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勝義之存在,是諸法之實性,所謂“法性”。
離言自性于名言不墮有與無兩邊而顯現,如《瑜伽師地論》所說:
“又安立此真實義相,當知即是無二所顯。所言二者,謂有、非有。……有及非有二俱遠離法相所攝真實性事,是名無二。由無二故,說名中道。遠離二邊亦名無上。佛世尊智于此真實已善清淨,諸菩薩智于此真實學道所顯。”[15]
此中所說“有”,即是于名言法所诠義之判定,是凡夫之所執,所謂依名執義者也,是爲凡夫“實有執”的一面;“非有”,是指一切法皆無所有,是爲凡夫“頑空見”的一面。有與非有稱兩邊,而離此有與非有的兩邊,稱無二。不墮兩邊,稱中道。由離兩邊,無有能超而上者,稱無上。此無二之存在,是中道之存在,是無上之存在,唯爲大乘聖者所親證。諸菩薩以根本無分別智已能證悟,但諸佛以佛智不僅已證悟,而且已極善清淨,因爲其根本智與後得智皆已圓滿。
諸法離言自性,于一切法皆是離言義所顯,因此,作爲法性,于一切法平等無差別,而稱真如,如《瑜伽師地論》所說:
“又諸菩薩由能深入法無我智,于一切法離言自性如實知已,達無少法及少品類可起分別,唯取其事,唯取真如,不作是念:“此是唯事,是唯真如”,但行于義。如是菩薩行勝義故,于一切法平等平等以真如慧如實觀察,于一切處具平等見、具平等心、得最勝舍,……。”[16]
此中意爲,諸法之如言自性,即是諸法之法我,而其離言自性,即是其法無我性。此性由于是諸法唯一真實之存在性,是諸法真實自性/體性,所謂法性。稱其爲真如,是因爲其是真實不虛,離于顛倒,而恒常不變。既爲自性,又是真、常,因此真如周遍一切法,而于一切法平等無別。這種平等性,不僅表示一切法在體性上之平等,而且表示一切法于其能證智即根本智上之平等,以及表示根本智與離言自性作爲能緣與所緣直接相契合之平等。而此平等性,一般由真如義來體現。
離言自性作爲諸法實性的思想,在《解深密經》中以相似于《瑜伽師地論》中的诠釋呈現。
“然非無事而有所說。何等爲事?謂諸聖者以聖智聖見離名言故,現等正覺,即于如是離言法性,爲欲令他現等覺故,假立名想謂之有爲。……,假立名想謂之無爲。”[17]
此中,意爲佛陀隨順世俗言說安立一切法,所謂有爲法,所謂無爲法,而此所立種種法並無如名所诠之義,即如名之自性,但此等名言法並非是無根據而立,其所依者稱“事”,爲實有之存在。其非名言所诠故,又稱離言自性,或者離言法性。依于此離言自性,才有種種名言的建立,以用于幫助悟入離言自性。對此離言自性,《解深密經》說:
“內證無相之所行,不可言說絕表示,息諸诤論勝義谛,超過一切尋思相。”[18]
意爲,此離言自性,由是離言所顯,所以不可言說,而且不能以任何形相表示,乃至不能以譬喻喻及,分別心之思維也不能把握,由此只能以無分別智冥契,所謂自內所證,在此意義上,稱爲殊勝之境界、真實之存在。
此離言自性,作爲勝義谛,在《解深密經》說爲周遍一切,如該經中佛陀對須菩提(善現)雲:
“唯有常常時,恒恒時,如來出世若不出世,諸法法性安立,法界安住。是故善現,由此道理當知勝義谛是遍一切一味相。善現,譬如種種非一品類異相色中,虛空無相、無分別、無變異,遍一切一味相,如是異性異相一切法中,勝義谛遍一切一味相。”[19]
此中強調了離言自性是殊勝智慧所緣之真實存在,恒常、無相、無差別、無變異、遍一切,是本然性存在,爲如來所圓滿證悟,但非如來所造成。在此真實、恒常、周遍之意義上,即稱真如,所謂于一切法平等無差別的真實不變性。《解深密經》說:“雲何諸法圓成實相?謂一切法平等真如。”[20]此中明確對于一切法平等無差別是真如之本性,換言之,真如是在于諸法平等無別的意義上安立的。
叁、叁自性
在般若思想中其有無說之意趣在于唯遮,強調一切法之當體空,因而一切法皆無自性,但到了早期涅槃、佛性與如來藏思想中,其有無說之意趣有了根本轉向,而強調一切法具有真實之性,所謂勝義自性。換言之,此類經典指出,般若思想之空在于空其當空者,一切法還有其不當空者,所謂有空有不空,空其所執,由此顯其真性不空。瑜伽行派在此基礎上,建立依他起性,由其一面說空,由其另一面說不空,而于其自身非空非不空。這就是建立叁自性說。其中,由空建立遍計所執性,由不空建立圓成實性,由此二建立依他起性。在此意義上,可以認爲,瑜伽行派以叁自性說爲核心之有無說是大乘有無思想的集大成學說。
1、空有之所依事與“有空余”有無模式
