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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信與唯識▪P2

  ..續本文上一頁二無我所顯,離分別,離言,真實,恒常,與一切法不一不異;是諸法之共相理,稱法性;還有空性、實際、無相、圓成實性等異名[14]。 

  在唯識學的傳統诠釋中,真如僅指凝然不動的理性。但依照定義,凡符合"二無我所顯"者,皆屬真如義。顯然,清淨有爲法爲無我所攝,定爲真如所攝。于是,真如具攝有爲、無爲一切淨法。不過,在涉及唯識學時,真如的基本義還是指無爲之理性。 

  另外,在唯識學中,阿賴耶識是染淨依,真如是迷悟依,如來藏是凡聖依--由轉阿賴耶識而轉染成淨,由悟真如而轉迷成悟,由如來藏出纏而轉凡成聖。其中,如來藏是真如的異名,由遠離二我執名真如,而由具足如來淨法智慧功德稱如來藏。 

  《攝大乘論》卷中有"自性清淨"與"離垢清淨"[15]。世親菩薩將此二釋爲"自性真如"與"離垢真如";又進一步將自性真如釋爲如來藏[16];複由"自性真如"離垢即是"離垢真如",可知離垢真如就是離垢"如來藏"。《成唯識論》卷十有"本來清淨自性涅槃":"謂一切法相真如理,雖有客染而本性淨,具無數量微妙功德……。"此即前述的如來藏。《成唯識論述記》卷二十說爲垢障所覆真如即如來藏,離垢障則稱法身。 

  綜上所述,在唯識學中亦有"如來藏"思想,而且如來藏的自性清淨、覆垢障與離垢障叁義,亦與《起信論》中如來藏的自性相、覆障相及出離相一致。如來藏是無爲真如理,具足如來智慧功德,在凡不減,在聖不增,隱伏于衆生,是衆生成佛的內在可能性;待由聞思修熏習而漸次去除垢障,最終如來藏圓滿彰顯,成就如來。 

  (叁)緣起、轉依與熏習 

  唯識學圍繞阿賴耶識建立兩種緣起:親因緣緣起和增上緣緣起。前者涉及一切現行的親因緣緣起,所謂"分別自性緣起";後者即是生命流轉的十二因緣業感緣起,所謂"分別愛非愛緣起"。由此二緣起成立一切雜染法的生滅、相似相續,及生命的流轉。 

  前面談的是雜染法的緣起,清淨法的生起則有另外的依止,即《攝大乘論》所說的"非阿賴耶識"[17]。此非阿賴耶識攝藏本有無漏種子,是成佛的內在可能性。正聞熏習發生後,亦攝聞、思、修熏習種子,是一切對治道和清淨法生起之因。具本有無漏種子的衆生,由清淨法界等流的正聞熏習,走上菩提之路。從此,以聞思修熏習對治雜染種子勢力。隨著聞思修熏習的增長,阿賴耶識的勢力漸減,而非阿賴耶識的勢力漸增,最後阿賴耶識種盡,非阿賴耶識圓滿顯現,即是如來無垢識,成就轉依,即所謂轉識成智。 

  前述的流轉與還滅以熏習爲基礎。熏習具叁事:所熏、能熏、習氣(種子),喻如苣藤受花熏習。這要求能熏、所熏、習氣(種子)皆爲有爲法。現行熏種子,種子生現行,種子生種子,皆是有爲法間相生、相熏,而且是有漏法間相生、相熏,無漏法間相生、相熏。因此,無爲法真如不能作爲能熏去熏,不能作爲所熏來受熏,亦不能作爲種子親生現行,即不能作緣起的親因與果。無爲法與有爲法不一不異,只能作增上緣對有爲法緣起起疏助作用。另外,無漏有爲法與有漏法不能相生、相熏,但彼此可以互作增上緣對對方緣起起疏助作用。 

  叁、《起信論》與唯識學的會通 

  《起信論》以如來藏思想爲主,但糅有唯識思想。如在生滅門中,無明作爲近因(直接因)緣起諸法,即由不達一法界,而有不覺妄心生起。一切雜染諸法皆是妄心的妄念。心生種種法生,心滅種種法滅。故《起信論》雲:"叁界虛妄,唯心所作。"[18]唯識學以唯識思想爲主,亦有如來藏思想,如上節所述。故二者雖立意有別,但還是相容的。二者的會通,關鍵在于基本概念含義的比較。 

  (一)一心的體用相攝與唯識的性相不離 

  《起信論》"一心"的"心"雖名爲衆生心,但既不是心性、如來藏,也不是能緣慮的心,是一總相,總括一切諸法。心開爲二門,以真如爲體,生滅爲用,二者不即不離。從真如門觀,一切皆是真如,以真如體攝生滅用,此心可稱真(如)心;從生滅門看,一切皆是生滅,以生滅用攝真如體,此心則稱生滅心。 

  在唯識學中,與"一心"相對的是"唯識"。此"唯識"攝一切所知境界,即一切法,包括有爲與無爲法。而識爲相[19],無爲法爲性,二者不一不異。由此,唯識亦可開爲二門,所謂相門及性門,二者各可攝一切諸法。但唯識學主要談相門。 

  在"一心"中,"一"是"即"義,而"唯識"中的"唯"非"即",是"不離"義。故心不同于識,識相當于生滅心。又,前者以真如爲體,生滅爲用,體用相攝;而後者以識爲相,無爲法爲性,性相不離。相攝者,以體攝用,成真如門;以用攝體,立生滅門;由于真如亦是性,體用相攝就是性相相攝。不離者,以相攝性,成唯識門,但沒有以性攝相的性門;且真如既不是體,也不是用,性相構不成體用關系[20]。(見表六) 

