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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宗教體驗▪P3

  ..續本文上一頁之後,心裏覺得很落實、很平安。禁語,對于青年時代初學佛法的我,在學習過程中,有很深的意義。

  西方流行著一句諺語:“沈默是金。”有時粗糙的語言,實在無法表達我們細膩的心靈活動,在靜靜無聲的沈默之中,彼此的心意反而更能相契。學佛的人,首先要學習無聲,不止口中無聲,更重要的是心中無聲。有時我們受了一點委屈,表面上雖然若無其事,但是內心的不平怨憤卻如澎湃的浪濤一樣,發出巨大的響聲,如果我們能夠止息內心煩惱的聲音,那就是甯靜無聲的證悟世界。現在有些人參加打禅七或打佛七的活動,由于禁語不能講話,看到人就比手劃腳,表示自己正在實踐禁語。這樣還是不徹底,你口中雖然不說,但是心中尚有說話的念頭,仍然是一種執著。何況比手勢,也是講話的方法之一,聾啞的人,就是以“手語”來表達他們的意思。俗語說:“把壇口封緊的醬瓜醬菜,特別香脆。”我們要從嘴上的禁語,做到心中的禁語,從無聲之中,深化生命,增長靈智。

  我一生和拜佛有很深厚的因緣,這和我受戒有很深的關系,而受戒時的生活訓練,培養我幾個習慣。

  我十二歲出家,十五歲受戒,在五十叁天的戒期之中,我幾乎沒有睜開過眼睛,正視周遭的一切。本來十五歲的男孩子,正是精力充沛,好奇心強烈的時候,對于身旁的事事物物,難免好奇地看一眼;聽到一些風吹草動的聲音,有時也興致勃勃地聆聽著。而戒場的引禮師父們看到了,就揮動手中的竹藤,狠狠地打我一頓說:“小小年紀,兩只眼睛不老實東瞟西看的,那一樣東西是你的?”“小孩子,聽一些閑話做什麼?把耳朵收起來!”挨了戒師一頓打,心想:這戒常住棲霞叢林裏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那一樣是我的東西?既然沒有一樣東西是我的,我怎麼可以貪婪地觀賞呢?戒常住的事情,豈是我們小孩子可以隨便插足的呢?因此五十多天的戒期,我把眼睛緊閉起來,不看外面紛纭的世界,而返觀內在平靜的世界;我把耳朵堵塞起來,不聽塵囂的喧嘩聲,而聆聽心靈深處的幽谷跫音。

  戒期快要結束時,我偶然隨衆在走廊上經行,把眼睛一睜,蓦然發覺這世間還有山、有水、有樹、有花,我體會出爲什麼殘障的人反而比一般完整無缺的人,還要耳聰目明。海倫凱勒曾經寫過一篇感人的文章:假如他有叁天的時間,能夠去看世界的話,他將要細心地去觀覽小草是如何換上了它們的綠裳;假如他有叁天的時間,可以聆聽聲音的話,他將要側耳去傾聽小鳥是如何歡欣地譜下它們的新曲。海倫凱勒雖然雙眼失明,卻擁有了慧眼;兩耳雖然失聰,卻能聽到一切的天籁。

  在戒期之中,由于每天所安排的功課,非常緊湊,沒有時間躺下來睡覺。小時候,我看到牛馬站著也能睡覺,心想我絕對不能輸給他們,因此戒期中,我養成坐著也能入睡、站著也能安眠的習慣,客觀環境所形成的障礙,讓它成爲修道的逆增上緣。

