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無不摧破。則修金剛叁昧也已。
一行叁昧者:菩提非智,煩惱非惑,而實相同。四谛非以谛證,非以智證,而平等得。第一義谛分別都空,一相無相是爲定相。塵塵沙界,都現太平,一色一香,無非中道,不將迎于一法,亦不遠離于一法也。于此有疑:金剛叁昧,破壞于一切,一行叁昧,收容于一切,豈非相反,何可相成?然無疑也,皆無想也。說此無想法,是諸法除遣,即此無想法,亦諸法不背。但能無想,兀兀騰騰,不著一念,瀑流恒轉,掯不相隨,則破壞與收容,無相妨礙欤?于此又疑:四念處定爲無常苦與無我空,而一相定則常、樂、我、淨,豈非相反,何可相成?然無疑也,皆實相也。有漏實相,無常苦無我空也;無漏實相,常、樂、我、淨也。一相實相,非常非無常,非凡外常,非聲聞無常也。解脫對治是謂非常,般若實相非常非無常,法身中道一切是常。叁德一時,雲何相反而不相成?是之謂一行叁昧也已。
複次,龍樹有言:小乘修定以定爲近門,大乘反以戒慧爲其近門。蓋言修定,不可執定于定也。數息觀、不淨觀者,最初修習,佛常爲教,佛弟子舍利弗等亦以接群。龍樹有言:是二定者,誠甘露法門也。無著《六門教授習定論》,舉止舍亦至要也。
文字五
文字般若能娴,而後觀照般若不謬;觀照般若既習,而後實相般若相應。故文字之功,斯爲至大。如來贊歎月夜毗昙,佛弟子從事設界結集是也。文字之研,亦爲最始,無著重多聞熏習,般若重十法句義是也。從十二部出修多羅,于是有大小通慧文字。從修多羅出方等經,從方等經出般若波羅蜜,于是有相性二慧文字。從般若波羅蜜出大涅槃,猶如醍醐,于是有究竟極慧文字。
通慧文字,諸學由來,舍此無基,故爲俱舍立科。此菩薩行道相智中之一切智也。
二慧文字,因果差別,行乘兩輪,故爲瑜伽立科,爲般若立科。此菩薩行道相智中之自乘法也,此龍樹、無著學爲菩薩行自分學也,此玄奘、羅什諸譯爲菩薩行根本文字也。
極慧文字,江漢所趣,一切一味,故爲涅槃立科。此菩薩行道相智中之一切智智也。甚矣,畢竟空難知,如來垂迹,夫乃昌言,學者粗鈍,安可驟悉?然佛境菩薩行既已立教,如何佛境,如何菩薩行,不明極慧,一切懵然,自始至終都非全相,舉足下足滯于一隅。所謂媛媛姝姝,一先生談,烏足以談佛法也。
萬派朝宗,先須的認,峰非止境,愈擴愈弘。弗雲解耳,將以行證。弗雲初耳,種不可誣。是故四科文字,應須悉娴。初必分詳,繼應融貫。四科闡義,當于別明;四科讀法,應于今敘。
初、俱舍文字科。是科應分叁段,以次研讀。初、有部、經部;次、《俱舍》、《正理》;後、《雜集》、《毗昙》。
且初、有部、經部者:五事分部,曰上座、大衆。大衆由《增一阿含》來,多大乘義,義必分別,如大中道,不執一隅。是故二百年間,即分九部,皆可謂之分別論。有部從《六足》而來,一味和合,叁百年初,始有雪山上座。時分別論則勢極盛行,世友惡其不純,建立《發智》,號一切有。崇論如經,方之曰身,《六足》雖師,侪以爲足。五百羅漢複爲廣論,曰《毗婆沙》,敘一切異己,盡情斥毀,以定一尊。此雖武斷無情,而諸部凋傷,反因此而猶存梗概也。