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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心的動態到心的靜態

  《星雲大師講演集》-從心的動態到心的靜態

  時間:公元一九八○年十二月

  地點:臺北國父紀念館

  聽衆:法師、護法居士(學生李素芳記)

  一.從心隨物轉到物隨心轉  

  二.從心有所愛到心包太虛

  叁.從七處征心到無住生心  

  四.從心的動態到心的靜態

  各位長老法師、各位護法居士:

  至誠感謝各位來到這裏聽聞佛法。我聽說昨天晚上有一兩千位道友無法進來聽講,今天非常感謝國父紀念館的童處長以及各位管事先生們特別安排了四部閉路電視機,現在外面也有上千人正在看閉路電視;我對于不能進來聽講的,和在外面看閉路電視的各位信徒護法們感到非常的抱歉。

  我今天要講的題目是“從心的動態到心的靜態。”

  人類的生活有動的一面,也有靜的一面,所謂“動極思靜,靜極思動”。有人能動不能靜,有人能靜不能動;其實,真正理想的生活是能動也能靜,亦即“動靜一如”的境界。我們的心也一樣,要能動也要能靜。有人的心整天妄想紛飛,瞬息萬變,總是靜不下來;有人卻似枯木寒蟬,心如死水一般,這兩種“心態”都同樣的危險而可歎。不但是我們的生活、我們的心,即連我們周遭的一切萬事萬物也莫不是分秒不停地變動著。整個大宇宙是一個充滿生命力的活物,無論有形的、無形的;無論大至地球、星辰,或小至細菌、微生物,一切都在生住異滅隨因緣變化的支配之下。即使是死屍、死物也會隨著歲月的遷移而發臭、膨脹、腐爛、生蛆,又逐漸化爲骷骨,歸于塵土,然後因緣和合又再成長。由于宇宙生命這種無常變化,所以佛法稱世間是有爲法、生滅法。

  說到這裏,我想起一段經裏的比喻:從前有位大富翁,生性悭吝,除聲色貨利以外,從不修心,他有四位夫人,最寵愛的是年輕嬌美的第四夫人,其次是魅力十足的叁夫人,再次是曾經同進退、共患難,而今因徐娘半老、年華已去,而漸受到冷淡的二夫人,最不被大富翁關心注意的是給使作務的原配夫人。忽然有一天,無常臨頭,閻羅王找上門,富翁罹患了不治之症。臨終前,富翁就對最愛的四夫人說:“四夫人!我平常對你最好,無時無刻都不能離開你,現在我快死了,我感到非常孤單寂寞,你陪我一同死好嗎?”

  四夫人一聽,花容失色,驚叫道:“不!不!生時同在一起當然好,但死後有什麼好呢?我不能陪你去,你找叁夫人吧!”

  富翁只得改向叁夫人要求,叁夫人聽了馬上就說:“我年紀還輕,以我的美貌我還可以改嫁他人,我怎能跟你一道死呢?”

  富翁悲哀地歎一口氣,叫人把二夫人請來,告訴她希望能陪同他一道死。富翁一說完,二夫人連忙搖手說:“家務事一向是我在料理的,我總不能不顧家而跟你同死啊!但爲了生前的感情,我一定會替你辦妥殡葬,並且送你到郊外的墳地。”

  富翁無可奈何地一聲歎息,最後,只得對大夫人說:“我過去對你太冷淡,但我現在就要死了,一個人到陰曹地府將是非常孤單的,你願意隨我一起死嗎?”

  大夫人聽完後,極其莊重地回答道:“嫁夫隨夫,既然夫君就要去世,我當然願意陪你一道去死,我永遠的跟你在一起。”

  富翁聽了,感慨地說:“唉!我從來不知道你對我這麼忠心,反而是他們叁位忘恩負義,絲毫不顧惜我從前對他們的愛戀而狠心離開我。而你,我一向不重視你,卻願意陪我同死。唉!我爲什麼不早些對你好呢?我太辜負你了!”

  上面這個故事中,富翁生前時刻離不開的四夫人就好象是我們的“身體”,每個人都喜歡把身體裝飾得年輕美麗,但年輕美麗並無助于我們的未來;要再改嫁的叁夫人就是指我們的“財富”,人一旦死後,所有的財富都會變成別人的;要照顧家務的二夫人則是指曾經患難與共的“親友”,在我們即將去世時,這些親戚朋友在世間還有許多未完成的事,也因此,頂多只能在送葬的行列中送上一程;而那一向不受重視的大夫人就是我們的“心識”,我們生前只知道貪戀五欲,眷顧親朋,保養身體,而往往忽略了我們的心。直到一期生命結束時,什麼也不能帶走,能帶走的只有我們的心;所謂“萬般帶不去,只有業隨身”就是這個意思。

  我們的心不只這一生屬于我們,並且是生生世世,永永遠遠都是我們的,但我們卻經常忽視了如何處理它。明知身體頂多用幾十年而已,我們卻用盡各種方法來保護它。至于金錢的保有,盜賊可以搶劫我們的錢,水火可以吞噬我們的錢,不肖子孫也會揮霍我們的錢。其實,錢財原本是五家所共有而非我們一己所私有,但我們卻用種種方法來保有它,而不知去愛惜遠比金錢更寶貴的心。

  我們平時看得見別人的臉孔,卻看不見自己的臉;我們有時知道這事、知道那事,卻很難知道自己的心。常聽有人說:“你不了解我”,其實自己又何嘗了解自己?只有了解自己的心才可能認識自己,然而我們的心究竟是什麼樣子的呢?以下先從幾則我們中國的成語來試看對于心的一些比喻:

  我們形容心意不定說“叁心二意”,形容心思飄忽散亂說“心猿意馬”。如果瀕臨瘋狂,凶猛可怕,我們就形容爲“心如狂象”;一旦此心突發奇想,妄念迷心,我們說是“鬼迷心竅”。除了用鬼怪、動物來比喻外,我們也用植物、礦物來形容心的無情,我們說“心如冰水”、“心如鐵石”,心實在是冷冰冰、硬梆梆的。有時候我們又用“心爲畫師”、“匠心獨運”來形容心思的巧妙,能造就種種不凡的事物。有時也說“心如怨賊”,既占據我們內中的殿堂,又鼓動我們的眼、耳、鼻、舌、身諸根去做各種壞事。王陽明說得好:“捉山中之賊易,擒心中之賊難”。

  佛經上常用“隨色牟尼寶珠”來引喻人心神妙,變化莫測而無可捉摸。所謂“隨色”,是說它能隨色而變,珠近紅色則變紅,近黃色則變黃,置于天堂則變天堂,置于地獄則變地獄,置于佛前則變佛,推之餓鬼畜生、男女老幼、販夫走卒之前,亦皆隨類而變;而珠之本色無法得知,心之本形一無可尋,這就是珠所以名珠,心所以名心的意思。

  另一種相反的情形在我們醫學昌明的今天也不乏其例,那就是腦細胞已死,分別能力已斷絕,僅靠著各式導管輸送養分而“殘存”的植物人,因爲無心,就算活著,已不是真人了。

  大部分時候我們把心看作一位領袖、一位國王,而有“心君”、“心王”之稱。心統領了眼、耳、鼻、舌、身等五官百骸,就好比一位帝王,率領百官而君臨天下。好的“心王”能夠領導我們成就許多功德,如果領導不當,便會使我們走入歧途,造成禍害。比如今天我們賢明的領袖領導我們過著安和樂利豐衣足食的生活;反觀大陸上因爲領導無方,使得百姓民不聊生,過著水深火熱的苦日子。所以心是好的領導者或是不好的領導者,對我們而言實在非常的重要。

  雖然心是我們自己真正的主人,但這主人卻常虧于職守,沒有好好做個主人。元朝有一位許衡,在一次兵荒馬亂中逃到河陽,幾天下來又饑又渴,連一點飲水也無法得到,那時路邊剛巧種著梨樹,衆人都爭先恐後地取食了,唯獨許衡在樹下正襟危坐著,旁人疑惑地問他:“吃了這梨子,既可解饑,又可解渴,你幹嘛不吃啊?”許衡神態自若地回答:“這梨子是別人所種的,是有主之物,怎麼可以隨便摘食呢?”衆人哈哈大笑,紛紛說:“現今人家都在逃難,這梨子主人也不知早就逃到哪裏裏去了,何必管他什麼主人呢?”許衡正色道:“難道說梨子主人不在了,連我們自己內心的主人也不在了嗎?”

  假如我們的心能夠爲自己做主,何必去求神問蔔呢?如果我們的心有主人,又何必去聽信別人的是是非非、谄言媚語呢?例如這次中央民意代表的選舉,如果我們心中有主,自然可以分辨誰是好人、誰是壞人,因此何必去聽取那些危言聳聽、譁衆取寵的言論呢?我們心中這個主人實在和我們關系太密切了!

  盡管現代的科學多麼的進步,甚至能把人送入月球,但是能登陸月球卻無法登入人的心上;盡管現代的醫學進步到可以替人換腎換心,物質的心髒可以換,但我們的本性真心卻絲毫無法更替。人們常慨歎說:“人心不同,各如其面。”又說:“知人知面不知心”。雖然別人的心難以窺知,自己的心又何嘗能夠明白探悉呢?

  我現在以“從心的動態到心的靜態”分四點來說明:

  一、從心隨物轉到物隨心轉 

  我們說:“叁界唯心,萬法唯識”,一切萬象本可隨心所現,隨心所變,但大部分時候我們的心做不了主,不但無法靜定、無法轉物,反而隨著外境的變動而團團轉。你有金錢、物質,那金錢物質可以買動你的心;你有美貌,有愛情,那美貌、愛情可以買動你的心;你有名位,有權勢,那名位、權勢也可以買動你的心;我們的心常會被金錢、愛情、名位、權勢牽著鼻子走。有些人只要區區幾百元、幾千元,心意就動搖了,彷佛他的心正標售著幾百、幾千的價格一般;有些人縱使受到幾百萬、幾千萬黃金美鈔的“銀彈攻勢”,而有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修養。我們常聽說:“人窮志短”,其實人窮何以必然會志短呢?如果我們的心自有主人,這句話就該改寫成“人窮而志不短”。話雖如此,我們的心若不修養,就難以把持,所産生的力量也只是薄弱不堪的。

  《晉書·樂廣傳》記載著下面一段故事:樂廣曾經宴請一位好友吃飯喝酒,分別後那位朋友卻久久不再來往。有一天,樂廣遇到他就問他何以如此,朋友說:“上回承蒙你請我喝酒,但那天就在我舉杯想喝時,我看到杯中有一條小蛇晃動著,我當時雖然厭惡得心裏起疙瘩,但礙于你做主人熱心招呼的情面,我只得吞飲下去。回家後我就病了,連醫生也看不好。唉!我現在就渾身難受,連茶飯都不思不飲呢!”樂廣大吃一驚,心想:“杯中怎會有一條小蛇呢?”回家後左思右想,朝思暮念,總想不出一個所以然。直到有一天吃飯時,樂廣坐到朋友上次所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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