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凡講《涅倓》、《大品》十八部經,各數十遍,皆製義疏,流于後學。等觀即梁明帝之法名也,自雲:北面歸依,時移叁紀;擁經問道,十有叁年。終識苦空,功由善導。況乎福田五世,師資兩葉。仁既厚矣,義寔深焉。遂刊碑墳隴,述德如左。
僧遷(495—573)從學于靈曜道則法師。道則生卒不詳,當爲梁代高僧。靈曜寺建在鍾山,曆來是習禅之地。曾從學于羅什弟子慧觀、慧詢(375—458)的晉宋高僧道營(396—478)便于此習禅,又誦《法華》、《金光明經》,蔬食守節。慧觀曾參與《法華經》的翻譯,著《法華宗要序》,大受羅什稱贊,也是早期《法華經》研究的重要人物。道營從其受學,恐怕不只學《十誦律》,其誦習《法華》,亦應是慧觀影響的結果。道營還有弟子冶城智秀(約440—約502)、莊嚴道慧(451—481)等,都是當時名僧。
禅衆慧勇(515—583)“初出楊都,依止靈曜寺則法師爲和上。銳志禅誦,治身蔬菲”。看來禅誦蔬食是靈曜寺的傳統,僧遷弱冠便誦《法華》,這當然是得自道則的指教。如此道則的宗風與道營一致,以坐禅和誦持《法華》爲本。道則天鑒之時便已開法度人,從時間上看,有可能受學于道營。據《隋天臺智者大師別傳》:
有一老僧,厥名法濟,即何凱之從叔也。自矜禅學,倚臥問言:“有人入定,聞攝山地動,知僧诠練無常,此何禅也
”答曰:“邊定不深,邪乘閹入,若取若說,定壞無疑。”濟驚起,謝曰:“老僧身嘗得此定,向靈耀則公說之,則所不解,說已永失。今聞所未聞,非直善知法相,亦乃懸見他心。”濟以告凱,凱告朝野,由是聲馳道俗,請益成蹊。
智者大師于光大二年(568)受命到金陵,弘法之初,知音者稀,老僧法濟以禅業自矜,倚臥相問,顯然是沒把年輕的智颉放在眼裏。他問有人人定時聽到攝山地動,知道這是僧诠大師在練無常禅觀,這是什麼禅。智颉便稱這只是不夠深厚的邊定邪乘,不足爲貴,如果對其執取或向人言說,定壞無疑。法濟大驚而起,道是自己曾經得此禅定,向靈曜道則大師說起過,則公也不能解釋,說完以後果然再也不出現了,智颉能夠解釋這種就連則公也解釋不了的事,不只善知法相,還有他心通,實在了不起。法濟將此事告知何凱,何凱又遍告朝野,使得智颉名聲大振,打開了局面。
法濟所請教的靈耀則公就是道則。法濟其時自稱老僧,可能已經六七十歲了。道則應是梁代的著名禅師,他所傳的叁位弟子都很有影響。僧遷早年便成爲名僧,被武帝引爲家僧,這也是難得的禮遇。他在梁元帝中興之後被任命爲大僧正,爲梁代最後一位僧正,上任月余,便很有政績,被認爲是曆代僧正中非常全面和出色的一位。後來他又成爲後梁的大僧正,深受宣帝和明帝的崇奉。他自弱冠之年便誦持《法華》,達到六千多遍,親見普賢下降,爲其摩頂。他一直隱而不言,直至最後才說。僧遷繼承由道則傳下來靈曜宗風,禅誦爲本,又備通經論,作爲大僧正,他又將這一宗風發揚光大,對荊州乃至全國都有深遠的影響。
四、吉藏與叁論宗的普賢崇拜
吉藏(549—623)是叁論宗的一代大師,被認爲是叁論宗的實際創始人。叁論宗一向重視《法華》,持誦、講解並爲之作疏者甚多,其中吉藏是二位傑出的代表。據《續高僧傳》卷十一本傳:
