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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論楞伽師、楞伽禅與中國禅宗▪P2

  ..續本文上一頁“妄心”立論而強調“諸佛說心,令知心相是虛妄法”(《續高僧傳·慧可傳》)。而四卷本《楞伽經》中又有“一切無涅檠,無有涅檠佛,無有佛涅檠,遠離覺不覺,若有若無有,是二悉俱離”之類的表述,這種對言相的破除和以“性空”解涅槃的傾向,使如來藏之理與性空之理也就有了溝通的可能。而事實上,以般若性空與《楞伽》心性相會通,正是達摩系楞伽禅的基本特色之一,惠能南宗禅也正是由此而得以産生。

  而十卷本《楞伽經》則明確地用“一心”來界定“如來藏”,認爲“寂滅者,名爲一心;一心者,名爲如來藏”,“如來藏自性清淨,……在于一切衆生身中”,這個清淨如來藏心是不生不滅的。有生有滅的是“與無明七識共俱”的如來藏,而當如來藏與無明七識共俱時實際上已不名爲如來藏而稱爲“阿黎耶識”了。所以經中提出了“如來藏識不在阿黎耶識中”的說法。這樣,如來藏佛性與人心也就不完全相等了。如來藏是最真實的,人心卻不然。有關這種將佛性與人心有所區分及其與達摩、慧可禅的關系,呂激先生發表過這樣的看法:

  四卷本……將佛性與人心看成一事,以爲不過說

  起來的名目有些區別而已(說佛性用“如來藏”,說人心

  用“識藏”,經文結合兩者說成“名爲如來藏的識藏”)。

  十卷本呢,就完全不然,它將兩者截然看成兩事,既已

  特別加上了“如來藏識不在阿黎耶識(即“藏識”的異

  譯)中”的一句,又一再說它們是“二法”。從這一分歧

  點出發,四卷本原來只說有一心,一種自性清淨的心,

  而十卷本則說成二心,淨心和染心,其它有關的理論也

  都跟著有了變化。所以慧可聲稱受了達摩的付囑,必

  須用四卷本《楞伽》爲踐行的依據,是有其用意的。

  由于四卷本《楞伽經》將佛性與人心相等同,並強調“心即是佛”,同時又具有非有非無破執著的思想傾向,這種對“如來藏”的闡釋更能適應禅在中土的發展。因此,到慧可時,“終于明白地提出四卷本《楞伽經》來和當時新譯十卷本之說相對抗。在達摩去世之後,他又爲道俗徒衆奮其奇辯,呈其心要,使他的《楞伽》創解一時間言滿天下,從此便有了常常隨身帶著四卷本《楞伽》的禅師。”

  據有關記載,當達摩、慧可系的楞伽師用四卷本《楞伽經》傳法時,受到了北方菩提流支、佛陀扇多和勒那摩提以及他們的門下僧稠、僧實等人的排斥,曆史上還留下了許多他們之間爭鬥的傳說。這些派系之間的爭鬥,使達摩、慧可系的傳法受到一定的限製,楞伽禅在當時既沒有能得到廣傳,也沒有能走人官府朝廷。但由于達摩系禅法的簡便易行,以後仍然不可阻擋地發展起來,到道信、弘忍時終于蔚爲大宗。

  二

  楞伽禅發展爲中國禅宗,與其自身的特點密切相關,而從傳承上看,則與如來禅的傳授和禅法的展開有一定的關系。

  達摩以後,楞伽禅師便依《楞伽經》而展開了楞伽禅的化導。《續高僧傳·法沖傳》在談到法沖之類專以講說爲務的楞伽師的同時,也提到了有一類禅師對待《楞伽》的態度是“專唯念慧,不在話言”,其禅法是“忘言忘念”,以“無得正觀”爲宗。“專附玄理”的慧可及其門下能“領宗得意”者就發揮了這一傳統。“忘言忘念,無得正觀爲宗”雲雲,其實就是“摩法虛宗”的意思,反映了達摩、慧可以來楞伽禅的一個重要特點。杜肋在《傳法寶紀》中也明確提到了達摩楞伽禅“息其言語,離其經論”,從慧可、僧璨以來的楞伽禅師皆默修悟道的有關情況。