  佛教裏的規矩,戒期圓滿的時候,要燒身供佛,以示虔誠。中國佛教從明朝以來,形成在頭頂上燃燒戒疤的製度,並且一直沿用至今日。那時我十五歲,家師可能認爲我年幼出家,將來是否經得起考驗,不變初心,把出家的路走好?爲了讓我安住于佛門,于是請戒師燃燒戒疤時,把我的戒疤燒大一點,以留下明顯的印幟,讓社會上的人一看,就明了這是個曾經出過家的人,而杜絕我立足于社會的念頭,使我“置之死地而後生”,死心塌地的做個出家人。燒香疤的老和尚聽到家師這麼說,因此當香珠燃燒至頭頂骨的時候,他就用力在我頭上一吹,香珠的火一旺盛,把我的頭蓋骨燒得凹了下去,十二個香疤連結在一起,彷佛下陷的盆地一般。這一燒不打緊,不僅把頭骨燒出個窪地,並且破壞腦神經細胞,原本餞巧的小孩子,竟然從此失去了記憶力,變得笨拙不會念書,但是佛學院的老師,功課又逼迫得很緊,每天要背誦文章經典,爲了避免受到處罰,拼命地用功。由于記憶奇差,過目即忘,于是趁更深人寢的時候,躺臥在棉被裏頭,偷偷地背誦著白天的功課:“歸去來兮,歸去來兮……”反覆不斷地念著,好像記住了。再背下一句:“田園將蕪胡不歸……”重覆不停的默念一百次,似乎牢記在心頭了,再回憶前面所背的,卻早已忘得一幹二淨。心想:完了,腦筋退化得和白癡一樣的愚笨。記憶實在不好,記不住課文,老師于是處罰我跪在人來人往的走廊上背誦,以示警誡,雖然如此,腦袋偏偏不合作,搜遍枯腸,仍然無法背好。老師于是拿起戒尺,笞打我的手心,一面笑嘻嘻的責罵:“你這家夥!怎麼不會背啊?太傻了,你要拜拜觀世音菩薩求智能啊!”說完“啪!”又打了下來。我聽了戒師父的話,手上的疼痛早已忘到九霄雲外,心中一點也不感到難過,只覺得眼前展現無盡的光明,充滿了無限的希望!“啊!禮拜觀世音菩薩,就會有智能嗎?太好了,從今以後,我要好好的禮拜觀世音菩薩!”

  在佛教僧團裏一切生活起居,要隨著團體進退作息,個人不能隨便活動,即使拜佛也有一定共修的時間,不可以自由隨便。爲了求智能,我總是等到大家都熟睡了,才悄悄的起床。在月黑風高的深夜,叢林深山古寺裏,四周阒靜無聲,連蟲兒都摒住了呼吸,只聽到自己如雷鳴的心跳聲。我蹑手蹑腳走到殿堂,埋頭就禮拜觀世音菩薩,口裏念著:“悉發菩提心,蓮花遍地生,弟子心朦胧,禮拜觀世音。求聰明,拜智能,南無大慈大悲救苦救難廣大靈感觀世音菩薩!”我彷佛失怙的孩子,重回慈母懷抱,摯誠懇切的稱念著菩薩的名字;如同遭難的舟船,找到了明燈,拜下了我的赤忱。

  我每天虔誠地禮拜菩薩,大約連續了兩個月,雖然沒有菩薩摩頂授記、甘露灌頂等等感應,但是卻有另一種不可思議的感受,我這個愚笨的頭腦不但恢複過去的記憶,並且比過去更聰明,學校的功課,背誦純熟,過目不忘。明天要考試了,其它的同學認真地准備功課,我仍然照常玩耍,只要晚上稍微看一下,明天就能倒背如流,應付自如。