晚以大業初歲,寫二千部《法華》;隋曆告終,造二十五尊像。舍房安置,自處卑室,昏曉相仍,竭誠禮忏。又別置普賢菩薩像,帳設如前。躬對坐禅,觀實相理,鎮累年紀,不替于茲。
吉藏對《法華經》特別重視,傳寫、造像、講解、注疏,畢盡其功。他“講叁論一百余遍,《法華》叁百余遍,《大品》、《智論》、《華嚴》、《維摩》等各數十遍,並著《玄》、《疏》,盛流于世。”他對普賢菩薩也極爲尊崇,置像帳前,躬對坐禅,以觀實相。他的修行實踐是徹底的普賢行。
吉藏弟子慧遠(597—647)也誦持、講解《法華》,頗有靈應。據《弘贊法華傳》卷叁:
釋慧遠,俗姓杜氏,京兆人也。弱不好弄,便慕內法。年甫十歲,投吉藏法師而出家焉。具戒已後,博文多識。講《法花經》,皆自作章疏。晚辭人境,蔔居藍谷,乘閑樂道,十有余載。貞觀十九年,在寺夏坐。時屬亢旱,乃講《法華》,以祈甘液。遠近聽之,雲集霧委。每有二老,應時而坐。既非舊識,遠默記之。潛思诘問,未之發也。既講至《藥草喻品》,大雨沾洽。向之二老,叁日不來,後策杖俱臻。遠怪呼而問,乃逡巡對曰:“弟子龍也。比蒙法師,弘譬喻之品,開方便之門,思酬德惠,忽然降雨。但時未應下,敢擅灑之,故爲龍王所笞耳,因忽不見。”遠所服叁衣,特加護淨,或時飄然,自被其體。……遠常誦《法華》,頻有靈感。或不加油炷燈·,數日自明。
慧遠講《法華》,感動二龍,爲之降雨,其誦經亦多靈感,燈不加油,數日常明。非但吉藏師徒,牛頭法融也多感靈瑞,據同書:
(法融)乃于岩谷之前,講《法花經》一部。于時正在盛冬,凝霜被木,乃于講所,忽生叁莖金色蓮花。衆甚驚異,歎未曾有。經文既畢,花亦不見。又有一大鹿,常依時聽講。停法之後,絕迹不來。門人發心,皆以《法花》爲正業矣。
法融講《法華》,感叁莖金色蓮花,生于講所,又有大鹿,前來聽講,畢講之時,花鹿並去,堪稱奇迹。這些靈瑞雖然不是普賢直接示現,也是其神通之力,由斯靈應,以弘《法華》。
五、天臺宗門的《法華》信仰與普賢感應
《法華經》爲天臺宗的宗經,是最爲重要的經典,因此持誦、講解、研究《法華》是此宗十分普遍而又長期流行的傳統,與之相關的普賢感應故事也是最多的。
天臺宗始于北方,成于南方,源自魏齊,盛于陳隋。《法華》信仰不僅在南方流行,北方亦然。北齊時期就有不少這方面的故事流傳。據《弘贊法華傳》卷七:
高齊時有僧,失其名,在靈岩寺東林,誦《法華經》。每精誠懇到,中表潔淨,焚香禮佛,以求證驗。初有大蛇及雉鹿等,俱來立聽,誦訖乃散。中時即山神將食,自來供養。後忽見光明,從東山而下,有大菩薩,乘六牙白象,大衆圍繞,直至其前。僧望光禮拜,慶悅深至。疑義阙文,皆爲敷釋。余衆但聞異香,經久方隱。
這是一個非常典型的誦經得感故事。其僧于著名的山東靈岩寺東林誦《法華》,懇求靈驗。初時有蛇鹿動物來聽,中時山神持食,前來供養,最後見光明白東山而下,有大菩薩,乘象而來,大衆圍繞,爲其解釋疑義缺文。這位乘六牙白象的大菩薩當然是普賢。
又據同卷:
釋靈侃,未詳何人,識見聰敏,每誦《法華》。初誦經竟,便感惡疾,即訴其師雲:“侃聞受持《法華》,得六根清淨,雲何侃誦,乃感斯疾