道非決定,心豈畦町,雖叁百年犢子、正量相繼敦本,而化地、法藏極端相違,更出飲光,亦難阿順。迨四百年,經量部出,其所诤理,視化地之乖爲尤烈也。經量部者,初爲譬喻,不遵《發智》而《法句》是崇。童受著書,《喻鬘》、《癡鬘》,幾等莊嚴。阿梨跋摩,亦譬喻師,《成實》論義,多符一心也。由譬喻趣進經部,其譬喻之細心一心,同于《攝論》一類師者,難以自存。經部細微,隨界多界,救義以生。既足以破婆沙,又足以啓大乘。此真部執之最上者也。室利羅多無慚上座,經部毗婆沙惜未傳來。更有世親之師曰佛陀蜜,又有世親後出曰婆薮跋摩。作《四谛論》,粗細具詳。蓋始于《出曜經》,終于《四谛論》,研而有系,經部之說思過半矣。是爲初段有部、經部也。(經部一段,采用呂秋一說十之八九。)
次《俱舍》、《正理》者:世親朋經部義,破有部執,學《婆沙》于迦濕彌羅,作《俱舍》于建陀羅國。新薩婆多衆賢崛起,救返有部,大破《俱舍》,作《顯宗論》及《正理論》。《顯宗》明目,《正理》破他。西域稱《俱舍》爲聰明論,世親則稱《正理》爲有思想而爲命名曰《順正理》,一斥《雹論》,一雲《正理》,度何至哉!二論诤義,應值鑽研。奘師所聞西域衆說,均授普光,則《光記》其最也。圓晖、遁麟雖有精華,然順有部,不可訓矣。是爲中段《俱舍》、《正理》也。
後《雜集》、《毗昙》者:《雜集》一分救《俱舍》,一分闡法相。其一分救《俱舍》有叁義,曰:阿毗達磨,曰組織規模,曰隨順經部。
且初、阿毗達磨者:《俱舍》題名曰《阿毗達磨俱舍論》,《雜集》題名曰《大乘阿毗達磨雜集論》,均爲阿毗達磨。以《雜集》一分闡述法相,別之曰大乘,以蘊、處、界廣分別,有叁十八種法門,均之曰阿毗達磨。《俱舍》之阿毗達磨,爲世親小乘之終,《集論》之阿毗達磨,爲無著大乘之始。無著《集論》,固自用阿毗達磨法門,以分別大乘法相也。至安慧《雜集》,則意取大乘法門,以救其阿毗達磨之《俱舍》矣。
組織規模者:安慧救《俱舍》而糅《雜集》,規模針對獨在《發智》。《發智》組式,法則爲叁科,修則爲四谛,凡敘一法,而皆以攝相應成就法,立自簡他。《雜集》叁科、四谛,正用《發智》法修,攝相應成就,亦用《發智》工具,但于各門,俱增大義數條而已。至于論品,則作論辯論悉詳,而于因明亦所不離,猶《解深密·成所作品》之用意也。
隨順經部者:此正營救《俱舍》之至意。《雜集》敷義,誠不若《唯識》微妙無疵,《唯識述記》辯論所在,亦不僅數條,披尋自了,不用贅談。《雜集》營救,姑敘叁義:世親弟子營救《俱舍》,不獨《雜集》。《光記》所敘,皆從西域師來,最宜用意。
以是叁段義,是故此科應讀《婆沙》、《六足》、《出曜》、《成實》及《四谛論》,而終之《正理》、《雜集》,《俱舍》之研,足殿小乘,而業告成。
次,瑜伽文字科。是科宗在舍染,《解深密經》說十一粗重故。宗在舍染,故先須讀《辯中邊論》。〈相〉、〈障〉、〈真實〉,以染爲境;〈對治〉菩提分,舍染爲行;〈分位〉、〈得果〉,不淨、淨不淨、清淨,五果、十果、叁乘,通以擇滅爲果也;獨提般若〈無上〉大乘,金剛十句,遠離二邊,爲《中邊》立論,舍染而直證菩提也。《中邊》熟讀,此科得髓,乃足廣研。應分二門:唯識,法相。法相揉古,唯識創今。法相廣大,唯識精純。顧法相結局,亦必精微而歸諸唯識,故總曰唯識學。唯識學有二要:一彙小,溯部執溝浍入大乘江河,法來有自,法通無衰也。二彙大,統散漫奔流歸汪洋瀛渤,彼惡取空方廣道人無勢也。不研唯識,其心不細,易入歧途;其陋不除,易流儱侗,是故學佛入門,須始唯識。