  由于楞伽禅師重“悟宗”,因而在談到師資傳承時,也特別強調密授“心法”而並不太強調傳《楞伽經》的作用。例如《傳法寶紀》中說:“自達摩之後,師資開道,皆善以方便,取證于心,隨所發言,略無系說。……密以方便開發,頓令其心直人法界。”即使提到以《楞伽經》相傳授,突出的也是“此經唯心證了知,非文疏能解”(《楞伽師資記》記弘忍語)。因此,印順法師曾認爲,在中國禅宗的傳承中,佛陀跋陀羅被遺忘,與“傳說達摩禅是以心傳心、不立文字”有密切的關系。“《楞伽經》在達摩禅中,只是初方便,不是所傳的法門。《楞伽經》不受重視,《楞伽經》的譯主——跋陀的地位,當然被忽略了。”(《中國禅宗史》第18頁)這種說法是有道理的。《楞伽師資記》雖然列求那跋陀羅爲第一代楞伽師,保留了“魏朝叁藏法師菩提達摩承求那跋陀羅叁藏後”等說法,但這並不爲後世禅宗所承襲。後世禅宗的傳法,是將達摩禅與達摩多羅禅聯系在一起,並進而上溯至佛祖的“以心傳心”。譯經者求那跋陀羅在如來禅乃至禅宗中都是沒有地位的。

  但是楞伽禅師既依《楞伽經》,四卷本《楞伽經》還是對楞伽禅産生了多方面的深刻影響,其突出的方面有:

  第一,楞伽禅不重經教文句而重體悟心證、密意傳授。《楞伽經》認爲,經教文句雖然有其一定的作用,但畢竟只是引導衆生覺悟的一種善巧方便,並非是佛法本身。佛法大義是“遠離言說、文字、妄想”的,因此經中提出了佛“不說一字”的說法,認爲“不說”才“是佛說”,並提倡“宗通”,即心悟。達摩正是據此而提出了“藉教悟宗”,既不排斥經教,又反對執著文句,強調心證體悟。楞伽禅師大多繼承了這一傳統,例如慧可“精究一乘,附于玄理”,弘忍“不出文記,口說玄理”(《楞伽師資記》),慧育禅師也“受道心行,口未曾說”(《續高僧傳·法沖傳》),均表現出了領宗得意、直契佛理的楞伽禅的精神。

  第二,楞伽禅都有融攝空、有的傾向。四卷本《楞伽經》本身就有以“性空”來解如來藏清淨心的傾向,而楞伽禅師傳《楞伽經》,主要是以此作爲“悟宗”的“印心”而已,並不完全排斥其他經論特別是般若思想的指導。因此,從達摩開始,其所“藉”之教就既有楞伽心性論,又有般若的實相說。道信的《人道安心要方便法門》在依《楞伽經》的同時也引用了《文殊說般若經》、《華嚴經》和《法華經》等。《楞伽師資記》的作者淨覺,在強調真如心性的同時,又發揮了中道般若和無所得的思想。從慧可至弘忍的禅法中,也都同時包含了般若與楞伽這兩種思想傾向,只是側重點各有不同而已。正因如此,才有後來惠能南宗與神秀北宗的分化。因此,准確地說,把達摩系禅統稱爲“楞伽宗”並不是最合適的。

