到的山,已不是原本的山水,只有當我們以一顆澄明無染的心走到山裏去,人到山裏去,山到人裏來,才是見山只是山。當你聽到荷葉上的雨滴聲,僅僅感覺到那是雨在不停的滴落,感覺到不知是雨滴落下來,還是你自己滴落下來,而不要去感覺雨是從何處、又是如何的滴落下來,那才是你和自然、山水融爲一體的境界。

  第二,水月相忘的直覺境。古代劍客練劍可以達到超越劍術的層面,通過練劍到達見道,那就是物我爲一、人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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