  當時童稚的心理,以爲禮拜觀世音菩薩是爲了求聰明、會讀書,既然現在讀書已經不成問題,菩薩也就不需要如此夜夜去禮拜了,因此拜了一段時日以後,再加上團體生活的關系,就停止禮拜了。。我想如果當時有一位大德能夠指導我、鼓勵我繼續不斷地禮拜下去的話,一定能收到很大的效果。雖然如此,從這次的經驗以後,觀世音菩薩的聖號,不曾一刻離開過我的心頭。四十多年來,無論走路、睡覺、做事,總是自然地默念著:“南無觀世音菩薩!”任何歡喜的時候,總覺得一切是菩薩的加被;任何苦難的時候,當一切的人都棄舍我而去時,菩薩仍然陪伴在我左右,慈祥地庇護著我,給我一股無比的力量。我一生的弘法工作中,受到菩薩慈悲加持的事迹,非常的多,譬如我開創佛光山,觀世音菩薩靈感的事情,就不勝枚舉,許多人曾經在大悲殿裏聽到法器梵呗的聲音,也有人看到毫光顯現,這些感應,我們不多講,因爲講多了有點玄奇,我個人以爲最重要的是要以我們的心去“感”菩薩的悲心,有了“感”之後,自然能“應”受到菩薩的恩澤加被。在我的生命裏,和觀世音菩薩有非常深遠的感應!

  除了禮拜觀世音菩薩之外,稱念彌陀聖號,和我也有很深的因緣。我一生之中,提倡“朝觀音,晚彌陀。”也就是早晨稱念觀世音菩薩的聖號,晚上念唱阿彌陀佛的六字洪名。觀世音菩薩慈航普渡,應聲解救疾苦,是排除我們“生”的苦難問題;阿彌陀佛慈悲接引我們,脫離娑婆的痛苦往生西方極樂,是解決我們“死”的歸宿問題,因此“朝觀音,晚彌陀”是解決我們生死的問題。我們如果能夠朝念觀音,暮持彌陀的話,不但今生無憂無慮,來世更能得到無上的快樂!

  我平時除了持念彌陀聖號之外,我一生之中,參加過或者親自主持的彌陀佛七,不下一百次以上。一次的佛七,爲期七天,一百次的佛七,就有七百多天。在這七百多天佛號不斷的日子裏,感覺非常的輕安。我不像許多人有許多靈異的感應,不過有幾次的佛七,留給我深刻的印象。

  民國四十叁年,我在宜蘭雷音寺主持佛七,有特別的感受,今天回想起來,不曉得那七天究竟如何渡過的?只覺得佛號綿綿不斷,嘹繞于耳際。吃飯的時候,吃的彷佛是阿彌陀佛、阿彌陀佛……刷牙的涮涮聲,也變成一聲聲的阿彌陀佛……睡覺的時候,人雖然睡著了,但是神志清明,心中仍然阿彌陀佛、阿彌陀佛地響個不停;走路的時候,腳步輕盈,好像騰空一般,不是自己在行走,身後似乎有一股力量在推動著自己前進,而每一個步伐,也是阿彌陀佛……任何時刻所感受到的都是阿彌陀佛、阿彌陀佛……七天就在綿綿密密的彌陀聖號之中,一眨眼地過去了,忘記了自己的存在,忘記了“時間”爲何物?感覺七天只不過一彈指罷了!這次的佛七所給予我的信心、宗教的體驗,比過去膜拜觀世音菩薩更深刻,讓我體會了物我兩忘、時空俱泯的境界!

  對于念佛禮拜,我們初學者在持念佛號,或者頂禮聖容的時候,要放下一切,將身心完全投入念佛禮拜之中,念得讓你感受到這個世界不存在,感覺到人我都已蕩然無存,身心已經脫落泯滅,只有一句“阿彌陀佛!阿彌陀佛!”悠悠揚揚、似有似無地回蕩于四周。只要真正進入到這種情況,宗教情操的培養,宗教信仰的增長,自然比聽聞多少次的講經說法更直接、更能收效。“說法一丈不如行道一尺”,希望研討會的大家,除了研究教理之外,在實踐修持方面,能夠加功用行,把一句佛號念得熱起來,彷佛煮飯一樣,一束草把、一束草把,不斷地添加,等到最後一綑柴火,把米煮熟了,自然能吃到香噴噴的飯。我們念佛也一樣,要一支香、一支香,持之以恒地念下去,等到一心不亂,和佛菩薩感應道交的時候,自然能夠水到渠成,收到無限的妙用。

  我青年時代的參學生活,除了拜佛念佛之外,也打坐參禅。中國佛教從宋朝以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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