  第叁,楞伽禅一般都主張循序漸進的修行,同時又有漸修頓悟的傾向。《楞伽經》中提到了“四種禅”,認爲不同的禅有著不同的境界,依次修行即達如來地。同時經中又專門談到了“如來淨除一切衆生自心現流”的息妄修行,認爲這是“漸淨非頓”的,猶如磨鏡;而淨除之時,“頓現無相無有所有清淨境界”,則是“頓”而非“漸”的,猶如明鏡現象。這種漸修頓悟說成爲楞伽禅的重要特點之一。楞伽禅中求那跋陀羅有四種安心之法,道信、神秀都有五種方便法門,弘忍也曾明言坐禅“自有次第”。弘忍之前楞伽禅中一般不涉及迷悟問題,但從弘忍開始,包括他的大弟子法如、神秀等,則都是主張漸修頓悟的。

  楞伽禅爲中國禅宗的前驅,但禅宗並不認同所有楞伽禅師的傳承。禅宗只強調從達摩到弘忍的“東土五祖”傳承,以及南北禅宗分別承認的惠能和神秀對弘忍的繼承。除惠能及其門下的禅之外,從達摩到神秀的禅就是本文所說的“如來禅”。

  那麼,如來禅與楞伽禅之間又有怎樣的區別與聯系呢

  我們也可以從幾個方面來看。

  首先,按照我們的分類,兩者的外延不一樣。前面提到,楞伽師的成分很複雜。有慧可門下或“遠承可師”者,有“不承可師”而自依《攝論》闡釋《楞伽》者;有楞伽禅師,有楞伽經師;一些著名的楞伽師之後,又各有不同的傳承。從《續高僧傳》的有關記載看,直到唐代道宣時,各種楞伽師在社會上的活動依然十分活躍。楞伽禅師雖是楞伽師的主流,但畢竟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而從達摩到神秀的如來禅則又僅是楞伽禅中的一支,雖然這是最重要的一支,後來得到了極大的發展,並演化成了禅宗。另外值得注意的是,從道信開始把《金剛經》引入禅門以後,《金剛經》在如來禅中的地位也日顯重要起來,因此,就楞伽禅是依《楞伽經》之禅而言,如來禅與楞伽禅也逐漸有了差別,更不用說以楞伽師來指稱神秀北宗等也是不合適的。

  其次,兩者的傳法譜系也不盡相同。如來禅都是以菩提達摩爲第一代祖師的,由此而有“達摩宗”之稱。由于這一禅系的第六代神秀是禅宗北宗的創立者,因而從達摩至神秀的傳授也可看作是禅宗北宗的傳法譜系。而淨覺的《楞伽師資記》卻是以求那跋陀羅爲楞伽禅之第一代的,達摩和慧可、僧璨、道信、弘忍等則依此承後,弘忍的弟子神秀、玄赜和老安“叁大師”又被並列爲第七代,神秀的弟子普寂、敬賢、義福和惠福等四人則被列爲楞伽師的第八代。而在事實上,弘忍的上首弟子法如及其弟子惠超等,也都仍然持《楞伽經》“以爲心鏡”。因而楞伽禅系的傳授要比如來禅廣得多,師徒相傳也並不限于一代一人的。實際上,如來禅的傳法譜系,是後來禅宗人因創宗的需要而確立的,爲此才有第一祖爲何人的爭論。例如禅宗典籍《曆代法寶記》就曾專門批駁了把達摩降爲第二祖的說法,認爲求那跋陀羅“自是譯經叁藏,小乘學人,不是禅師,譯出四卷《楞伽經》,非開受《楞伽經》與達摩祖師。達摩祖師自二十八代首尾相傳,承僧迦羅叉,後惠可大師親于嵩山少林寺,問達摩祖師,承上相傳付囑,自有文記分明。”

  第叁,兩者對經論的態度不完全相同。楞伽禅認爲語言文字不足以表達佛教之真谛,因而主張“專唯念慧,不在話言”,“忘言忘念,無得正觀”。這一重“領宗得意”而不拘守文字的傳統也爲如來禅所繼承。但如來禅又將“藉教悟宗”所表現出來的擡高“宗”的傾向進一步加以發展,爲後世禅宗教外別傳的“不立文字”開拓了道路。例如慧可還是“玄籍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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