  "一心"攝一切法,"唯識(唯心)"亦攝一切法,顯然"一心"與"唯識"(唯心)相應,而且都可開爲二門,只是二者強調的重點不同。由佛果是真如(如來藏)的圓滿顯現,《起信論》以無爲法真如爲根本;由佛果是染法的無余滅盡所顯,唯識學以有爲法識爲根本。唯識學整個就是相門,與之相應,《起信論》的相用門是生滅門。此二門都直談有爲法,而且都認爲叁界是虛妄染心的造作,直接的根源是無明。區別在于,唯識學以阿賴耶識爲根本依談緣起,而真如只是疏助依(緣),沒有揭示出阿賴耶識在流轉時對真如的覆障作用,也沒有表明真如是還滅的內在原因和可能性。《起信論》以真如爲根本依,無明爲生滅依,就解決了這個問題。但《起信論》在有爲法的互熏緣起上,也沒有唯識學講得那麼精深。二者實際上各有側重。唯識學以唯識思想爲主,也涉及了如來藏思想,不過沒有將之與唯識糅成一個整體。《起信論》以如來藏思想爲主,糅有唯識思想,但沒有展開。這可從兩者共同宗奉的經典《楞伽經》可以看出。《楞伽經》實際上包含了如來藏思想與唯識思想這兩方面的內容。唯識學和《起信論》分別代表了其中一方面的發展與完善。唯識學將其唯識思想發揮至極,以如來藏思想副之;《起信論》則將其如來藏思想闡揚淨盡,而糅入唯識思想。二者其實是互補的,並不矛盾。 

  (二)真如與如來藏 

  真如義與熏習義是《起信論》論爭的兩個焦點,對《起信論》的責難也導源于此。先來談一談真如。 

  在唯識學的傳統诠釋中,二無我所顯的真如是凝然的理性[21],很明顯支持真如門中之真如義,以及生滅門中的"自性相"義。但對生滅門的"隨緣"義,情況就要複雜一些,爭論也大多發生在這裏。"隨緣"義意味著真如參與了緣起,而且非是疏助緣,是根本依(因)。唯識學者對此是難以接受的,從唐代的智周法師,到近代的歐陽竟無居士等,都有置疑、批評乃至否定。唯識學反對不平等因,要求因果平等,即果若是有爲法,生果的因亦當是有爲法。而在"隨緣"義中的因是恒常不動的無爲法真如,果卻是有爲法,故被指責爲悖理,如王恩洋居士說此所立真如是不平等因,是能生、是唯一因、是常法[22],壞真如法及緣起法;更說此真如是實有物,如同數論之"自性",是外道法;另外,唯識學中染淨不能互熏,不能互爲親因果,而在"隨緣"義中,真如與無明雜染互熏,互爲因果,亦亂了緣起法。簡而言之,就是"背法性,壞緣生,違唯識。"在隨緣義中,如果真如被釋爲能生自果的種子式的親因,及真如與無明互熏滿足唯識學的熏習義,則這些批評是正確的。但事實上,如前第二節已述,真如作爲如來藏在隨緣義中根本不是種子式的親因,而且,真如與無明互熏亦不滿足唯識學的熏習義,是用真如作爲如來藏的在纏義來說明真如隨緣的。故上述批評是無的放矢。 

  除了部分唯識學者持批評態度外,中國佛教學者一般認爲隨緣義是理所當然的。辯護者約有叁類:立場與唯識正相反對者;認爲與唯識相容者;及欲以唯識诠釋者。 

  第一類是態度最強硬者,根本反對任何對《起信論》的批評。如守培法師批駁唯識學以無性之性爲實性,認爲這相當于說龜無毛,無毛之毛是龜的真毛。真如不是無性之性,是實有物,而余一切法皆是假法。只有作爲實有物,真如才能是體,才有用;否則,就如同說無皮有毛一樣。而且,正因爲真如是實性,它才可以作因,生余一切法。他進一步批評唯識學的熏習等許多觀點,認爲只有相反之法間,比如無爲法與有爲法間、淨法與染法間,才能互熏,毫無疑問,真如與無明可以互熏等[23]。他的這些說法有一定的代表性,但基本上是錯誤的。首先,唯識學說真如是無自性之所顯者,無(自)性是唯遮,表自性定無,但無自性之所顯卻非無。又,真如是共相,而相與性常通用,真如是無自性所顯之共相,可說成無自性所顯之性,有時簡稱無(自)性之性[24]。由此,無性之性並非如無毛之毛。其次,真如是離言之性,而稱實性,非是實有物,亦不能作親因生一切法;否則,真如就同數論之自性、印度教的大梵,而成外道法。至于熏習,將在後面述及熏習義時再批評。 

  大多數佛教學者持第二種立場。他們認爲《起信論》的義理與唯識學的確有不同之處,這些不同之處不能用唯識學來解釋,但亦不與唯識學矛盾,而且正是這些不同之處表明《起信論》超過唯識學。唐代的元曉法師(新羅人)、法藏法師等持有這種觀點。他們同意真如隨緣義成立,但不認爲恒常不動的無爲法真如能生有爲法,需找到一個新的诠釋思路。元曉法師認爲,真如與生滅二門的真如義不同。真如門之真如是常住之理,假立真如、實際等名;生滅門之真如,理體雖離生滅相,但亦不守常住之性,隨無明緣流轉生死,自性清淨,假名佛性、本覺、如來藏等。此中,"不守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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