”其師雲:“汝誦經時,作若爲方法
”答雲:“誦時或不洗手,或複袒,乍安腳後,乍置床頭耳。”師雲:“此是護法善神,譴罰汝也,非關經無感德。汝可忏悔!”于是作素木函,盛經頂載,在殿內行道。除大小便,及以食飲,專自苦到,乃至頭破血流,自咎自責。如是經曆叁年,于五更向曉,有人叩佛殿戶,喚令便開。侃初不肯,雲其是罪人,何處有閑傭,相與開門。喚之不已,遂爲開之。見一老公,須鬓皓白,手捉一杖,即連打侃,雲:“汝從今去,更敢輕慢《法華經》耶!”應打之時,身瘡除愈,四大平複。天明視殿前,見有象迹,始知此老公是普賢菩薩,來降滅罪也。自爾改忏悛革,精勤習誦。後不知所終。又老矩師,亦以《法華》爲業。誦持即覺口中別有甘味,非世所有,故誦之不欲息也。
看來不光要誦經,還須潔淨恭敬,才有功德感應。靈侃初以輕慢得罪,後以竭誠獲愈,感普賢菩薩,化身老翁,親來救助。另有老炬法師通過誦經,得感甘味,故誦之不休。靈侃不知屬于何派,老炬師不知是否是曾從學于昙無最的北臺法炬。
北齊時期流傳的這類感應故事對于慧文和慧思(515—577)肯定是有影響的,他們對《法華經》的重視應當與此有關。慧思在北齊,遍遊講肆,供養諸大禅師,他在光州時,曾與慧邈同住。據《弘贊法華傳》卷六:
釋淨見,不知何許人。童稚出家,多住崇高及龍門山。誦《法華經》,至一萬叁千遍,內精修妙觀,深入禅要。既誦持積久,身力疲困。過二十余年後,忽聞住處北邊,有諸小兒,言語鬧亂,轉覺煩悶,亦不測小兒從何所來。時有一白頭老公,著白練裙襦,每來參問雲:“禅師四大何如
”師答:“漸覺羸頓,又不知何處,得多許小兒。日相煩亂,不複可忍。”老公雲:“師往其戲處坐,待彼脫衣,入水洗浴,師隨抱一小兒衣還。若來取者,慎勿與之。其若罵師,師慎勿應答,弟子自來語之。”見即隨老公語,往候之。諸小兒果脫衣,入池洗浴。乃抱得小兒衣還房。小兒尋後索衣,見憶老公言囑,永不還之。小兒即惡口,毀謗禅師,言及宗祖,師亦不應。白頭老公尋至,語小兒雲:“汝入師懷裏。”小兒初不肯從,老公驅逼數回,始入見懷,沒在腹內。老公問師:“四大何如
”見雲:“氣力勝于從來。”老公尋去。 自爾已後,體力休強,禅誦數倍。識者雲,此當是普賢菩薩,令山神驅諸藥之精,變爲小兒,使其服之,除疾病耳。淨見,即邈禅師之教授禅法之師也。後不知所終。
淨見誦經至一萬叁千多遍,用功之勤,非人所及,以致身體疲困。普賢菩薩化身老翁,使諸藥精化爲小兒,讓淨見服之。這一故事極爲生動,體現了佛教與民間信仰的結合。淨見住在嵩(崇)高山及洛陽龍門山,外誦經典,內修妙觀,故能深入禅要,當爲河南著名的大禅師。慧思與慧邈同行,又曾在嵩山習禅,因而淨見亦當爲其親近供養過的諸大禅師之一。
慧思本人也是禅誦爲本的禅師,據《法華傳記》卷六:
釋慧思,姓俗李氏,項城武津人也。兒時,因夢梵僧,勸令入佛道,又夢數僧,訓以齋戒。日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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