在瑜伽行派中,其叁自性說是有其顯示的過程的。在《瑜伽師地論》的【本地分】中,強調一切名言法依名所诠之義,即如言自性,是非有的,即爲空,而一切名言法的離言自性是真實有,即非空,這是隨順了般若與佛性如來藏思想的意趣而建立的。《瑜伽師地論》【本地分】談此空與不空是在“事”的基礎上而言的,換言之,是在“事”上建立空與不空。此“事”雖不如離言自性爲實有,但也不是如言自性那樣的非有,所以仍屬有。這樣,即判“事”與離言自性皆爲有,而如言自性爲非有。如雲:
“雲何複名善取空者?謂由于此彼無所有,即由彼故正觀爲空;複由于此余實是有,即由余故如實知有。如是名爲悟入空性如實無倒。謂于如前所說一切色等想事所說色等假說性法,都無所有,是故于此色等想事,由彼色等假說性法,說之爲空;于此一切色等想事何者爲余?謂即色等假說所依。如是二種皆如實知,謂于此中實有唯事,于唯事中亦有唯假,不于實無起增益執,不于實有起損減執,不增、不減、不取、不舍,如實了知如實真如離言自性,如是名爲善取空者。”[21]
此中,“色等”指色、受、想、行、識五蘊等所攝世間法,以及涅槃等所攝出世間法,即一切法。引文意爲,于此色等想事安立色等名言,此色等名言于色等想事所诠說的自性、差別即色等,是爲非有,而色等想事中的離言自性,則爲實有。就色等想事而言,其上色等假說性法是爲非有,其中離言自性是爲實有,而其自身由以離言自性爲其實性,故是有。在此意義上,引文說:“由于此彼無所有,即由彼故正觀爲空;複由于此余實是有,即由余故如實知有。”此中,“于此”之“此”,即是色等想事,“彼”即是色等假說性法,而“余”即是離言自性。意爲,于色等想事上,色等假說性法非有,說爲空;而于色等想事,由色等假說性法爲空之所余者,即離言自性,說爲實有。對一切法作這樣的觀察,是爲正觀,所謂“善取空”。此等意趣《瑜伽師地論》還有論說:
“于色等想法,建立色等法名,即以如是色等法名诠表隨說色等想法,或說爲色,或說爲受,或說爲想,廣說乃至說爲涅槃。于此一切色等想法,色等自性都無所有,亦無有余色等性法,而于其中色等想法離言義性,真實是有,當知即是勝義自性,亦是法性。……于世間色等想事所有色等種種假說,名諸世俗,如彼假說于此想事有其自性,如是世俗,牟尼不著。”[22]
此中“色等想法”即是前文所說“色等想事”,“色等法名”及其所诠“色等自性”即是前文所說“色等假說性法”;“色等”包括世間出世間一切法。引文意爲,于色等想法所安立的色等法名,诠說色等想法爲色等自性,但此色等自性決定非有,而色等想法其離言義性,即離言自性,決定是實有。“色等法名”、“色等種種假說”、“色等假說性法”及其所诠“色等自性”,是爲世俗,與此相對,“離言義性”、“離言自性”是爲勝義。而安立此世俗與勝義二者之所依,所謂“色等想法”、“色等想事”,非決定無,也非決定實有,則隨語境不同而判定不同:可隨順前者稱世俗,也可隨順後者稱勝義。
由前述分析可知,《瑜伽師地論》【本地分】給出了一種有無之模式,即:于“此”,“彼”決定無,而由“彼”所余之“余”決定實有。這就是說,在“此”中“彼”空,而“彼”無之“余”不空。或者說,在“此”中,由“彼”說爲空,由“彼”空之“余”說爲不空,而由其自身說爲非空非不空。這樣一個有無模式可稱爲“此、彼、余”模式。或者用代稱表示,即爲:于“甲”,“乙”非有,而“乙空之余”,或者“乙空余”,實有,“甲”由此亦爲有。[23]可稱有無之“有空余”模式。
2、緣起性爲所依之叁自性與“有空性”有無模式
前述“色等想事”、“色等假說性法”與“離言自性”在《解深密經》中被明確表示爲叁自性說,所謂依他起性,遍計所執性與圓成實性。叁自性又名叁性,叁自相,叁相。叁自性的定義如下:
“諸法相略有叁種。何等爲叁?一者遍計所執相,二者依他起相,叁者圓成實相。雲何諸法遍計所執相?謂一切法名假安立自性差別,乃至爲令隨起言說;雲何諸法依他起相?謂一切法緣生自性,則此有故彼有,此生故彼生,謂無明緣行,乃至招集純大苦蘊;雲何諸法圓成實相?謂一切法平等真如。”[24]
此中將一切法之相,即體性,攝爲叁自性。其中,遍計所執性是凡夫所執爲實有者,但實際根本不存在;圓成實性是真實之有,所謂勝義實有,爲聖者之無分別智所緣境界;依他起性是安立二者之所依,是相待之有。具體而言,遍計所執性是名所诠指者,所謂假說性法,是一切言說之所行域,本非有體,而爲意識的虛妄構想而成;圓成實性是一切法之離言自性,于一切法平等無別的真實、恒常之存在,所謂真如;依他起性即爲前文所說的“事”,但其體性是緣起之和合性,或者說緣起性/緣生性,在引文中,舉了業感緣起爲例說明依他起性之緣起性有。“此有故彼有,此生故彼生”,表明此有是在因果意義上相待之存在性,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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