唯識門者,始研《攝大乘論》,終讀《成唯識論》,中間開鑰,有《二十唯識》、《百法明門》。
《攝大乘論》,立染汙末那,成藏種賴耶,是爲創建,以是談〈依〉;叁性緣起,以是談〈相〉;是爲對小之境。無分別〈入〉、而〈因果〉、〈差別〉,十度、十地,依《般若》、《華嚴》;又叁學增上,皆對小之行。〈斷〉從無住,〈智〉敘叁身,又對小之果。古人著書樂說創立,而悉有《阿含》。《攝論》綱目十相,本《阿毗達磨經》;境、行、果叁,摹《解深密經》是也。
《攝論》創初,持義未審,《成唯識》義,博大精微。此科大本,淵深挹注,在《成唯識》,故讀斯《論》,應大研求。《論》分相、性、位叁段:相以能變、所變、有支叁性爲诠;性以真如識性爲诠;位以漸次得果爲诠。其能變中,五教十理而立八,五教六理而立七,創而有因也。叁性依他,以毗昙義敘也。其間種熏四分,叁依四緣,義至多也。最初別破外小我法,學至博也。
此科創立于無著,而光大于世親。世親而後,繼續有陳那,而集成于護法。十大論師,難陀、親勝雖有別立,而勢甚微,唯獨安慧與護法義乖诤至多,厥後清辨亦與護法诤辯尤烈,非複聰慧夙習、陳義能微,而誰堪語是?後有法稱,其學不純,從其說者,種種過生。西域以是而止,東土因以開宗。
奘師學法相于戒賢,學唯識于勝軍。出其門者,厥有二派:一爲窺基,百本疏主,現存《述記》、《樞要》、《別鈔》,輔以《法苑義林》而已。靈泰《疏鈔》,智周《演秘》,道邕《義蘊》,如理義演,皆此派附庸;而慧沼、慧日論《了義燈》,則此派捍城,陳述敵義,猶毗婆沙足存諸家梗概也。一爲圓測,籍雖不多,視所對辯,亦知其略。泰賢《學記》,集敘多家,可當讀本。自此而後,微乎渺矣。陳那之《觀所緣緣》,掌中觀相,清辨之《掌珍》,鳳毛麟角,此方猶存,以研唯識,至足寶也。
法相門者,略于《雜集》,廣于《瑜伽師地》,中間《五蘊》、《莊嚴》,是其將伯。《雜集》叁科四谛,攝相應成就,式雖小用而義則大糅。《瑜伽師地》五分十七地,汪洋廣博,法相之繁翳誰能並?〈本地分〉境攝九地,行攝六地,果攝二地;〈抉擇分〉則抉本精華而立新義,瑜伽自分盡于此矣;更解經儀,則曰〈釋分〉;釋名義,別曰〈異門〉;釋叁藏叁學要義,曰〈事分〉;又因論生論,而廣大之也。〈本地〉行六地中,菩薩學相最要,〈真實義〉外,在〈力種姓〉,《莊嚴》于是開一爲六。《瑜伽》大悲,百十一苦所緣生起;《莊嚴》大悲,叁十六偈相用分別。詳其異處,《瑜伽》糅古不盡,《莊嚴》又踵事增華。抉擇菩薩功德破惡取空,糅《寶積經》十六相義爲教授資,引《解深密》全經不遺爲研求依,此其心中心要中要也。若夫糅古,觀其所詳,則五…
《悲憤而後有學--歐陽竟無文集 第二編《佛教教育》釋教訓第叁》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